康延平：重访欧罗巴

胡 峡  金羽毛文苑  2020-08-27 07:00:00




重访欧罗巴

文/康延平

 

    时隔9年，我们再次来到位于西欧的德意法瑞奥，不是钱多烧包而是团费只有当年的一半，带着“补仓”的心理呢。欧洲既是上帝的后花园，哪能去一次就够？
    欧洲除了教堂，还有古堡古镇让我喜欢。它们彰显个性各有各的模样，结果就是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叩访。
    写旅游文章已不时兴，很多人都可以亲自去体验嘛，但谈谈旅游得失，我想对读者可能还有一点小帮助。
 


被捡了漏的南锡广场  
     
    13天的旅游，头尾两天住宿肯定算在飞机上，因为时差摆在那里，福州凌晨0点起飞，12个小时后到了法国，刚好是当地时间清晨6点钟，睡榻自然就设在飞机上。你睡不着？只能赖自己没有猪一样的睡眠基因。

    出了机场，汽车拉着行李和你直奔第一个景点那是必然的。记得去迪拜时也是这样，地陪希望我们第一个景点就近去阿布扎比的八星级皇宫酒店体验一下当皇帝家属的感觉，可大家都蓬头垢面黄皮肤更黄，再说那是自费项目，很多人不愿多掏钱，所以我们手举得再高，也凑不齐组团所需的最少8个人，只能错过这个性价比很高的项目。唉，只能等2020年世博会在迪拜举行时再前去补游了。

    话说回头，出了戴高乐机场，我们又以连续作战的精气神，折腾了整整一天后，傍晚才入住法国小镇南锡。为了将生物钟在最短时间内调得跟西欧人同步，大家硬忍渴睡到酒店外丈量土地。经验不足的人，自然只敢在酒店直径50米内活动，我们仗着“老驴”底气，用手机拍下酒店“陋狗”，就开始随便走。

    南锡镇不大，人口也不众多，这是欧洲多年人口负增长的结果。不是说欧洲“好山好水好寂寞”吗？现在不寂寞了，除了移民众多，还有就是游人众多，中国游客特别多。南锡在中国，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小县城，可它的广场却是世界文化遗产。

    这个叫斯坦尼斯拉斯的广场，用一圈黄色建筑圈养着，建筑物都不高，三四层而已，却能以庞大的横向体量，显示自己的气派。广场四角是镀金铸铁的大拱门，金黄与黑色的搭配，彰显的是皇室威仪。东西两个角的铁拱门还配有大型人物雕塑和喷泉。广场的地面，镶嵌着有点像中国铅字的石头，表面积不超过一巴掌大，厚度却有一二十厘米，这是欧洲之所以古镇古堡能保存至今的基本要素，这些路面虽然被时间踩得高低起伏不是太平，却不影响整洁与美观，当然你别穿尖底高跟鞋。



    广场将中世纪传统建筑风格与文艺复兴时期城市建筑风格融为一体，可见欧人一直喜欢标新立异，凡事都一直喜欢亲自脑洞大开并付诸实践，这跟咱中国人习惯跟风截然不同。

    我们在广场兜兜转转，发现这里开得最热闹的是咖啡馆，香香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给春寒料峭中喜爱甜食的我送来嗅觉上的意外满足。我特别喜欢这种性质的营业，它不会带来污染。很难想像中国的酸菜鱼馆如果开在这里，广场上空会飘着啥味道？广场下水道又会飘浮着啥东西？不是奚落中国，只是相对中国餐饮文化不计环境成本的发达，我更关注的是它的污染。

    拍照瞎逛之余，走向一个凯旋门，咦，穿门而过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小广场，立马欢呼着进去。这个名叫卡里耶尔的小广场更有味道，十数根三层楼高的罗马柱撑出的拱门围成了一个半圆圈，看上去有点像小型的梵蒂冈圣彼得广场。由于天色已晚，拍照效果不佳，我们只好用遗憾的眼睛狠狠地看。看着看着，顺着小广场一个拱门，我们又有了新发现，那边还有一个哥特式教堂呢。

    此刻钟声响起，却不是这个教堂传出来的，顺着湛蓝的夜空巡视，发现与此教堂斜对角的广场另一个铁拱门外，还有一个教堂，钟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们连忙奔了过去，一看，南锡主座教堂正躲在这里。

    什么叫主座教堂？——教王可以办公的教堂。
    暮色渐浓，华灯亮起，广场又换了一个味道。除了尖塔楼房的景观灯、露天夜市的照明灯，每道镀金铸铁拱门上都挂着的铁艺灯笼也都亮了。一圈亮度不是很高的灯衬着已成黛色的天空，加上尖尖的教堂塔顶，将南锡广场的天际线衬托得更静更美。



    记得咱中国人一到元宵节，家家户户都挂灯笼玩灯笼，可那些灯笼大多纸糊的，玩不了几天也保存不下来。这里的铁艺灯笼很耐玩，一挂就是几百年，不同的只是开头用的是油灯，现在用的是电灯。

    由于这个景点不在我们这次的行程里，我们的发现等于有了意外的收获。我们瞎逛到九点多回酒店后上朋友圈发消息，结果消息被同行的方立强夫妇捕获，他们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直奔广场，迅速捡回这个大漏。




科尔马的木筋屋
 
    科尔马小镇据说制作的干白葡萄酒是法国最正宗的。我不会喝酒，对这一点没有兴趣，吸引我的是这里的木筋屋。

    啥叫木筋屋？一眼望去，似乎是外墙没粉刷完的房屋。我给它起了个名：内衣外穿屋。

    盖木头房子，外墙都得先用较粗的木条作为筋骨支撑起来，然后在木筋骨间填上泥土石灰等隔音隔温材料，最后再进行粉刷。木筋屋就省了最后一道的粉刷，直接将木筋骨暴露在那里。这是16世纪普遍分布在欧洲的建筑风格，但问题是你没保留这么好这么多不是吗？谁叫你钱多手闲用石膏水泥甚至油漆涂抹外墙把暴露的木筋骨都掩藏起来了呢？



    我特喜欢各种各样地方色彩浓郁的古民居。咱中国也不乏这样的古民居，但气氛就是不如欧洲，究其原由，可能是软件方面不尽如人意，比如服务质量不行、卫生条件不达标、游客没有限制人山人海而且门票还很贵，这就逼得我似的一群，不远万里跑到别国看古民居。


    科尔马的古民居虽然没有几家具备鹤立鸡群的资质，却被各自的主人打扮得很不一般——爆胎的自行车、过气的酒壶、玩剩的娃娃、文物般的刀盆碗勺，都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艺术品，挂在自家的外墙上。一看这些我就乐了，心想，回去也把吹火筒、火笼、锄头、扁担什么的找几件挂到自家的外墙上，看看会有什么效果？肯定换来观众“癫趴”的评论。国与国不一样，连累得人与人也就不能一样了。可能因为姓“资”的教育讲究个性张扬，姓“社”的教育讲究团队模样，填鸭式的教育教出的是一根竹杆就能管住一群的鸭子，你要是成了那只一飞冲天的，那你就值得担心了——有可能被作为野鸭打下来煮了吃掉不是吗？

    木筋屋虽然年代已久，却因烟火从未断过，仍旧飘散着人间气息，使得整个小镇充满浓郁的阿尔萨斯风情。小镇移步换景，美仑美奂，特别是穿镇而过的酪赫河，时间充裕的游客，可以租个小船，让船夫替你轻轻摇荡在水中，你在看风景的同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你也可以乘坐电动小火车，在众多木筋屋“米”字墙组成的小巷里拐弯抹角逶迤而去。

    沿小镇散步也是很好的选择，不用走多远，就会有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小广场等着你。小广场是临近居民的公共客厅，欧洲人喜欢在广场且歌且舞那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人再老，动作都不会生硬，这一点，只有中国的新疆西藏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少数民族地区能与之相媲美，眼下各大中小城市的广场舞大妈……只能呵呵了。


    由于酪赫河安静宜人再加上两岸特色木筋屋鳞次栉比，小镇有了“小威尼斯”的称号。值得重要提醒的是，品味木筋屋，得仔细看它的屋顶和阳台的细节，可能因为它们统统由木材搭建，随意性很大，所以屋顶可以多面形，阳台过道走廊可以形状各异，论章法，似乎全无；论创意，却充满了个性，可以说每栋木筋屋都在告诉我们：我的房屋我作主。

    难怪当年日本著名动画导演宫崎骏为了拍摄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特意来法国东部行走12天，用木筋屋成就了影片中的奇特场景。

     讲到这里，必须讲到一个故事，我们都念过一篇课文，题目 叫《最后一课》，说的是德国入侵法国时，不让法国人使用自己国家的语言，一个爱国老师就怀着沉痛的心情，用法语教孩子们上了“最后一课”，作者是法国小说家都德，他就居住在这里，并以这里为原型写的。小说1872年发表后，被译成多国语言，成了全世界爱国主义教育的典范课文。 

    小镇最重要的木筋屋是建于1537年的普菲斯泰屋，它只有三层高，却在二三层的窗户上做足了文章：两长溜窗户选用的是哥特式建筑构件，但最右侧领头的那两个，选用的却是凸肚窗造型，这个楞头青一样的凸肚窗和一长溜士兵式的哥特式窗户，组出了一列老式烧煤火车的视觉效果，简直帅呆了。凸肚窗眼下被叫作“挑窗”或者“飘窗”，这二三十年在中国已被广泛使用，我还以为是改革开放的产物，没想到在欧洲由来已久。去年去英国旅游时，导游介绍说，英国人以前很脏，楼上住户往往把垃圾甚至粪便都从窗户直接扔下去，一层比一层更凸出去的窗，就是为了扔脏物时不至于扔到楼下邻居的饭桌上。

    看来凸肚窗的前身并不光彩。这与发明香水的初衷是为了掩盖不洗澡产生的体味一样，并不值得大歌大颂。
      


斯特拉斯堡的烂尾教堂
 
    斯特拉斯堡是法国最大的边境城市，数百年邻近几国的你争我夺，使它的“社会关系”很复杂，多国家多民族你方唱罢我登场，也使它的城堡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坚固。从凯尔特到高卢再到日耳曼、法兰克、查理曼……感谢当年多用冷兵器，才能令该城堡至今“尚能饭”。

    一直到十九世纪中期，长期群殴才告结束，剩下德、法两家肌肉男继续干仗。等他们忙到“二战”结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开始收拾战场，该堡这才获得喘息机会。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欧洲委员会、欧洲人权法院、欧洲反贪局以及欧洲议会等多个欧盟合作组织便把总部设在了这里。听起来有点像瑞士的日内瓦是不是？

    可能欧洲各民族架都挺能打，教却统一信，你看看这地方虽然几百年来血腥不断，做礼拜唱诗却都很虔诚。也许是为了使战死的灵魂都能上天堂？

    到了斯特拉斯堡，就要讲讲它独角兽似的主座教堂了。它始建于1176年，263年后的1439年才基本完成。为什么说它基本完成？因为它的南塔楼尚未完工。不过在当时，它已是世界最高的建筑了，超过了埃及的吉萨大金字塔。

    前面说过，主座教堂与一般民众做礼拜的教堂不一样，这里设有主教座位，供主教主持敬礼仪式、教导信徒及总览教务时办公使用。为了方便主教办公，通常在主座教堂附近都建有主教公署。很长一段时间，欧洲采用的是政教合一制度，主教的权势与国王不相上下呢。

    这个主座教堂整体用孚日山的粉红色砂岩石料筑成，正面顶上北塔高142米，南塔未完工只能是一座平台。这个现象咱中国有一个词语解释，叫“烂尾楼”。这个世界级的烂尾楼，是因为施工时间太长国王前仆后继换了好几任没人管了还是缺乏后续资金？没人知道更多。不过病蚌成珠，如今它的独角兽造型反倒成了游人容易记住它的一大特色。



    斯特拉斯堡属于法国领土，但在历史上德国和法国曾多次交替在这里当爹，因而语言和文化兼有法、德特点。谷登堡、加尔文、歌德、莫扎特、巴斯德等两国名人都曾在这里居住过。

    斯特拉斯堡最黑暗的时刻可能要算1349年的2月14日，因为前一年流行黑死病，就是鼠疫，城里死人太多，教会便把这个天灾强加在犹太人身上，于是近3000名犹太人被公开烧死——想想都头皮发麻。欧洲长达千年的中世纪是非常血腥非常黑暗的，伽利略只是发现了地球是围绕太阳转的，教会不接受，就可以把他的弟子布鲁诺活活烧死！想想这3000人被活活烧死的场面，不是人间炼狱又是什么！据说一直到十八世纪末，这个城堡还不准犹太人晚上10点以后留在市内。

    2月14日不是西方的情人节么？它与1349年的这一天有没有关系？NO知道。

    斯特拉斯堡作为世界遗产，虽然同属中世纪建筑，风格却五花八门：有巴洛克式、有法国新古典主义、有德国折衷主义，还有新埃及、新希腊、新巴比伦式，总而言之，它混合了五个世纪以来欧洲的各种建筑风格。

    要感谢曾入侵在此的德国皇帝威廉一世，他有建筑癖，在他的亲自规划下，该城德国区的建筑特别宏伟并整齐划一，这些建筑一栋一栋，体量庞大，所有的建筑都就近指向某一个广场，在视觉上给人一艘艘巨轮集中入港的感觉。

    走了欧洲二十多个国家，感觉很多建筑都似曾相识，究其原因，竟是建筑师们可以不分国籍，被各国请来请去。而且这些建筑大师不像中国传统的民间工匠，没有文凭，只有祖传技艺，他们大都是数学家、物理学家什么的，有的甚至跨界身兼数个专家，有他们操刀，这些建筑自然科技含量瞬间飙升。

    该市还有一些美丽的桥梁值得流连忘返，其中最引人入胜的是拥有四座古塔、同样来自中世纪的盖顶桥，近旁就是建于十七世纪的沃邦拦河坝，它是沃邦要塞的一部分。其他美丽的桥梁还有建于十九世纪的华丽石桥和铁桥，以及莱茵河上未来派的步行桥。
 


王宫广场里的农贸市场
 
这又是此行的一个意外亮点。我们到达斯图加特王宫广场时天色已黑，又正在下雨，风雨交加中听到扑隆扑隆的敲鼓声，抬头望去，十几个中世纪国王乐队打扮的男人正冒着风雨边敲鼓边向广场一侧有序进发，其中还有两个抱着用于吹奏的巨型大喇叭。

我们迅速钻到广场中心的一个高大的铁艺亭里，然后用眼睛睃视四周。

这个广场东南侧为新王宫，西北侧为国王官邸。据说王宫广场每年都会举行几次大型户外活动，如露天音乐会、儿童交谊会和圣诞市场、室外溜冰场等。在2006年世界杯期间，广场还增设了3个巨大的屏幕，超过4万名观众聚集于此观看直播。


    导游很欣赏广场内的农贸老市场，叫我们抓紧时间参观。它与王宫广场紧挨着建在一起，按中国式思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天又冷又黑，我们赶紧钻进去，瞬间一股香味和暖气迎面扑来。一排排电灯照射着高高低低整整齐齐的货架，各种火腿组成的肉铺没有那种生肉的腥味；鲜鱼们都被用冰沙堆捧着，虽然没能鲜到活蹦乱跳的地步，却也闪闪发着新鲜的光；瓜果蔬菜干净无污染一副可开袋即食的模样，而且按欧元折算，东西都不贵。

    我记得去柬埔寨时，当地导游一直推荐该国贫民吃的臭鱼有多好吃，这个臭鱼是将鲜鱼放臭后再用重盐腌制半年，然后取出单吃或煮肉吃。这与中国当年贫穷落后的地区吃那种从腐肉里长出来的蛆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我都不会欣赏。

    出国次数多了以后，我们得出一个经验，必须逛逛当地民众出入的超市，这样才能了解当地人民真实的生活水平，买东西也是尽量到超市去买，除了便宜，质量也好。这一点，美日欧盟诸国是做得很可以的，因为在这些国家，铁打的民众、流水的总统，官员没有特供吃，政府不敢睁一眼闭一眼让商家用假冒伪劣产品忽悠民众。用他们的说法是，民众可以得罪总统，总统却不敢得罪民众，选票在民众手里呢。民众也守法，因为大到宪法、小到地方法规，都是他们亲自举手同意过的，不遵守只能说明你没有契约精神。商家不敢以次充好、更不敢造假什么的，因为犯法成本非常高——就算是初犯，也会被记录在案，让你留下终身信誉污点，以后都不好做人了。

    出了老市场，发现广场一侧，有个临时搭起的台，台上有位男士在演讲，虽然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从围观者脸上可以看出他十有八九是在进行政治演讲。不过我挺纳闷，离这个台不远就是很抢眼的那个烙着文艺复兴印记的铁艺亭子，他为什么不在那里演讲？也许这凉亭是提供给大众用的，政治家不能挪为已用吧？



    雨小了一点，再去看看国王官邸吧。这座建于1855年的国王官邸，门廊由26根古希腊艾奥尼亚风格的大柱子构成，属于后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当年这里无疑是举行皇家庆典的地方。国王官邸重建于2006年，如今大楼里有斯图加特股票市场、各种商店以及咖啡馆等。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坐在二楼点一杯咖啡做怀古状，皇宫广场便尽收眼底。如果你的腿脚还利索，也可以到老宫殿旁边，留心一下当年的雕塑家道西尔1970年的作品，他在一块黑色花岗岩上镌刻了哲学家布洛赫写的话：从1933年到1945年，排斥、驱逐、拷打、打死、吊死、毒气毒死。纳粹暴政统治下的数百万受害者恳求你：绝不再重复！

    看完除了一声叹息，就是暗暗庆幸自己生在了没有战争的年代和没有动荡的国家。

    喊句口号吧：保卫国家安宁、捍卫世界和平，人人有责。
 


壁画小镇的嘉年华
 
壁画小镇上阿默高坐落在德国南部黑森林地区阿尔卑斯山脚下，镇子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但每栋房子却都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家家户户外墙上都画着壁画，小的一两平方米，大的整面墙。《圣经》故事和民间传说以及老少皆知的《格林童话》，是这些壁画的主题。大多数老房子都能用外墙画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整个小镇就是一座户外壁画博物馆。

制作这种壁画是有点技术含量的。它得在外墙上灰半干时介入，使用的色彩也必须是从各种矿物质中提取出来的颜料，这种色彩才会历久弥新。埃及从五千年坟堆里出土的纸莎纸画就像前天刚刚画的，就是用了这样的颜料。


位于城镇北侧的一座楼房是镇里最大的建筑之一，它的外墙壁画主题是“受难剧院”，以上演耶稣受难剧而著称。这个传统据说源于十七世纪，那时瘟疫肆虐，人们只好向上帝祈求，灾难过后，居民们便用描写耶稣受难的故事，来纪念小镇摆脱了灾难，并祈祷历史不会重演。

其实在巴伐利亚地区，在房屋里墙绘画，是非常常见的。但在上阿默高，却把壁画张扬到了外墙上，有人说是上帝曾经光顾了这里，把整个镇子当成了调色盘，把每栋房子当作了画布。

突然想起，中国新疆不是流传着民间智者阿凡提的故事？如果把阿凡提的故事也画到各家外墙上……唉，又是跟风抄袭不是吗？有本事自己创造一个人无我有的东东吧。

上阿默高小镇是“吕夫特尔壁画”创始人茨温克先生的故乡，正是他把该壁画发扬光大，才使小镇有了至今不泯的魅力。如果没有这个特色，小镇再古色古香，也很难在深山老林中被发现。因为欧洲的古镇太多太多了。

    除了壁画，上阿默高小镇的每栋房子也都是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老宅，中世纪遗风古韵无处不在。

    我们到达时一年一度的嘉年华还没结束，小镇还沉浸在狂欢之中，村民们披红戴绿往脸上涂抹着各色油彩，有的穿着中世纪盛装、有的打扮成动物模样，有的敲锣有的打鼓，组成一支支小分队，这家进那家出地游行着，连公共洗手间也不放过。更有实力的，用马车拉着乐队游街，马儿们双双对对也被披红戴绿、胸前脚踝系着的铃铛叮咚作响，它们显然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就算停在原地，也“手脚”并用载歌载舞，讲真，那时那刻，好羡慕它们！
 


阿尔卑斯山怀里的客栈
 
    因斯布鲁克是奥地利的第五大城市，听起来挺气派不是吗，但如果告诉你，这个城市的居民总数还不到20万，你不用大吃一惊，的确，放在中国，不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吗？

    但别看它小，能量大着呢，早在1964年和1976年，它就两次举办了冬奥会呢。

    可能正是因为它小，又处在纬度比较高的地区，冷着呢，王位世袭无忧无虑的年轻国王没地方玩，便将与民同乐当成了不二选择。黄金屋顶就是与民同乐的产物。

    公元1500年，不多，距今不过500多年，为庆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二婚，皇族便在城区中心广场这座皇家建筑的三层阳台上，用2657块贴着金箔的铜瓦，建造了这个黄金屋顶，这样奥地利的男一号便能携女一号在该屋顶下的“专用包厢”里观赏民众表演。也于是，黄金屋顶成了因斯布鲁克的地标性建筑。

    仍旧是嘉年华气氛，与上阿默高相比，这里是城市，庆祝手段相对高大上一些：在主街道上有灯光有音响搭台表演的有之、率小分队走街串巷手舞足蹈的有之、自成一体打扮得花枝招展越怪越来劲的有之、举家盛装男女老少一起出游的更多，我实在熬不住手脚的跃跃欲试，便也双手搭上陌生人的肩，跟着他们融进动作简单节奏明快的集体舞漩涡，立即，我的风雪衣后背被什么拽住，回头一看，是一个兔子打扮的小朋友，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我立马矮下身子，企图让他搭着我的肩，可他实在太矮了……

    我没有跳广场舞的爱好，但凡出游，都喜欢即兴加入类似的活动，能狂且狂。记得一次，到了中国云南的香格里拉，据说那里海拔两千多米，同行的年轻人都不敢大声说笑，我却与当地人一起跳了一个多小时的锅庄。

    更让我们惊喜的是，当晚我们入住的正是因斯布鲁克郊区的酒店，不，只能叫客栈。当旅行车壮硕的身躯在窄小的乡村小路上盘绕时，有人嘀咕，今天住乡下啦？导游没说什么，埋下伏笔。到了村尾一座被白雪包围的三层木建筑前，车才停了下来，我们不禁惊呼，这不就在阿尔卑斯山的怀抱么？

    客栈敞开20多度的怀抱温暖着我们，由于晚餐自理，大家纷纷把从中国带来的快熟面拿出来，仨俩成群坐进了大堂早餐区，用公用的开水泡面开吃，立即，一幅屋外白雪皑皑哈气成冰、屋内灯火辉煌热气腾腾的居家画面让人幸福得眩晕起来！我要在这里开一家客栈的强烈愿望使我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第二天我们起得特别早，为了看雪景，更为了一睹雪山的金顶是怎么形成的，这些体验对于我们这些来自中国南方城市的人、大半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雪景的人来说，非常重要。


    一望无际的雪在夜与晨交接的光亮中越发白得发蓝，看栅栏边堆得很厚的雪，可见想像伸向远方的小公路被不眠的铲雪车清铲时的情景。远外，几座农舍静静地黑黑地卧着，屋前屋后的道路估计也被清扫过，露出了浅浅的黑黑的线条，这些线条与屋与栅栏组成一幅中国的水墨画，就挂在了阿尔卑斯山脚下。距这幅水墨画不太远的后山上，雪们只能若隐若现地与黑森森的树以及更黑森森的山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地共处着，黑白分明却又黑白交织，使这山体这森林呈现出护家怪兽般的森严寂廖。

    全世界长途汽车司机都一样辛苦，就在我们恣意地欢呼雀跃拍照时，不时有汽车悄无声息地滑过，它们拖着的远光灯，为寂静的雪野添加了些许暖色调，不知司机们是早起还是夜行，不知他们有没有看到我们这些在雪中移动的黑影，但我们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定格在了我们的留影中。

    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过来了。为什么选择说“过来了”而不是“出来了”？因为欧洲的太阳似乎总在睡懒觉。我们一直生活在中国南方的沿海城市，每天的太阳总是以百米起跑的兴奋从海平面跳跃着弹出来，然后在第一时间趴上我们的屋顶，在这里，凭什么它总是跚跚来迟？别的不要多说，抓紧时间拍照，前后大约只有几分钟时间，那刚刚趴上山巅的太阳才有暖色调，才能呈现出金顶。

    记得2010年我来西欧，上的是阿尔卑斯的少女峰，此峰名气颇大可我们运气不佳，好不容易坐着齿轮小火车爬上去了，却天飘大雪，一片混沌，别说金顶，就是白顶都看不到。而这次，金顶都被我们拍到了，这是我们这辈子多大的福气啊。   
 


 从琉森的狮子说起
 
瑞士的琉森小镇是世界级的最美小镇，凡西欧旅程，非安排这里不可。今天着重说说琉森的狮子。它虽然不是动物园里有血有肉有温度的那种，可它是世界上最悲伤的狮子。
此话怎讲？
如果可以配音乐，这里可以用阿炳的《二泉映月》了。


故事讲的是1792年的8月10日，为保护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家族的生命安全，在远离家乡的巴黎杜乐丽宫中，786名来自瑞士的战士，全数牺牲！
瑞士士兵为何要去保护法国国王？

原来，当年的瑞士是一个既没资源又没技术、贫穷落后、国民收入在欧洲倒数第一的国家，男人们迫于生计，只好到外国打工挣钱，而且打的是当雇佣兵的工。

在欧洲，契约精神往往是立国之本，诚信甚至比性命还重要，很快，瑞士雇佣兵的诚信和英勇，誉满欧洲。直到1792年的8月10日这一天，近786个活跳跳的男儿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运回家乡时，瑞士举国痛哭，大家再也忍受不了“用生命和鲜血换金币”的国策，从此停止出口雇佣兵。

至今仅留下在梵蒂冈为天主教廷服务的近卫军。
1821年，丹麦著名雕塑家用这只长10米、高3米多、颈背上插着断杆长矛的雄狮，来纪念历史、警示现今——如果继续贫穷落后，连狮子都会死于疼痛！ 


在之后的不到200年时间里，瑞士从欧洲倒数第一的贫穷国家变成了全世界最富有最先进的国家，他们靠的是什么呢？

第一，开设银行业。
既然瑞士人以讲信誉为立国之本，那么我们就开银行吧。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瑞士银行最讲信誉。据说“二战”中许多犹太富翁被希特勒剐族灭门，但他们的瑞士存款，不但利息不减，而且银行还会抽丝剥茧找到存款人的近亲或远戚，然后那笔巨款会以“天上掉馅饼”的戏剧手段，出现在这个近亲或远戚面前。

第二，开设精密机械制造业。全世界人民也都知道，有钱的话去瑞士买一块机械手表，买到赚到，因为它能保值。

第三，会展业。这是无中生有的行业，也是瑞士与时俱进的发现和发明。瑞士国土不大，山水好美，又保持中立，那么世界性会议在这里开应该没有问题吧？

第四，酒店管理业。这是会展业的延伸项目。开世界大会要住酒店，咱可以提供最优质的酒店服务。各国政要享受了瑞士式的酒店服务是不是印象深刻？印象深刻之余是不是可以派一些人前来学习？那么办个学院怎么样？

第五，旅游业。世界会议开了，影响出去了，越来越多的有钱人就会想来瑞士看看了，旅游这个无烟工业，早在150多年前就被瑞士人发现了，瞧那个会爬少女峰的齿轮小火车，还有我们这次坐的蒸汽爬山车，还有更现代化的各种缆车，都在诉说着瑞士精密制造在旅游业上的辉煌应用。

再有就是瑞士的生物制药业。若干年前大家都知道辉瑞的伟哥，壮阳用的，其实那是瑞士出产的治心脏病的药。瑞士的生命再造术非常了得，据说曼德拉坐了27年牢房出来后，去瑞士休养了半年，便容光焕发回到南非竞选总统，他到底接受了什么样的生命再造术？当然，瑞士不会告诉你，那是隐私。

瑞士精忠护主的雇佣兵精神一旦变成了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自然只能立于不败之地。导游告诉我们，瑞士也有四项基本原则：一，保持高素质人才；二，毋需置疑的创新能力；三，稳定的货币和永久的中立；四，为稳定政权，采用联邦制，不设总统，全民皆兵。
制度决定一切，特别在有契约精神的欧洲诸国。
 


避免了又一次丢人丢到国外
 
旅游进入尾声时，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冒了出来。
先介绍一下此次的导游，我们都叫她刘导，惟一的旅游界全国女劳模，是由领导陪着上北京领奖的那种，货真价实的劳模，从她一路上的表现，的确是我接触过的二十多个导游中最优秀的。但偏偏她被出事了。

3月13日夜，第二天就要离开巴黎返程回国了，但晚上9点多钟，两三个本团女游客突然敲开了刘导的房门，把她堵在房间里接受指责。

起因是当天下午在老佛爷购物广场，她们买了一点东西后，到华人游客云集的填写减税单处去填单，结果中国女人碎嘴好聊惹出了一堆误会：一个女人发现同样的自费项目套餐，本团队比他团队贵了近200欧元。


我是“老驴”了，很知道市场化的中国旅游业是咋回事，别说不同的团队，就是同一个团队，在“甩尾单”中获得优惠价格的也是时有的事。这就像降价甩卖一样，同一件商品，你今天买是这个价，但明天只剩一两件的时候，它有可能就半价了。这是碰运气的事不是吗？

但那些女人出国次数太少，有的甚至是第一次出国，不懂规矩还以已度人，居然怀疑那多出来的200欧被刘导私吞了。为了壮大队伍，她们还这屋进那屋出地造谣，说刘导松口了，只要再坚持一下，每人可获200欧退款！这么一来，另几对也不常出国的夫妻自然也加入了讨钱队伍。第二天早餐后，他们统一不下楼，以“不离酒店、不上飞机”为手段逼刘导妥协。

我们这十几个已多次结伴出国游，知规矩懂道理，只好在车上等。我很佩服刘导的耐性与能力，终于在劝导了整整一个钟头后，他们被劝上了汽车。其间，刘导多次与旅行社沟通，但自费项目是白纸黑字上的契约行为，且明码实价，你选择了项目且交了钱，是达成契约的行为，能想改就改想闹就闹？

我很心疼刘导，她在车上继续开导大家，当她说到“不要把人想得太坏”时，突然掉过头去，眼泪叭叭地下来了。

是呀，她们居然怀疑那“多出的钱”被导游黑了！别说她是全国劳模，就是普通导游，如今资讯这么发达，谁敢黑这个钱？

看她们一个个打扮入时人模人样，为什么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有句中国话“做婊疑婊做贼疑贼”，用在这里合不合适？

中国人不知从啥时起，不讲契约精神。最典型的是“楼闹”，上半年买了楼房下半年楼盘降价就拉着横幅去售楼部闹事，如果下半年楼房涨了价呢？你是不是要给售楼部送钱去？凭什么自从你买了楼房那楼房便只能涨价不能降价？我一向认为，有关部门对付类似的无理取闹，该硬的还是要硬，不必有任何通融的余地。否则，助长了小人的狂妄等于压迫了君子的志气。

想起近在2018年发生在瑞典的一起酒店事故，当时的中国驻瑞典大使还被忽悠了，居然没好好调查研究，就替那出丑的一家人背书出洋相。

那一家四口是自助游，那天到达预定酒店是凌晨1点多，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八九个钟头。他们说是记错了时间，我认为他们是为了省下这半天的酒店费用。

凌晨1点多到，预定的那房客人还没退呢，酒店又不是火车站能让你随便入驻？可那家人估计在国内习惯了造假，就让儿媳妇躲在外面，只让儿子带着父母先进去上演苦戏，大堂值班员一看，俩老人挺可怜，便相信了他们的鬼话，答应他们留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休息到换房为止，还把大堂灯光调暗、音乐调小。

这成精的一家子发现大堂值班员这么好说话，就按剧本立即出门把儿媳领进来，还骗值班员她是门外捡来的陌生可怜人。值班员想想，这女的你们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万一是恐怖分子呢？不行不行，得让她走人。老太婆一看，立即“见义勇为”，我能住这里她为什么不能？声音大加上肢体语言多，对方没办法了，习惯性地叫警察来处理吧。警察一来，走走走，去教堂，那里有24小时免费收容处，你们统统去那里，要躺一整天都行。老太婆抱枕刚刚拿出来，大毛巾也刚刚铺起来，这么宽大松软的临时床铺眼看睡不成了，那一气之下便倒地耍赖，这是在中国屡试不爽的“我是老人我怕谁”招数，拿到瑞典用上了。

可惜在瑞典，老人更要讲法制，你是吃饭才长这么老的不是吗？警察也就是按程序走，法情大于人情嘛，你不走？也行，我架你走，结果那儿子一看，你个鸟瑞典警察敢碰咱会唱《义勇军进行曲》的中国老太太？迅速拿起手机录相，还高喊“瑞典警察打死人喽”，警察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仍旧将他们全数架上车运往教堂。偏偏国外的名人都喜欢在教堂边上建坟墓，那男的一看，机会又来了，继续拍视屏并大喊“瑞典警察把我们一家扔在坟堆了”，因为时间差，此时刚好是中国网民中的啃老一族睡醒吃饱的早上八九点钟，他们不用上班正闲得无聊，立即，一大堆痒痒的手指头顺便“义愤填膺”去喷瑞典警察了。

更搞笑的是，似乎为了显示咱国人权观念特强，驻瑞典中国大使还立马出面“维权”，其结果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证明了一切，那一家子除了无理还很无耻。如果按以往的“中国式论罪法”论罪，这一家子还绑架了整个中国政府！

想到这里，联系到此行我们团出现的尾声，为什么两三个女人随便动了动歪脑筋，就能营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差一点丢人又丢到国外去了呢？为什么？如果再来一次“文革”……

陪着我们无端等待了一个钟头，还影响了他去接另一个中国旅游团的波兰籍司机，不知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但愿在今后的旅途中，类似吃粥吃出苍蝇的事情，不再发生。
 
2019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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