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生活三十天

“龙宫”生活三十天

文 / 范建祥

潜艇缓缓靠上了码头。码头上彩旗飘舞,锣鼓喧天,部队首长和官兵们列队欢迎凯旋的勇士们。望着眼前的一切,想起远航中30多个日日夜夜,战友们个个激动不已。

淡水雨水皆宝贵

都说没有远航过的潜艇兵不算真正的潜艇兵,能随艇参加远航无疑是潜艇兵的殊荣。然而,谁能想象数十个昼夜置身海底,见不到阳光、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吃不到新鲜蔬菜、饮用不到足量淡水的滋味?!

水是生命的源泉,在远航南沙的日子里,官兵们真正体会到了它的珍贵。由于所能储的淡水量非常少,而且首先要保证机械用水。所以针对使用淡水就制定了一系列规定:刷牙洗脸一杯水,一周洗一次澡,连喝水也只有一天一杯定量。洗漱是象征性的,半杯水用来刷牙,半杯水则用来湿毛巾,活像“猫洗脸”。每人分得的半桶洗澡水还是靠制淡装置获得的,含盐度很高,洗完后全身仍是黏糊糊的,但大家还是把这短短几分钟冲凉笑称为“水下桑拿浴”。可是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就是躺着不动,也是汗流夹背,几天下来,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泛出白白的汗渍,如果不常换,便会“烂裆”,浑身是汗斑,奇痒难受。轮机班新战士郎建锋想了一个“绝招”,出发时,备了多套裤头、背心,计划过两天换一次，没想到,不过两周全身都起了红疹,一抓就出水,裤头都换光了,只得烘干了再穿。

“广东稀饭”受欢迎

茫茫深海,昼夜难分,只有一块特制的铜盘挂钟记载着每一个漫长的日日夜夜……

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兵们的生物钟开始混乱,有的睡不着,有的睡不醒,全艇人员一顿饭吃不下20斤大米,罐头食品也很快就吃腻了,许多人往往吃一点便要呕吐,体质极度虚弱。

新兵李强是主动要求参加远航的,但他一出航就吐,有几天连黄胆汁都吐出来了,几乎是靠喝稀饭度日。一天,艇长把饭往他面前一放下命令:“吃!”李强赶紧往嘴里扒了几口,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乞求地望着艇长。艇长继续命令道:“吐了更要吃!”就这样吃吃吐吐,几天下来,饭量渐有好转。政委李江山每天亲手包一些饺子、包子,送给晕船厉害的战士吃。

吃饭,已经上升到保持战斗力的高度。厨师管亚军,广东人,第八年兵,看着大家吃不下饭,心急如焚。他的家乡是渔村,他想起家乡的人出海捕鱼,都要做一锅稀饭带上,说吃了可以不晕船。于是,他也试着做,并加人猪肝、生姜、红枣等,味道很鲜美,他称之“广东稀饭”令人胃口大开,简直可与“八宝粥”相媲美,重要的是可有效防止晕船恶吐这下可好了,全艇的官兵都爱吃这种稀饭,每天要做六大锅,而不少人就是靠吃这种稀饭保存体力,坚持下来。有一天晚上,两锅稀饭做糊了,厨师急得差点要哭。谁知,大家竟不声不响地吃起来。因为大家知道,厨师太辛苦了,天天围着几十度高温的灶台,被油烟熏着,不晕船也得晕船,每做一顿饭,真的不亚于一场艰苦的战斗。

三天三夜战台风

10月12日,潜艇在黑夜中潜航。突然,艇体剧烈地晃动起来，不好,潜艇遇到了天敌强台风,风浪肆虐海面,聚出一座座山峰,阻挡着潜艇的航线。潜艇犹如一叶扁舟,时而被推上波峰,时而又没人谷底,每一个官兵都进人了紧张的战斗状态。

离台风中心仅为70海里的海面上,风力逐渐增大到12级,浪高10米潜艇左右摇摆各40多度,人几乎无法站立。此时,大家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坚守岗位。

与死神抗争,一分钟都觉得太漫长。一天过去了,海面上风力依旧;一天又过去了,风力丝毫没有减弱。大家已经几十个小时，水米不进了,吃进去就吐出来,最后吐出的只是胆汁、黄水和血丝。舱内温度已达40多度,加上无法使用氧气再生装置,艇内氧气逐渐稀薄,人的脑袋感觉越来越痛,仿佛要被大海吞没了。

生死攸关,全艇官兵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生命。为了补充电量,潜艇再次跃出海面,冒着12级以上风力顶浪进行水上充电。艇长死死抱住潜望镜,紧盯能见度只有百米的海面。官兵们用绳子、布带把自己绑在管路、仪器上,以不怕死、敢于胜利的精神再次投人战斗。

一个“空中抛人”,把水手长的头部撞出了一个20厘米长的血口。医生马上为他进行了简单包扎。他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全身冒虚汗。但想到大家的生命,想到自己未见过面的孩子,他咬紧牙关,拼足全力,一边呕吐,一边坚持操作。

三昼夜的与台风艰苦搏斗,面对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官兵们凭着对党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凭着中国军人过硬的军事素质,以惊人的毅力坚持到最后胜利,经受住了生与死的考验,创造了中国海军潜艇抗台史上的奇迹。

在寂寞中找乐趣

对于远航的潜艇兵来说,考验最大的还要数心理上的寂寞。每个舱室的空间狭小无比,全封闭的舱室除了布满眼帘的管路和仪器,就是那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对于一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来说,数十天的封闭生活,忍受寂寞的煎熬,真可谓苦中之苦了。

为了丰富大家的生活,活跃气氛,艇上组织了一场“水下运动会”,项目是比拉力器、俯卧撑、仰卧起坐,还有吃饭比赛,奖品是水果罐头。四川籍老兵蔡康,身材高大,体重160斤。吃饭比赛时,他专门找艇长比试。开始两人分别吃了一大碗,看艇长又有了半碗,他大声叫嚷:“再来一碗。”不一会儿吃完了,一举夺得了两项冠军。

在返航的当天,官兵们意外地收到了老天赐予的一顿“美餐”。那天上浮海面放漂。当时天气异常沉闷,仿佛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突然,海面上出现了一片片白点,由远到近。原来是一群群海鱼,它们围住潜艇,不停地用头来撞击艇体,像是在欢送我们。手掌大的鱼还勇敢地跃出海面,向潜艇的甲板、船舷孔里钻。“好家伙,逮鱼。”艇长一声令下,大家立即抓鱼,不一会儿,就抓了满满两大桶。随后,油炸的、清蒸的鲜鱼,使我们美美地饱餐一顿。

30个日夜不知不觉过去了。潜艇终于完成任务,可以返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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