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21(203)艇轮机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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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战友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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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8 08: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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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榭岛
我的121(203)艇轮机班
文/李国芳
团聚,团聚。对潜艇战友来讲,还有什么比失联战友被找到,团聚在微信战友群,更为高兴的事了。那天早晨五点多钟,经本班战友聂广弟全力寻找,失联四十余年的六九年老兵刘振和终于找到了。佳音传来,全班都为之高兴。正值我写短文回忆轮机班生活完成之际。这样也就多了一位战友来共同回忆往日的潜航生活。我以拙劣的文笔,希望能引起全班战友对那段刻骨铭心的共同生活的回忆,那将是一一次十分有意义的尝试。那可谓是不亦乐乎。
五十多年前,一个新兵蛋子,结束了在大沙支路4号一潜水艇士兵学校的简短培训和新兵生活,终于上艇了。来到了五号码头的潜二支121艇轮机班这个难忘的团结友爱的战斗集体。一起上艇的六九年兵有,王永广,刘振和,李国芳,王明珠四人。一到了轮机班就受到老军士长和老兵们的热情,就有回到家的感觉。直到过了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此景虽不能重复,此情却永远珍藏和存在。轮机专业是一个要能吃苦,能受累,能耐高温和高噪音的专业。因平时工作岗位都在五舱主机舱,只要主机一开动,声音震耳,就是贴着耳朵喊也听不见。高温和分离的油污汽体,机器的散热,比在澡堂里还要闷热,享受的都是夏天气候,和免费的桑那蒸烤。
远航时,因长时间在水下巡航,只能身穿亚麻背心和裤头,也是大汗不止。洗涮用水也严格控制在一人一天一茶缸。遇到风大涌急时,被水兵们戏称<交公粮>那是常事。吃饭在平常是小事一桩,在大风大浪中的水兵可是要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的。听老兵讲,晕船呕吐也是有三步曲的。冒虚汗,腿发软,吐酸水,最后一步(吐)到(位)(胃)。我的一位战友,在出海时,小铅皮桶可是桶随人走的。当兵几年,在海上吃得饭,可是屈指可数的。也真难为他凭着坚強的意志坚持下来。
水兵爱大海,并不像歌中唱得那样浪漫,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在晕船呕吐时,老兵们总会适时地端上一杯水,让你漱口,或轻拍后背以缓解呕吐时的难受。晕船时很难吃得下饭,老同志打来饭菜分好,鼓励我们要吃得下,就是吐了也要坚持吃,才能保持体力,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我们这些新兵,就是这样在老兵们的鼓励下,战胜了晕船,那怕风浪大,也都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战胜晕船还是需要意志和精神的。
新兵蛋子,靠后。这句话至今还记忆犹新。在例行的船坞修理中,要自己动手,清洗燃油柜,污油柜,污水柜,压载水柜的清理,除锈涮漆。尤其是天热时工作难度大,风险也是有的,通风条件不好,蒸发的油漆味,人热得晕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老兵们总是爭先恐后,担负难度最大的工作。等到完工出来,浑身衣服都湿透了,一拧一滩水。模样绝对认不出来。高温后沉积的油污沾在头发上,身上,脸上,甚至要用轻柴油才能完成清洗的第一步。老兵的一声吼,是那么的直率坦然。
直到我也成为一个老兵后,才明白这就是一个老兵的担当和爱新兵,爱战友的祟高情怀。同年入伍的老兵刘振和就是这样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老兵。因他个子不高,老兵们都称他为小不点。在清理和整修油柜水柜和主机的检修中,因个人的优势,在难以转身或施展不开的地方,总是说丶个子大的闪开,让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这样的情景多次发生,这样的情景令人难以忘怀。他的形象在战友们中间顿时显得高大起来,战友们都尊称为我们的大老刘。
老军士长有冯益和,张学义,张学训,王关兴,于振通等人,他们不仅是我们的领导,更是我们的兄长。在生活上关心体贴,经常找我们谈心,交流沟通做思想工作。关心每一个战士的政治前途。张学训,王关兴二位军士长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呢。在学习和掌握军事技术上丶热心传帮带,有一套独特的带兵练兵方法,耐心讲解操作方法,操作要令,传授主机启动前的准备工作顺序,即一油,二水,三供气,吹车,接合离合器,还有形象生动的前腿弓,后腿蹬,摇起插板一溜风的顺口溜。
规定在高噪音环境下的手语知会方式。吹车是右手握拳,伸出拇指向上顶动,启动是双手在胸前轮番滚动,停车是左手掌心平伸,右手食指顶掌心。这都是几任老军士长多年的经验总结,在轮机班口口相传。在靠码头的模拟训练中,从难从严,按实战要求练兵。平时多出汗,战时少流血,练就过硬的技术,为能随时执行远航任务打下扎实基础。有意识地培养提高我们的军事技能,互相调岗换位,掌握多岗技能,在日后的出海实训中,就能很快适应和掌握新任岗位的操作技能。特别是对独处六舱舱底的大轴兵也都提出了责任自律要求。从而保证每个岗位都能密切配合,协同一致。具体落实到,自接到三舱发出指令后,每个岗位完成各自动作的时间要求,通过不断操练和磨合,大大缩短了反应时间。
对每个岗位所负责的机械部份,做到勤检查,勤保养,小故障排除不过夜。使机器始终处于备航状态。还有针对性地搞一些无灯光条件下的损管演练和岗位操作,做到熟能生巧,从容应对。损管报损部位,报得都是艇身的龙骨号码,这就要求我们的潜构知识必须学得扎实全面,油水气管路系统要了然于胸。学不完的潜构,刮不完的铁锈,只是一个潜艇兵生活的部份缩影。在机舱里工作,一个手势,一个眼神,都要能心领神会,这都是严格训练和多年磨合习惯成自然的结果。只要主机在工作,就要求每个在岗在位人员要做到四勤一随身。即勤看,勤听,勤闻,勤摸的巡回检查制度。看仪表压力温度,闻机舱有无异常气味,摸机器各部位工作温度,和冷却油温水温,听机器各工作部位的声音。(机舱声音大,怎能勤听呢?这难不倒富有经验的老军士长们,拿一把螺丝刀,贴近主机被听部位就可以了)。一随身,就是带一块抺布,边巡查,边搞清洁,杜绝油水汽管路,跑冒滴漏现象,把可能发生的故障,做到早发现,早排除。做到艇靠码头时,舱底无积水,机器无油污,铜牌铮明瓦亮无锈痕。
在主机工作时,要求机舱后部人员,要时刻关注主机操作岗位,辨明声光信号表达意图,随时准备,正确,迅速配合完成各项动作。开关阀门一个简单的动作,军士长和老兵们都亲自传授要领。关阀时一定要关紧,不要卡死,开阀门要开到底后回半圈。检修内外挡板时,需二人艇内艇外配合。规定了连续敲击五声,停顿三秒,敲一下为打开,敲二下为关闭的简易联络方法。细节决定成败,细节也需真传。它使我们在工作中受益良多。领导在军事训练中:严格要求,有一套独到的训练方法。可以说轮机班各个岗位的职责和操作方法,大部份人都能从容应对,也叫一岗多能吧。
在接到上级下达的参加远航战备巡航任务时,出航人员限制,即使有一二个超编名额,也必须在本专业岗位上都能胜任的人员。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不久我们就参加了盼望已久的远航任务。在近月的巡航任务中,也曾遇到一些突发的情况。我记得我艇正处通气管航行状态突然警报声响起,我艇及时釆取措施,改变潜航深度和航向,迅速占领有利阵位,很短时间内,外军水面舰艇螺旋桨搅动海水的声音便呼啸而过。全艇各部门,轮机舱各战位,配合密切,动作到位,大大缩短了应急反应时间。这也是平时从严从难,从实战要求出发,练兵备战。体现了:百人一杆枪,生死一条命的潜战部队的特色。在潜艇上,全体艇员正确迅速,配合密切的动作,就是战斗力的最好体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虽然退伍后各奔四方,只要是同艇同班战友讲到他们,也都格外的尊敬和想念。这都是几位老军士长个人的人格魅力和浓浓的战友情怀,每时每刻都在感染着我们。当时我们轮机班还走出了二位值得一提的战友。
一位是六八年老兵周长海,还有一个就是同年兵王永广。他们两人在调到新的工作岗位上,充分发挥了各自的特长,在以后的工作和从军生涯中,都有不俗的表现和亮眼的发展,这也是我们轮机班的骄傲。在轮机班不仅有严格紧张的军事训练,也有不少日常生活中的趣事,现在回想起来,倒也能激起一朵朵生活的小浪花。在七十年代,潜艇部队大发展期间,从水面舰艇部队,陆军部队,抽调了一部份人,扩充到潜艇部队,我班当时也来了好几位。有一位叫韩志珍的战友来自陆军部队,他本人是宁夏那边的人,看到大海的机会不多,潜艇更不容易看到,实际上我们都是-一样,从农村来的孩子,在那个年代,贫困的生活,闭塞的环境,也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当时他向我们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潜艇这么长,这么一个铁家伙,怎么能浮在水上?又怎么会下到水里呢?当时军士长和老兵结合将要开学的潜构知识,给他讲了一些简单易懂的沉浮原理,他当时似懂非懂的神情,体现在一声长长的哦声中。
艇上的伙食在七十年代,每天是二元五角,主副食都比较丰富。饭后也发各种水果,有一次他问我这个水果,这么难吃啊?他竟然不知道耍剝去皮才能吃,桔子连皮一块咬,怎么还会有好味道呢?有一年他探亲假回来,和我讲了一件很逗笑的事。他回去休假时,和他老父亲下象棋,老父棋不如他,急得满头冒汗,他讲你冒汗也不让你,简单的几句活,把一个憨厚率真的西北汉子对棋的模样,活生生的展现在我们面前。他退伍后就和战友们失去了联糸,也不知他的情况如何,一直试图联糸到他,因宁夏那此当潜艇兵的极少,一直没有消息,目前大部分轮机班的战友都回到了战友群,我还是很想念这位远在西北边陲的战友啊。
在潜艇上工作和生活,进出舱室的水密门还是很有讲究的。进出舱门,事先敲击把手,既是一种礼貌,更是一种必需。在水上航行时,五舱和四舱的隔离门,要想凭一己之力打开,确实有难度,需二边合力才能打开,要去六舱电杌舱,更要敲击示意,由于两舱气压不同,贸然打开,会发生水密门伤人事故。这些事情在五舱的轮机兵都知道。
在五舱的左后部还有一个水下厕所,边归轮机兵管理,在水下要方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会宽衣解带可不行,必须按照不能颠倒的顺序,按章进行,若不然就会有你的好看,会让你青史屎留名,留下一段佳话。在海上航行,主机工作时声音很大,休更时也能睡着。但只要主机一停,便会迅速醒来,以为主机有什么事,这也是,在艇上工作时的习惯性的应急反应。
特别令人感动的是,四十多年前退伍的战友,当时通信联系方式有限,大多数战友都处於失联状态。老军士长王关兴同志,悉心创建微信战友群,并关照有联系的战友,有聂广弟,黄付才,邹志金,朱根荣,冯志宏,周长海,王永广等战友,全力寻找失联的战友。在军士长的大力谋划下,聂广弟全力通过各种关糸,在公安网上全力寻找,在茫茫人海中,把本班失联四十余年的六九老兵刘振和找到了,消息迅速传遍了全班,大家都非常高兴。最高兴的当属,我们的老领导王关兴军士长了。每有一位战友归队,他都感慨地说,又有一位兄弟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此情此景真是感人。当听到本班战友吴再齐,因病早故,直讲遗憾,感慨良多。由此可见本班战友团结友爱,战友情深。
我回到战友群后,才知本班战友为找寻我,同样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在这个集体中,共同生活了将近九年,我获取了太多太多的精神财富。在写这篇短文时,就得到关兴军士长的鼓励,还有弥足珍贵的老照片支持,和操作手语的提示和讲解,还有同班战友周长海,王永广,邹志金等战友的文字校正,和文笔修饰,还有共同的潜航生活的回忆,我心中好生感动,在这里一并:向他们表示我真心的感谢。
我爱曾经服役过的121(203二零三)艇,我爱同呼吸共命运的全艇新老战友,和轮机班的全体兄弟。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和兄弟,我们有着恒久不变的友谊,和浓浓的战友深情。我错过了二次老艇战友聚会,这二年的新冠疫情,给战友聚会频亮红灯,只盼疫情早日平定,期待着和战友们自分别几十年后的第一次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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