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155、210 潜艇战友聚会(2017年 · 青岛)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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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殿华(1950.9.26~),河南省永城市(原永城县)人。1969年12月入伍,曾任127潜艇舰务兵。1975年3月退役,在永城市水利局工作,后调到永城市高庄镇政府工作。2005年因健康问题,55岁提前退休。/5_IZVic9BhowQhOUVjrjgKyQXyVh86oA.png)
邱殿华和我同年入伍,但他要比我们显得成熟。这成熟不仅仅是因为他比我们大几岁,更重要的是,他在入伍前就结婚了。据也是同年入伍并和他在一个班的徐宝辉说,邱殿华是在收到入伍通知书之后结婚的,婚后不几天就来部队服役了。实际情况是否如此,我没有向邱殿华核实。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我们那一批新兵中唯一结过婚的人。大约在当兵一两年之后,他妻子就来队探亲了,让那些年纪和他相仿却还没有结婚的战友们好生羡慕和嫉妒。邱殿华个子不高,肤色较黑,我们刚上艇那会儿,有的老兵叫不上他的名字,就称他“那个小黑子”。我和邱殿华在一个部门,经常一起上艇值更,应该说比较熟悉,也许是他过于“成熟”的缘故,如今让我几乎没有什么“故事”的记忆。他退役之后,便和我们失去了联系。这一次,我是通过河南的战友田华忠利用公安局查询系统找到他的。我和他通了话,他那个浓重的河南家乡口音,和40多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约他写文章,他说不知道写什么,我就让他写写和马绍臣、姜龙宝一起参加核潜艇人体生理试验的那一段,他很快就写来了。/6_svOkNwzMEpeDibgG3nAibiaJ7yib0Q.png)
我1975年离开部队,转眼已过40余载。近半个世纪前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当年我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来到北海舰队青岛潜艇支队,被分配到127潜艇当了一名舰务兵。班长梁吉和与其他老兵手把手教我学习潜艇构造、值更、出海操练,训练中我不怕苦、不怕累,很快掌握了本岗位的操作技术。1970年11月的一天,艇上副政委戚道顺找我谈话,说支队准备派我到上海参加一项重要的科研任务,问我愿不愿意去。作为新兵,我对这次科研任务充满好奇。我说:坚决服从领导安排,不辜负领导期望,保证完成任务。1970年11月25日,我和我们艇的姜龙宝、马绍臣以及其他艇的几个同志乘船前往上海。到了那里才知道,我们是为我国核潜艇未来艇员做挑战人体生理极限试验。当时研究所的领导让我们都写了决心书,内容就是不怕吃苦,不怕牺牲,坚决完成任务等。科研人员对我们每个人的身体进行了反复详细的检查。在这期间,我们在上海体育学院老师的指导下,锻炼身体,为进舱做好充分准备。1970年12月底的一天夜里,海军医学研究所用汽车把我们拉到进行试验的地方,然后开始了漫长的120天“远航”试验。这是一个模拟潜艇建造的实验室,和潜艇一样有7个“舱室”。研究人员根据核潜艇长期在水下可能出现的情况,营造出非常恶劣的工作环境,灯光昏暗,空气混浊,高温、高压、高分贝的噪音。在这120天中,研究人员24小时值班,在外面观察我们的身体反应,不间断地给我们检测身体变化情况。我们一共14个人,分为两更,一更7人,分别在不同的7个舱室里,每天只有在吃饭时才能凑在一起说说话。我们吃的是根据潜艇的特点专门生产的便于保存的远航食品,以脱水菜干和罐头为主,几乎没有新鲜食物。在当时的环境下,大家没有什么胃口,消化也不好。我记得当时我13天才大便一次。研究人员做了详细记录。参加试验期间,120天大家完全与世隔绝,每天除了值更就是睡觉。“远航”试验中,由于身体不适应舱内的环境,经常失眠,前40天身体还可勉强支撑,到后来的一段时间,特别是最后几十天,听力急剧下降,身体感觉非常难受,两腿发软,头重脚轻,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脑袋发胀,耳朵嗡嗡作响,看东西时两眼模糊不清,经常出虚汗,血压达到140—180左右,从此我也落下了高血压病,至今一直在吃降压药,耳朵现在还是听力较差,同时还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现在膝关节时长隐隐作痛,每年都要花费2万元之多住院检查治疗。1971年4月底,我们完成了120天“远航”试验任务,当晚,我们从“潜艇”里出来,被直接送往研究所驻地,驻地房间里拉着黑色的窗帘,密不透光,专家嘱咐我们10天内不能见阳光。在这期间,我们有几次用黑布蒙着眼睛,光着身体照紫外线。十几天后,天蒙蒙亮,我们获准走出房子,犹如小鸟飞出笼子,感到非常高兴、自在,感觉外面的空气格外的新鲜,微风吹拂在身体上觉得特别舒服,就是眼睛见了阳光,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刺眼,一直流眼泪,浑身麻木,四肢无力,感觉没有精神。但是,我们能为落实毛主席“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的伟大指示,做出自己的贡献而感到自豪与骄傲。试验任务完成后,我回到部队,艇领导非常关心我的身体情况,给我一个月时间休假保养身体。假期结束后,回到127艇,我积极参加出海训练。由于我工作认真,踏实,不怕苦,不怕累,政治上积极要求上进,在1974年3月6日,光荣加入了党组织。1975年3月,我退伍回到老家。1976年被分配到永城市(当时叫永城县)水利局工作,1980年调到永城市高庄镇(高庄公社)工作。部队良好教育和培养,使我养成了坚定的意志和正直的性格。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军人的风格,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坚持不懈地同社会上的不良风气作斗争,工作中取得优异成绩,多次被评为永城市先进工作者,受到上级领导和同志们的一致好评。如今,我看到我军核潜艇事业蓬勃发展,心里非常激动、高兴、自豪,因为我为核潜艇建设出过力,流过汗,辉煌的背后也有我的贡献。/7_y7Qwsm9CXB5ZbWAt17emlBw4JialXw.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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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宝辉(1953.8~),北京市人。1969年12月入伍,曾任127、155、210、217潜艇舰务兵。1978年退役,曾任北京市百货公司采购员、采购组长、综合业务办公室主任和商品经营部主任。2014年病退。现任北京市东城区东外大街社区党支部书记。/9_IZVic9BhowQhOUVjrjgKyQXyVh86oA.png)
徐宝辉和我同期入伍,同在机电部门,又一同值艇内更,打交道比较多。我记得他走路两脚喜欢拖地,脚跟老是抬不起来,别人的脚步声是“吭、吭、吭”的,他的脚步是“踢踏、踢踏、踢踏”的。他喜欢踢足球,当守门员。当时支队没有足球场,他们几个爱好足球的人就在支队大门外的滩涂上踢。滩涂上的土原来都是海里的淤泥,很细,天一干,全是粉尘,出了汗,都沾在身上。每次他们踢完球回来,一个个都跟泥猴似的。徐宝辉退役以后,就和大家失去了联系。北京太大,我几次想找他,无从查起。是曲昭阳机电长偶然在217潜艇的一个熟人那里得到了徐宝辉的信息,这才和他联系上。不久,张司令生病住院,我约了几个战友一起去看老艇长。也约了徐宝辉。40年不见,除了老了胖了,别的没啥变化,言谈举止还是40年前的老样子。我约他为本书写篇稿子,他本来答应了,过了一阵子,他又说,实在写不出来。那我只好放弃了。/10_Exw5odsFicABYv9TYLH2ZDn3Dyoh7w.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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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正钦(1950.11~),浙江省新昌县人。1970年12月入伍,新兵训练结束后分配到127潜艇任舰务兵。1975年任合训219艇舰务班长,1976年8月任舰务军士长,1980年转为志愿兵。1986年3月转业到浙江新昌汽车修理厂工作。2001年2月自谋职业。2011年11月退休。/12_IZVic9BhowQhOUVjrjgKyQXyVh86oA.png)
潘正钦长得像一个人,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扮演小常宝的演员齐淑芳,于是他便得了一个外号——“小常宝”。潘正钦年龄比我大,但是当兵比我晚,我常以老兵自居,也叫他“小常宝”。他性格随和,每天总是笑呵呵的,没见他和谁红过脸。我和他很久没见了,留在我记忆中的一直是那个“小常宝”的模样。2014年夏天,老艇战友在青岛聚会,发现那个可爱的“小常宝”老了。可不是嘛!那年他已经64岁了!这次编辑此书,我约他写篇文章,他一共发来三篇。谢谢他这么支持我的工作。/13_y7Qwsm9CXB5ZbWAt17emlBw4JialXw.png)
那是1973年的某天晚上,我们在艇上值班,按要求,艇上值班人员必须操演损管一次。在艇上吃晚饭的时候,艇值日宣布:今天晚上我们不进行损管操演了,保持警惕,注意安全就行了。所以到了8点多钟,不值更的人就都去睡觉了。那晚我带着新兵于学龙在三舱底学习系统。9点多钟,突然停电,我跟于学龙讲,你在这里别动,我上去转艇电。等我上到三舱转好艇电,突然发现艇长张连忠带着副长、机电长站在三舱。艇长下达口令:“损管警报,三仓进水!”我立即将损管警报向全艇发出,然后开始封闭舱室。封舱完毕向艇长报告。可是艇值日、轮机更、电工更都没有起来。我想,今晚麻烦了。我将机械全部恢复原状并作报告,紧接着艇长第二次下达了“损管警报,三舱进水”的口令。我像第一次一样做完所有动作,可其他值班的还是没一个起来的。他们一定以为是我不想让他们睡觉。艇长让我把他们全部叫起来,我就一个个把他们都叫起来了。他们听说艇长上艇了,都吓坏了。他们到三舱后,艇长对他们进行严厉地批评。第二天晚上艇长点名,把我好一通表扬,他们几个就可想而知了。1974年上半年,我艇进4808厂坞修,因船厂工人都“抓革命”去了,厂里几乎无工人干活,所以像水柜除锈、涂漆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就全部由我们全艇干部战士来完成。艇长、政委、副艇长、副政委都和战士们一起钻水柜除锈、涂漆。有一天,我在值艇内更,从上午8点到中午12点。快到11点钟的时候,我准备烧水洗碗,可是到处找不到电热壶。我问了其他战友,有人告诉我,好像是厨师王永根拿走了。我知道王永根在三舱底二号淡水柜涂油漆,我就跑到淡水柜检查口,对在淡水柜里王永根说,快中午了,可以出来休息一下,换换气。这时听到副艇长谭恩赐在水柜里问我:几点钟了?我说:快11点钟了。谭副长说:把我的油漆桶接一下。我说:好的。就将他的油漆桶和工作灯拿了出来。然后谭副长将头伸出检查口,可当他一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突然就开始嘴吐白沫,而且还唱了起来。很显然,谭副长已经油漆中毒了。我赶紧将他拉出水柜,又叫王永根赶快出来。从三舱底把谭副长拉到上面,我一个人力不从心,就马上跑到甲板上,叫了几个战士,一起将谭副长弄到码头上,找了一条毛毯让他躺下,只见他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看来中毒很深。接着我们又返回舱内,将王永根扶到码头上。王永根中毒没谭副长厉害,还能自己走动。后来支队卫生科派车把他们送往401医院医治。过来一个多星期,他们出院了,好像都留下了后遗症。最明显症状的就是,坐着没事时,手会在那里发抖。1984年5月22日,210潜艇在出海训练时,因为雾大,在航道上与一艘偏航的香港的货轮相撞沉没。舰队组织人员进行援救和打捞,我参加了援潜打捞任务。当时我在239艇任舰务军士长,是支队援潜指挥部的机电业务长赵本银把我叫去的。我的任务是在潜艇半潜状态时潜入三舱,封闭仓室,检查通风伐注水操纵器所处的位置。潜艇打捞出水以后,我是第一个穿着潜水服潜到三舱的。当时指挥部给我派了一个助手,是基地的潜水员,他不熟悉潜艇构造,所以我让他下到三舱后,就扶着三舱升降口的梯子别动,帮我壮胆就行了,如果乱动,会破坏现场。三舱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想象摸索着去封舱。可是情况很糟,三舱有9具遇难战友的遗体,一伸手,不是拉到遗体的手,就是拉到遗体的脚。心里一紧张,一不小心人就漂起来了。等重新站到地板上,却不知是哪里。后来摸索了半天,总算从一个门里出来,摸到了潜望镜。原来我一下钻到声纳室里面去了。封好舱室再去检查通风伐注水操纵器,发现操纵器全处于打开位置。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对的。这次潜艇沉没,应该是潜艇被撞后,二舱的高压气夹着海水冲往三舱,舰务军士长情急之下来个“速潜”,把潜艇沉入海底。封好舱室,开始用水泵抽水。抽完舱面的水,再抽舱底的水。与此同时,救援小组开始往外搬运遇难战友的遗体。那些遗体已经在海水中浸泡了10多天,全都膨胀起来,工作服都绷得紧紧的,已经很难辨认原来的面容。210艇是我们从武昌造船厂接回来的,我在这条艇上工作了好几年,很有感情。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死了这么多人,我亲眼目睹了潜艇被撞沉没后的惨状,心里很难受。/14_ELgiczmH3ymQMfibLRuXMc2AyFSlsg.jpg)
本公众号近期连载海军作家李忠效编著的纪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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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效,笔名:钟笑。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1955年11月出生,1969年12月入伍,2016年6月退休。历任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宣传干事、创作员、潜艇副政委、创作室主任等职。197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78年开始从事专业创作,1989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要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我在美国当律师》、《我在加拿大当律师》、《联合国的中国女外交官》、《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瓦良格”号航母来中国》,长篇小说《酒浴》、《翼上家园》、《从海底出击》,作品集《升起潜望镜》、《蓝色的飞旋》、《核潜艇艇长》等20余部,并有电影《恐怖的夜》(编剧),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编剧)、文献纪录片《刘华清》(总撰稿)等影视作品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