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老兵的的“潜伏”生活

原创潜艇战友潜艇兵战友之家 2020-11-04

潜艇老兵的的“潜伏”生活

题图摄影：江山

这是一篇来自北海潜艇的真实纪实故事

■记者江山

“不要问我在哪里，问我也不能告诉你。”

与四个潜艇老兵相识，缘于一场不期而遇的雷雨和连续几日不散的大雾。记者去北海舰队某潜艇支队采访，准备亲身体验一下潜艇兵的生活。

哪曾想，第二天早上，海上漂起了浓浓的大雾，出海的计划泡汤了。

支队政治部主任梅新刚安排支队的几位潜艇老兵，给记者讲起来了他们精彩的闯大洋的独特经历……

声呐老兵仇裕平：

“神耳”能识别出数十种外军主战舰艇的音型

仇裕平是一个声呐兵，有一套自己的绝活，就是能分辨各种鱼群和舰艇的噪声。

说起他的绝活，老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那是一天深夜，老仇所在潜艇正在某海域潜航。

突然，声呐兵报告：“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和舰艇主动声呐信号极其相像！”艇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叫仇裕平！”指挥员命令。

老仇快步来到声呐室，拿起耳机一听，笑着说：“这是一群鱼在为我们护航呢！”

后经仔细听辨，确实是一群海豚。

要练就这样的本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宿舍——食堂——潜艇”，三点一线的公式化生活成为老仇的常态。录有各种舰船噪声的小录音机，常年揣在他身上口袋里，不停地听，细致地分辨。

现在，他能分辨出十几种类型的噪声，识别出数十种外军主战舰艇的音型，练就了一手“绝活”，在潜艇支队，人们叫他“神耳”。

老仇告诉记者，对于声呐来说,听到的所有声音都不是熟悉的，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是，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声响，认定目标的性质。就像警察不知贼相如何，但一眼便能看出贼头贼脑的样，八九不离十的。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老仇有些兴奋，话也多了起来。“有些声音，我很想听到，难得‘出趟远门’，总得收获点东西；可有些声音我又不想听到，比如浮标声呐的探潜声，一旦听到这个声音，就意味着潜艇的大致位置已经被空中反潜兵力发现了。这对于潜艇来说，是要命的。”

出于好奇，记者问他，每次远航前都要做些什么准备工作。老仇笑了。

他说，按照潜艇的设计要求和技术性能特点，潜艇出海执行任何性质的任务，都不需要特殊的准备。否则,一支潜艇部队，潜艇都执行任务，每个艇都需要“特殊准备”与“特殊保障”,这样的潜艇部队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老仇神秘地告诉记者，其实，唯一的一项准备，早就准备好了。

“你猜猜，准备好的是什么？”

记者说猜不到。

“遗书。”老仇说。

沉默，无言的沉默。

老仇说，最让他难忘的是一次远洋航行途遇两次台风。

“那一次执行深潜任务，航行至台湾海峡时，正遇台风，当时海面风高浪大，很多人晕船呕吐。遇上这样的大风浪天气，操纵难度更大，如果掉深，那就是全艇几十号官兵的身家性命。”

“在潜艇上也会晕船吗？”记者点了一支烟给他。

“潜艇上空间狭小、封闭，混杂的气体味道，加上晃动与颠簸，水面航行的常规潜艇很容易晕船的。”

“不怕浪，就怕涌。”他猛抽了一口烟，说。

“随潜艇远航过的兵都知道，‘不怕浪就怕涌’。大涌来了，非常可怕。这时候，你眼前是一个晃动、旋转的世界，身子发飘、脑子也发飘。”

“浑身虚汗一冒，舌根儿下边与腮帮子两边开始往外滋清口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你的胃部上下拉动，胃剧烈痉挛与收缩，痛如刀搅。许多人会把黄绿色的胆汁也吐出来并且带着血丝。潜艇里的官兵，‘是男人都吐了’。”

“艇上有套嗑，说的就是晕船的滋味。一动不动；二目无神；三餐不进；四肢无力；五脏翻腾；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九卧不起；十分难受。”

“当潜艇靠港，我特想看一看一起乘风破浪的潜艇有多威风，两次十二级台风哪，它是怎么过来的，难以想象。可当我走过舷梯，回望潜艇时，一种莫名的恐惧袭遍我全身，潜艇竟然已是‘千疮百孔’”。

“此刻回想，仍然依稀如昨。”老仇挺感慨，说他自己很傻。老仇说，别人有机会成就英雄梦，潜艇兵没有。潜艇兵只能这样去做一个默默奉献的人。

舵信老兵李志义：

一举一动都决定潜艇的行动状态

舵信兵是潜艇的操舵手，一举一动都决定潜艇的行动状态，李志义的战位重要，责任重大，但只要是他在，大家总是感觉心里有底。

记者倒了一杯水，让李志义润润嗓子。

李志义喝了一口水：“你知道，一杯水，在潜艇兵手里变得自私的多。远航时能够痛快淋漓地喝上一杯水，那才叫痛快。”

“那平时的洗漱怎么办？”记者问。

“洗脸？没有的事，用湿巾擦一擦就是一次美容。牙？刷不刷？刷，但没有规律，最长的一个月在水下没有洗脸、没有刷牙、没洗澡、没洗手、没洗脚、没换衣服。”

记者递了一支香烟给李志义，他点上后，深吸了一口。

“艇里空气中有多种有害气体，睡在床铺上，连翻身的空间也没有，个子高的还得蜷缩着身体.放个屁人人有份，所以，在潜艇里是不允许抽烟的。老兵嘛，有时候还是有点办法解解馋。”李志义巴吱巴吱嘴，笑了。

海军纵横李志义的妻，有肾病，是他心头上的病。妻子孩子没有随军，所以至今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他说，他觉得对妻是一种亏欠。

李志义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有机会乘潜艇，别忘了带上口香糖。”见记者发愣，“艇上缺水，口香糖能除口臭。”

电工老兵谢世海：累计出海1500多天

谁见了谢世海，谁都说他脸上挂满了喜庆，小眼睛一眯眯，都是笑。

在这张笑脸里，刻满了丰富的人生阅历，当潜艇兵28年，累计出海1500多天，相当于水下生活4年多，是唯一的一个在水下生活时间最长老兵。在潜艇部队，人们都称他为“水下远航第一兵”。

谢世海终身难忘第一次随潜艇远航是1995年。

‘‘这一年，我参加了新型潜艇的第一次远航，这也是我第一次随潜艇闯大洋，为了能圆满完成任务，远航前我认真对装备进行了检查和保养，好让这些铁疙瘩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对主电机等设备再一次进行了全面认真的检査，直到认为万无一失了才休息。可途中，还是出状况了。左主电机突然发生故障，好在故障很快被排除，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当时，你不知道我心理压力有很大。故障要是不及时排除，潜艇就得长时间漂泊在海面上，失去隐蔽性。”

他告诉记者，潜艇并不是一离开码头就下潜，它离开码头后有相当一段路程都是处在水上航渡状态的，这一段时间，是他最清闲的时候，常规潜艇主要是依靠柴油机作为动力。潜艇下潜之后，那就是主要依靠电力了，潜艇充电、水下航行时都是我们的事情。问他水下最有趣的事情，他想了许久：潜艇在水下长航，几十号人一起生活，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起。衣服都是一次性解决，穿了下次就不要了。先是把长袖变短袖，再热点，短袖变坎肩，再热点衣服就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洞洞，哪儿出汗多哪儿就出现洞洞。千奇百怪，各式各样都有。

记者第二天去谢世海工作的潜艇，他带记者到了他工作的电机舱。他说，远航充电时，两台大功率电动机和两台大功率柴油机发出的轰鸣声，说话就是贴在对方的耳朵上也无法听清，面对面交流要靠手势，机器外表灼热烫手，舱内温度高达50摄氏度。潜艇水下航行，有空调也不能长时间开。穿亚麻裤衩，汗水还是不断地流满全身。

记者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潜艇远航时，这位“水下远航第一兵”把改衣服当成了远航中最有趣的事情。

鱼雷老兵王昌来：

与“死神”见面6000多次

王昌来，一位安徽兵，是这次采访最后结识的一位老兵，是这些老兵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他自己戏称自己是与“死神”相伴的老兵。

他笑眯眯地解释：‘‘当潜艇兵30多年了，常年与鱼雷这个威力无穷的‘大炸弹’为伴，你说这算不算与死神相伴？”

在潜艇，他干的是鱼雷专业，与其他军士长相比，他的专业比较单一，出海时的工作也相对清闲，实际上，潜艇里的鱼雷平时是很安全的，说危险是给它装爆发器的时候。

爆发器是一个非常灵敏的引爆装置，稍有不慎，就会弓丨起爆炸。

“那是一次实弹训练。那天，某艇在码头装填鱼雷，为第二天实弹演练做准备。当时，给我配合的鱼雷兵小张由于紧张，出现了失误，眼看爆发器引爆装置就要被打开。我的天，幸亏我发现的及时，一把推开小张，抢过爆发器，迅速进行复位。”

“挺后怕的。”王昌来拍拍脑袋，低头笑了笑。

王昌来掐起手指，帮我算了“一笔账”：每年少说要装卸爆发器200多次，换句话说，装卸一次爆发器，就意味着与死神有一次相遇。当了30多年兵，算算已经与“死神”见面_多次了。王昌来哈哈大笑起来。

边上老仇插嘴，“老王与死神见面不止6000多次，鱼雷发射管平时的保养也会遇到一些危险的。”

“嗯。”王昌来点了头，认可这样的说法。他说，潜艇上鱼雷发射管直径小，人钻到里面只能趴着干活，而且里面空气浑浊，人在里面呆长了会头晕、胸闷，甚至会窒息。

“一年夏天的一天，潜艇出海进行实射战雷训练，对发射管进行最后调试时发现，发射管‘扳机栓’被卡住。这一故障将使鱼雷不能击发启动，甚至会造成鱼雷推出管后沉入海底、与潜艇碰撞等更严重的事故。”

“很玄啊。”王昌来喃喃地说。

“当时没有想啥，我让大家把鱼雷拖到备用架上，然后自己爬进发射管进行维修。当时艇内的温度已有近摄氏40度，发射管内温度更高，空气浑浊，干着干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次是大家救了我。”

那天，当鱼雷脱管而出，命中目标，炸起几十米高的冲天水柱时，王昌来满足的笑了。

王昌来告诉记者，鱼雷发射后，会产生残余的高压气，耳膜会因鱼雷发射造成的气压骤变而感到疼痛，这对人的听力会产生伤害。有经验的老兵在鱼雷发射后，立刻会作咽吐沫的动作，这样，影响会减少一些。长期在潜艇鱼雷舱工作的鱼雷兵，或多或少的听力有些问题。

“当潜艇兵是不是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记者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基本身体素质符合条件就可以了，但潜艇兵有一点要求很特别，就是牙齿要非常整齐，不能外凸内撅，要坚固。”见记者不解的样子，他说，原因嘛很简单，潜艇兵水下执行任务，或一旦有险情发生，离艇时需要能够紧紧地咬住水下呼吸器。如果牙齿有问题，咬不紧水下呼吸器，那就有麻烦了。

快要分别了，四个老兵哼唱起了《潜艇兵之歌》:“不要问我在哪里，问我也不能告诉你；你说你听不到我的豪言壮语，我只能告诉你：我在大洋下向你敬礼……共和国的潜艇兵永远和忠诚在一起！”

停泊在军港的潜艇（江山摄）

花泽熙简单恋2020-11-04 14:45:34

原北海舰队大连旅顺潜艇十二支队（老虎尾）237潜艇89年电工兵敬礼！赞 14

妩姒女王3Llife2020-11-04 20:19:07

强烈要求潜艇兵享受两参待遇赞 8

神精病涩2020-11-05 20:43:05

真实的表白[强]亲身的经历[玫瑰]祝福潜艇兵战友们好人一生平安赞 6

被溺爱的爱隌2020-11-04 20:41:08

李志毅军事长我们一起战斗过！赞 5

梅各尼2020-11-04 15:46:05

每个潜艇兵都有自己的故事，也都有我们的共同故事。出海晕船呕吐叫交公粮，:出航时一天-茶缸水，连洗带涮，见到绿色蔬莱，两眼都放光。出航时着装不一，有穿棉过冬天，有穿背心熬夏天。水上航行时，特喜欢上水上厕所，既方便，又过烟瘾，有穿戴水兵制服的潇洒，还有充满各种气味的工作服的油腻。这就是丰雷而又独特的潜艇兵生活。致敬英勇无畏的潜艇兵，致敬曾经的自己赞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