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潜艇艇长》小说连载:第七章“鸽子海”第4、5节

潜艇战友 潜艇兵战友之家 2020-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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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潜艇艇长》小说连载:第七章“鸽子海”第1、2、3节


鸽 子 海


山鸽被莫家买来之后,一直是莫铁柱的母亲陪着她睡一个炕。现在莫铁柱回来了,母亲就想把山鸽交给儿子看管。莫铁柱当然乐不得,就说:“也好,我再和她说说话,让她别寻思旁的,明天好高高兴兴地办事。”
母亲一听很高兴,就回屋去睡了,其他的人也都散了。
莫铁柱进到里屋,重新点上灯,关切地问山鸽:“你吃饭了吗?”
山鸽警惕地看着他,不说话。显然是对他已经失去信任。本来他说要送她走的,却又答应父亲要和她结婚,现在又要和她在一起过夜,她怎么能信任他呢?
莫铁柱压低声音对她说:“等他们都睡了我就带你逃走。要走很多路,不能饿着肚子。”
山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仍然不说话。
“我不骗你,是真的。”莫铁柱诚恳地说,并从包里拿出两个面包,递给她,“请你放心,我是军人,学过法律,我不会干犯法的事。再说,结婚这种事也不能强迫,那是不道德的。”
山鸽听了,不由得流下泪来。她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宽心的话。
“快吃点东西,走山路费力气。”莫铁柱催促道。
山鸽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也确实饿了。心一宽,胃口就好。莫铁柱给她端来一碗凉水,叫她慢点吃,别噎着。她就着凉水,把两个面包都吃了。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下半夜就走。”莫铁柱说着,和衣上炕离着她很远躺下,并把油灯吹灭了。这时他发现窗户上有人影晃动,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听房”。
“听房”是当地的一种习俗,没有人考证这种习俗产生的年代和社会原因,据说许多经济文化落后地区都有这种习俗。估计是穷极无聊的人们为了丰富乡村的“业余文化生活”而制造出来的“节目”吧。莫铁柱没当兵之前也和别的青年人一起干过这种勾当。通常听房都是在新婚之夜,由那些有亲戚关系的后生们来做,也不排斥那些乐于此道的外姓人。或许这也是山里人对年轻人进行性启蒙教育的一种方法?莫铁柱离家多年,这种习俗几乎已经被他忘记了。既然有人来听,他就不得不做做样子,免得让人生疑,影响了他的逃跑计划。他故意装出女人的声音哼哼呀呀地呻吟起来。山鸽不知怎么回事,以为他肚子疼,就摸着黑凑过来问他怎么了,他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折腾了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窗户上的人影就消失了。
山鸽见他不哼了,仍然不放心地问:“你刚才怎么了?”
莫铁柱没法告诉她,只是说:“睡觉吧。”
其实两个人都睡不着,各人在想各人的心思。
山鸽在想:这个当兵的真怪,他为什么要放我走呢?他家花了三千块钱买我,他把我放走了,那三千块钱怎么办?山里人可是要攒好几年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变卦?说不定是个圈套,等我睡着了,他就……这么一想,她就更不敢睡了。
莫铁柱在想:有个女人躺在身边真好,可惜不是自己的媳妇,要不然哪还用得着装腔作势地糊弄听房的人?……从生理上说他真想要这个女人,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在生理和理智的冲撞和遏止当中,他丝毫没有睡意。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莫铁柱侧耳听听屋里屋外一片寂静,知道不但家人睡熟了,整个山村也睡熟了。他伸开胳膊推了一下背对着他的山鸽,小声说:“我们该走了。”
山鸽看看窗外,一片漆黑。在这样的时刻和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男人一起走山路,她有些害怕,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她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什么人了。可是如果不走,明天就要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村妇女了,也许一辈子也别想再走出这个穷山沟。自己不就是为了走出深山,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被大杠骗出来卖了的吗?为什么不再冒一次风险跟着他逃离这里?这个当兵的看上去心眼不坏,估计不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如果他想欺负自己,哪里还用到别的没人的地方。跟他走,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她一边想着,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收拾好了。
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莫铁柱从包里找出一张纸写了几句话:
爸、妈:
我把山鸽带走了。请你们不要生气。三千块钱我会还你们的。
不孝儿铁柱
收拾停当,莫铁柱悄悄打开后窗,自己先跳了出去。外面很黑,什么也看不清,山鸽蹲在窗台上不敢跳,莫铁柱就两手插在她的腋下把她抱了下来。她把小包袱挡在胸前,使他们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远处传来一声狗叫,紧接着全村的狗都跟着叫起来。大狗小狗的叫声各不相同,远远近近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曲狗的多重唱,为这沉寂的山村之夜增添了几分生机。
莫铁柱拉着山鸽的手说:“快走。”山鸽就跟在他的后面跑起来。狗的叫声淹没了他们的脚步声。一直到他们翻过了村口的一道山梁,身后的狗叫声才渐渐地停下来。
他们一路疾走,谁也不说话。天上的星光很亮,山梁上的小路在星光下犹如一条灰色的巨蟒安静地趴在那里。路上,偶尔有土拨鼠等小动物窜来窜去,路边的树林里不时传出夜莺的叫声。凌晨的山野到处弥漫着一种湿漉漉的清新的气息,莫铁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融化在那沁人心脾的清凉之中了。他真想变成一只土拨鼠在草丛中奔跑,他真想变成一只夜莺在树梢上歌唱。虽然他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但他还从没有在这种时刻在山里的星光下感受大自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此次夜行的使命,也忘记了身后的山鸽姑娘。是山鸽的叫声把他从遐想的世界拉回到严酷的现实中来的。山鸽走得气喘吁吁,被他落得老远,心里害怕,就叫了一声:“等等我。”
莫铁柱停下步,站在一块大岩石前等她,不由得想,老天爷把贫穷和愚昧给了山里人的同时,再搭上一片好空气,把富裕和文明给了城里人的同时,也把坏空气给了他们,这倒是挺公平。
“我走不动了。”山鸽有气无力地说。
“那也得走。要是叫他们追上就麻烦了。”莫铁柱说着,转身从旁边的一棵树上劈下一根手腕粗的树枝,三折两折,给她做成一根拐棍。
远处传来一声狼嗥,山鸽吓得浑身发抖,三步两步蹿到莫铁柱的前面。
莫铁柱安慰她说:“别怕。狼离这儿远着呢!再说,我们这里的狼不吃人。”
“真的?”
“不骗你。群狼才吃人,我们这里没有群狼。”
又走了一阵,天色渐渐亮了。他们来到一个山谷,谷底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山鸽对莫铁柱说:“我想洗洗脸。我有好几天没洗脸了。”
莫铁柱用手捧着山泉水喝了几口,仰头往两边的山坡上一望,发现晨光中有许多红艳艳的野草莓,他高兴地对山鸽说:“你慢慢洗,我去采点野果子吃。”
不一会儿,莫铁柱就用军帽装了半帽子野草莓回来。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当梳洗完毕的山鸽转过脸来面对着他的时候,他一下惊呆了。衣服还是那身衣服,而那张脸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看到的一直是蓬头垢面的山鸽,天黑,灯光又暗,还不曾看到她的真面目。现在,她把蓬散的头发拢起来了,把挂满泪渍的脏脸洗干净了,呈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张非常秀丽的面孔。可能是走路走热了,也可能是由于获得人身自由后的激动,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一只可爱的红苹果。
山鸽被莫铁柱呆呆地看得不好意思了,就低下了头。这时莫铁柱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便走过去把野草莓递上前说:“吃点吧。吃完了我们再赶路。”
山鸽把军帽放在一块岩石上,对他说:“你也吃吧。”两人就面对着小河,靠在岩石上吃起来。
“山鸽,你姓什么?”莫铁柱看着河水问。大概是因为她太漂亮,他都没勇气看着他说话了。
“我就姓山。”
“还有姓山的?我第一次听说。”
“我们那里姓山的很多。”
“我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看这事闹的,都要给我当媳妇了,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山鸽像被人捅到了痛处,神情马上黯然下来。
莫铁柱赶紧解释说:“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叫莫铁柱。莫斯科的‘莫’,铁柱嘛,就是铁棒子。你知道莫斯科吗?”
山鸽默默地吃着野草莓,没有回答,像在想什么心事。莫铁柱本来是想逗她开开心,没想到弄巧成拙,感到很没趣,就不再吭声了。等到两人把半帽子野草莓吃完,他毫无表情地说:“走吧!”
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河。几条小河汇到一起就成了大河。从庙儿山一带的山区发源的几条小河汇成的大河叫雅鹊河。河边有个小镇,叫雅鹊河镇,是当地乡政府的所在地,也是方圆几十里地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有百货商店,有集贸市场,有邮政所,有照相馆,有饭店,有旅店,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公共汽车站。
雅鹊就是喜鹊。据说很早以前,在雅鹊河镇还是一个小村落的时候,这里的喜鹊特别多,这条河便因此而得名。不过那时不叫雅鹊河,而叫亚丘河。这是因为当地人说话有口音,说“雅鹊”时,发的是“亚丘”音,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是说这里的山没有别处的山高,所以叫“亚丘”,民国时期出的县志上,第一次出现了“亚丘河”的字样。解放后继续沿用这个名字,成立人民公社时,这里是公社机构所在地,被命名为亚丘河公社。“文化大革命”中,“破旧立新”的风潮也波及这里,亚丘河被改名为红旗河,公社也被改名为红旗河公社。“文革”结束以后,上级要求把“文革”搞乱的东西再改回去,“恢复历史真面目”。当时担任公社书记的是个下乡知识青年,他经过调查了解到,“亚丘”原系“雅鹊”之误(至于为什么把喜鹊称之为雅鹊,不得而知),就借着这个机会,把误用了半个多世纪的“亚丘”之名彻底改了过来。后来公社改乡,继续沿用雅鹊河的名字至今。
莫铁柱带着山鸽来到雅鹊河镇,想搭早晨的第一班公共汽车去县城,然后乘火车送山鸽去她家所在的白桦山。等车的时候,莫铁柱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向他走来,他的心脏禁不住一阵狂跳。那人是他过去的女朋友玉娥。
“是铁柱吧?”玉娥显得很平静地说,“老远地看见一个海军,我就想一定是你!”几年不见,她的脸比当姑娘时粗糙多了,身子也有些臃肿,不知是刚怀孕还是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
“你怎么在这里?”在莫铁柱的印象中,她的婆家应该是在离庙儿沟不远的山里。
“来给孩子照相。孩子都两岁了,还没照过相。”
莫铁柱问她孩子在哪里,她往身后指了指,那里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土头土脸的山民。莫铁柱问要不要去和他打个招呼,她说:“看他干什么,我嫌丢人。”莫铁柱说想看看孩子,她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你的孩子!”莫铁柱臊了一个大红脸。他觉得玉娥变了,变得更像山里的村妇了。
“要不,你替我给孩子买点东西,算是我这个当舅舅的送给孩子的见面礼。”莫铁柱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玉娥。十元钱对于山里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了。要卖好几斤蘑菇才能挣出来。
玉娥看看钱,又看看他的脸,忽然眼里涌出泪水,把脸转到一边,用很低的声音说:“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找你要钱的呢!”
“你想哪去了。”莫铁柱把钱掖进她的衣兜,她也没表示反对。莫铁柱知道山里人除了卖点山货,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用那种几乎是封闭式的自然经济来面对二十世纪末的商品社会,他们最缺乏的自然是货币了。他十分希望曾经爱过他的玉娥生活上能好一点,如果不是他还欠着家里买媳妇的三千元钱,他真想多给他几张“大团结”。
玉娥仰起头,让泪水倒流进鼻腔,喃喃地对他说:“铁柱,我对不起你。别恨我……”
“都怪咱庙儿沟穷啊!”莫铁柱叹了口气,想岔开话题,“你的孩子是儿子是闺女?”
“如果说我这辈子有什么遗憾的话,”玉娥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就是没在帽儿山的山洞里把我的身子给你。我这一辈子唯一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就是那个山洞了。”说着,她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玉娥,都过去了,别这样。让你男人看见了多不好。”
玉娥抹了一把泪,苦笑道:“你放心,他不敢欺负我。”
莫铁柱点点头:“那就好。”
“回来休探亲假?”
“不是。”这回轮到莫铁柱苦笑了,“家里打电报让我回来结婚。”
“女方是哪的?”
“你不认识。是人贩子从白桦山那边拐卖来的。我正要把她送回去。”莫铁柱回头想把山鸽指给她看,却发现山鸽没影了。“哎,人呢?”
就在这时,公共汽车在远处出现了。莫铁柱问旁边等车的人看没看见一个提小包袱的姑娘,他们都说没看见。他有点着急。如果误了这班车,下一班又要等个把小时。玉娥说:“别急,我帮你找。”她去了附近的女厕所,没有。莫铁柱只好大声喊起来,却还是不见山鸽的影子。汽车要开了,莫铁柱去央求司机再等一会儿,接着他又高声大喊山鸽的名字。
“那边有个姑娘在往这里看,是不是她?”玉娥指着邮局的报栏对莫铁柱说。
果然是山鸽。莫铁柱气呼呼地跑过去,呵斥道:“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车上那么些人在等你!”拉着她的手就往车站跑。

山鸽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也不吭声,像只小鸡一样被莫铁柱提上了车。汽车开动时,莫铁柱甚至没顾得上向车下的玉娥招招手。等他想起玉娥,汽车已经拐弯,雅鹊河镇已经消失在路边的大树后面。莫铁柱过去不知多少次幻想与昔日情人重逢时的情景,充满了温情和诗意,没想到今日的邂逅,竟是那么冷静和无奈;而离别,又是如此匆忙,没有任何的甜蜜和依恋。心里一时有些空落落的,不由得迁怒于山鸽。本来想斥责她几句,却见她像受了委屈似的在嘤嘤地哭,就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改用温和的口气安慰她说:“你看,刚才因为着急,对你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别哭了,要不然人家该说我解放军欺负老百姓了。”

山鸽果然止住了哭。一路上,莫铁柱几次问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她就是不说。他本想分析一下山鸽这种异常行为的原因,脑子里却老是有玉娥的影子在晃,一会儿是六年前的玉娥,一会儿是现在的玉娥,心中感叹不已:生活无情,时光无情。人生实在是个大大的五味瓶,只不过每个人生活中的五味比例不同而已。



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虽然我们讲着不同的方言,但是我们一起诉说心事,我们是真真正正的兄弟。战友、战友,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还常常想起我们在艇上的日子吗?神圣神奇的潜艇,让我们知道,原来濳艇人的友情更让人牵挂!过去通讯不发达,许久没有彼此消息,也许我们奔波忙碌,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但是希望你知道,我一直惦记着你。微信让我们慢慢都联系上啦。即使过了几十年,我们都已老去,即使岁月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带不走我们潜艇人的深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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