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廷献：《杂谈书法二十年》（选载）（65）从蔬菜味道说到书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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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从蔬菜味道说到书作味道       

如今常听到人们感叹，萝卜、白菜、黄瓜、西红柿等常吃的蔬菜，味道不如过去“正”了。究其原因，大约是：盖地膜、搭大棚、上化肥、打农药、浇污水，反季节快速生长。总之，不是在田野里按时令沐浴阳光雨露自然出芽、生长、成熟，所以味道不正。

居京城，有幸看“展厅书法”。前年看，去年看，今年看，感觉好像去附近菜市场看萝卜、白菜、黄瓜、西红柿，年年都差不多。形状差不多，体量差不多，“味道”差不多。令人触目惊心、驻足品赏、流连忘返、愿意“请”到家里常年悬挂、天天为伴、时常请益、具有深厚文化味、独特个性、持久耐看的书作大少了！

究其原因，恐怕和当今在塑料大棚里种植的蔬菜一样，不是自然生长成熟，而是人为反季节快速生长——没有真功夫的拿腔拿调涂抹，没有“字外功”的虚张声势，没有学会站立就开始飞跑（不会写真书就写乱草），并采用毛笔书写以外的多种手段做作：复印、剪贴、拼凑、做旧、用色纸、多盖印等。

听说，有的蔬菜养植户，种菜是要卖给城里人，自己不吃在大棚里种的蔬菜（据说饲养鸡鸭猪羊鱼虾的农户也是这样）。自己吃的蔬菜是另外辟地种植，不盖地膜，不搭大棚，不上化肥，不打农药，不浇污水，完全让其自然生长，过程长一些，产量低一些，但吃起来味正，送亲戚朋友放心。

由此想到，一些展厅书作——“反季节速成蔬菜”，书者自己恐怕也不是经常乃至天天“吃”的，大约是为了入选、参展、抢眼、获奖而搞的“大棚种植”一次性推销。至于味道是否“正”，好像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当初有塑料大棚时，人们吃到反季节速成蔬菜——例如隆冬可以吃到原本夏季才有的蔬菜，感到新奇，味道就在其次了。时间一长，人们又开始怀念蔬菜的味道乃至无污染了，希望吃到自然生长的蔬菜——如今一些大城市白领到郊区或在阳台上种无害蔬菜，已经成为一种时尚。

书法也一样，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时兴“展厅书法”后，类似“反季节速成蔬菜”的书法作品，“招摇上市”，不仅赢得了喝彩，还多有获奖。三四十年过去，人们开始重视书法作品的味道了。以用笔功力、运笔技巧、结字形态、章法构成、作品形式、实用价值、艺术境界、文化内涵、绵长韵致、好看耐看、养眼怡情、收藏潜质等味道去品鉴， “反季节速成蔬菜”类书作的人为制作性、无视大众审美观的自娱性，自然令人感到味道不正，甚至倒胃口了。有的书作，好似大棚速成黄瓜一样，看起来绿莹莹鲜亮亮的，还带着艳丽的黄色头花，拿起来咬一口——品起来却完全没有黄瓜味。这样的书作，可能会带来抢眼的效果，但因为味道不正，终归会被人们识破，难以“飞入寻常百姓家”，更难以持久呆在书法殿堂的。早期一些“反季节速成蔬菜”类展厅书作，如今谁还记得起？

味道，无论是蔬菜味道，还是书作味道，是一个见仁见智问题，是一个真实存在却又难以言清的问题，也是一个品到“正味”后铭记在心难以忘怀的问题。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热爱味道纯正蔬菜和热爱味道纯正书作的心理和愿望，则是共同的。

但愿能够经常吃到味正的蔬菜，看到味正的书作。

《中国书法千字文》金盾出版社2014年1月出版

END

夏廷献，河南省南阳市人。1944年出生于农家， 1964年入伍，1999年从海军装备部某局政委岗位退休（海军大校）。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幼时写大仿，与书法结缘。中学时，受到书法家王学睿老师直接影响，对汉隶魏碑产生兴趣。参军后为连队书画骨干。1970年后在各级机关主要从事“文字”工作，业余时间从理论和实践上探索汉字的“生命形态”。1999年出版了专著《书道犹兵——中国书法艺术新探》，提出了“战争是书法艺术之父”的观点，揭示了“兵法与书法”的历史渊源及其相互关系，探索了二者同理、同法、同势、同美的内在规律。行家认为是独树一帜的一家之言，为孙子兵法研究开拓了一个新领域，为书法理论研究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1999年之后，出版了《中国书法千字文》。在《书法导报》等专业报刊发表书法评论文章三十余万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纪实文学、戏剧脚本、游记文学、工具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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