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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夺天工 数万张图纸描绘华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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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学寅
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完成了。
——马克思
绘制了四万五千张图纸的这项尖端工程，其工作量简直可以用天文数字计算 , 再精巧的蜂房也难以与之媲美。那么，在头脑中构筑这个赫赫工程的是什么样高明的建筑师呢 ? 他——一位大额头的总工程师，平时宛然一个笑容常驻的“谦谦君子”，而在进行重大技术决策时，却是能以超人胆略和气魄运筹帷幄的“铁血将军”。在这位技术主帅的帅旗下，汇集着成百上千蜜蜂般任劳任怨，在三尺图版上用心血耕耘、用智慧播种的神工巧将、无名英雄。
“谦谦学者”和“铁血将军”
“呜——”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一列开往北京的直快列车，徐徐驶出了某海滨城市。列车沿着纵贯南北的运输动脉向前飞驰，迎面而来的平原上，已经成熟的油菜和即将成熟的小麦，交汇成一望无垠的五彩海洋。列车上拥挤不堪，车厢通道上站满了人。在两节车厢的空档处，倚着车门站立着一位气宇轩昂、鼻梁高耸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旧工作服，上衣扣子敞开着，朴实得像中国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民。但是，他那有点秃顶而显得特别宽大的额头，那一双目光灼灼而又充满深邃智慧的大眼睛，使人一看就能感觉到，他是一个非同一般的知识分子。从那个中等城市中途上车的人太多，他是好不容易才挤上来的，不要说找个座位，连找个站的地方都很困难。无奈，他只能倚门而立，隔着门上玻璃窗，尽情欣赏车外迎面而来的大地上的优美景色。尽管此刻共和国的大地还处在动乱岁月中，但以勤劳朴实著称于世的中国农民，是最讲究务实的。他们从最朴素的唯物论出发，知道空讲政治不能当饭吃，因此能够坚持不懈地顶着逆风寒流，用汗水和双手耕耘着黄金般的土地，努力让它结出丰硕的果实。这位中年人就是核潜艇总体研究所负责技术抓总的副总工程师（当时没有总工程师）的黄旭华。多少年来，这位第一批参加中国第一代核潜艇总体研究的“元老”，与和他共同战斗的一大批中、青年知识分子，也像最讲究务实的中国农民一样，用心血和智慧精心耕耘着自己的“田地”。只是他们的“田地”，不是那金子般的黄土地，而是成千上万张比金子更珍贵的设计图纸。核潜艇的论证与设计是建造核潜艇最基本的依据。它是通过论证、分析计算和绘图，制定出建造和使用所需要的全部图纸资料及技术文件。这项工作十分复杂和尖端，从方案论证开始，到方案设计——初步设计——技术设计——施工设计，是一个逐步近似、逐步深化的过程。核潜艇工程重新上马后，总体研究所在所长夏桐和副总工程师尤子平、黄旭华的带领下，从 1965 年 8 月份到 1966 年 6 月份，完成了方案设计，也叫“概念设计”“草图设计”，优选出最合理最现实可行的方案，作为编制核潜艇研制任务书的依据。1966 年 7 月到 1966 年 12 月份完成了初步设计，提交了总体设计方案，这是技术设计的基础。从 1967 年 8 月份开始，进入技术设计阶段，最终确定核潜艇的各项性能、布置、艇体结构、各系统组成和技术指标、设备、造型的设计。主要内容包括各种计算、图样、说明书、计算书、试验大纲、造价预算书、材料设备订货单、备品备件等。技术设计是施工设计的依据。在国外，舰艇制造都是各分系统的设备、仪器研制在前，总体设计和建造在后，而我国当时一切都从零开始，采取的是边研究、边设计、边施工、边制造、边试验的方针，总体所与各厂所分管系统设备的设计研制齐头并进，几乎是同步进行，总体设计没有高明的技巧是不行的。夏桐、尤子平、黄旭华不仅是战略家、实干家，还是天才的创造发明家。为妥善处理好总体设计与分系统的对接，并克服总体所在分系统领域专业人才不足的矛盾，夏桐、尤子平和黄旭华商量出一个别出心裁的做法，叫做“种菜”，即要求总体所的设计人员下到负责各分系统设计制造的研究所和厂、校去，一边向分系统人员学习，一边帮助他们进行设计研制，把各种“菜”（设备、仪器）合格地种出来，然后炒成一盘“美味佳肴”。按黄旭华的说法就是：“菜农如果没有自己的土地，或技术条件较差，可以走出去借用外界力量。‘地’是人家的，‘菜籽’可能也是人家的，我们出劳动力共同开发，共同收获。”他们派出 200 多名科技人员到陆上模式堆工地去“种菜”，按艇的总体要求，与这里的科研人员、工人和部队使用人员一起，从设计到全功率试验，共同工作，一起处理问题，从而不仅帮助完善了陆上模式堆的建造和运行试验，更是培养了一批熟悉核动力这个分系统设计建造的人才队伍，有效地完善了总体设计的内容。总体所到各个分系统“种菜”的结果是，大大提高了核潜艇总体设计的质量水平。“文革”开始不久，夏桐和尤子平都被打倒，关进了“牛棚”。黄旭华作为副总工程师，负责核潜艇总体的设计工作。别看这位大额头的总工程师，平时总是脸上笑容常驻，为人谦和平易，晚会上还会为大家吹口琴，甚至还唱一首委婉动听的抒情歌曲，完全是一个可亲可近的“谦谦学者”，但在设计各种重大技术课题的决策上，却能以超人的胆略和气魄，纵横捭阖、运筹帷幄，简直像一个多谋善断的“铁血将军”。在重大原则问题上，他甚至会像开赴战场的核潜艇，敢于向一切障碍发射鱼雷和导弹，十分威严可怕。就在总体设计论证过程中，有人从美国一本技术杂志上看到一则消息说：为了保证导弹水下发射时对于核潜艇稳定姿态的严格要求，美国的科学家们在艇上装设一个 60 多吨重的大陀螺。陀螺在旋转时是稳定的。这个原理被应用在航天上非常奏效。火箭上就装有旋转的陀螺仪，所以火箭在强大推力下，仍能非常平稳地拐弯、飞向目标。60 多吨！这样笨重的一个庞然大物，加上它的辅助系统，装到潜艇上，这意味着什么 ? 意味着需要在设计中增加一个大的舱室，这势必增加艇的排水量，影响航速。这样，不仅设计要重新考虑，甚至推倒另起炉灶，而且又多了一个攻关课题。这东西当时我国还生产不了。黄旭华和总体所的同志在方案论证时，到另一个研究所以及一些高校进行了多次专题研讨，又经过方案和原理实验，一步一步认识到笨重的大陀螺对艇体摇摆的作用有限。黄旭华又和几个人通过计算，查阅核对分析大量实验数据，愁云密布的眉宇渐渐展开，认为在水滴型艇体操纵面的设计上下功夫，求得最佳设计方案，是完全可以代替笨重大陀螺的平稳作用的。这就是说，只要设计好，大陀螺可以不装。有的人说：人家技术比我们先进得多都要用那玩艺儿，我们敢不用吗 ? 没有大陀螺压轴，发射鱼雷或导弹时翻了船谁能负这个责任 ?有的人说得更有根据：核潜艇体重几千吨，多装六七十吨也不为甚。装吧，这样保险。黄旭华不同意这样凑合。不错，核潜艇体重是几千吨，但是艇内的空间是极其狭小的，每一平方厘米面积都很宝贵。潜艇不像水面舰船，每一立方厘米空间都是“黄金空间”。核潜艇的设备都是“黄金设备”，只有具备绝不可少的价值的设备才装上去，若是艇内多装了一个不必要的庞然大物，那不仅仅是失职，简直就是犯罪！既然我们的实验数据证明可以不装，就应该相信自己工作作出的科学结论。我们是独立自主地进行研究的，没有比葫芦画瓢地抄袭人家，为什么我们不能定下决心，不装那笨重得可怕、又可有可无的庞然大物呢 ? 黄旭华想。他开始怀疑美国的消息报道了：他们的核潜艇上究竟装还是没有装那家伙？那时候，东西方冷战正烈，苏联正在研制第二代核潜艇。他想，会不会是老美玩的一个诈术呢？或者第一艘核潜艇装了，之后发现作用不大，第二艘就不装了呢？他又研究了法国自主研制的小型核潜艇的信息，认为法国肯定没装。于是黄旭华下了决心：不装这个东西！所领导也是同样的意见：不装！果然不出黄旭华所料，后来的资料证明，除第一艘外，美国人没有装，法国人第一艘也没装，险些上了人家报道的当。原来，美国潜艇科学家是有那个打算，但后来否定了自己的设想，而报道却把打算当作已成事实。后来的潜艇水下发射证明黄旭华他们设计的正确性，鱼雷和导弹发射时平稳如在陆地，摇摆角、偏航角都接近于零 !被誉为“现代科技博物馆”的核潜艇，本身就是一个将海底核电站、海底导弹发射场及海底城市集于一身的庞大系统，因而，对它的研制设计工作更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据说，美国在设计研制核潜艇工程中，就是由于运用了系统工程的方法而获得了巨大成功的，并由此促进了系统科学的发展。黄旭华和总体研究所的科技人员在对中国核潜艇进行总体研究设计过程中，一开始就自觉运用系统工程的科学方法，对总体方案进行分析、比较和决策。他们从总体出发，精心协调处理技术与经济，设计与建造、使用之间的复杂关系，努力使设计达到先进合理的综合技术和经济要求。在确定了设备选择原则之后，黄旭华又和总体研究所的同事一起，通过对核潜艇设备方面尖端与常规、先进与现实、重点与一般等各种关系的科学分析，找出了研制核潜艇的主要矛盾，决定在确保性能配套和研制周期的前提下，把七个关键性问题作为主要攻关目标，大家称誉它们为“七朵金花”。
作者简介：李学寅，河南唐河县人，1947 年生，1968年入伍于南海舰队鱼雷艇部队，1974年7月调入新华社驻海军分社任军事记者。1982年考入中国新闻学院学习至1985年。1988年调入中国消费者报社，先后任总编室主任、副社长、社长兼总编辑。2006年 11月，任国家工商总局消费者权益保护局局长。2006年12月，任中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学研究会副会长。
作者在30多年新闻工作生涯中，在新闻媒体和杂志发表各种形式文章1100 多篇约230多万字，撰写和主编专著10部共290多万字。
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虽然我们讲着不同的方言，但是我们一起诉说心事，我们是真真正正的兄弟。战友、战友，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还常常想起我们在艇上的日子吗？神圣神奇的潜艇，让我们知道，原来濳艇人的友情更让人牵挂！过去通讯不发达，许久没有彼此消息，也许我们奔波忙碌，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但是希望你知道，我一直惦记着你。微信让我们慢慢都联系上啦。即使过了几十年，我们都已老去，即使岁月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带不走我们潜艇人的深厚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