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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蓝色飞旋
舰载直升机的最大特点是可以随舰船出海远航,可以飞到别的飞机飞不到的地方。程飞就曾随中国首次赴南极考察队去过南极。 两年前,海航政治部创作室的一位叫李忠效的专业作家来舰载直升机团采访,还采访过程飞,回去以后写了一篇报告文学《蓝色的飞旋》,在《萌芽》杂志发表后,被《新华文摘》选用,以后又被收入许多出版社出的集子,影响很大。文章重点写了老团长郭文才,副团长王恽、吴火根,大队长于志刚等,虽然没提到程飞,但是他作为全军唯一的舰载直升机部队的一员,也很自豪了一阵子。 那时候,他受父亲的影响,事业心很强,也有冒险精神,为了能去南极,他甚至打着父亲的旗号专门找了两次团长。最后终于如愿以尝。 1984年11月20日,国家南极考察编队告别上海港,横渡太平洋,跨过赤道和西风带,穿越德雷克海峡,于12月26日到达南极洲的南设得兰群岛。 考察船队驶进南极海面,程飞和机组人员以及水兵们纷纷涌上甲板,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极目远眺。只见天空灰蒙,水平如镜,一座座漂浮的冰山闪耀着蓝莹莹的光彩从船队旁边掠过。水天线上呈现出一片冰雪覆盖的山峰,那就是南极洲的陆地。 船队驶进命防湾,乔治岛近在眼前。水兵们开始看海,飞行员开始看天。程飞急不可待地要飞上天去。 然而,这里的天气并不尽随人意。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转瞬便是狂风暴雨。据有关资料记载,这里经常发生坠机事件,仅美国一家,在25年里就坠毁了50多架飞机。所以有人把南极看作是“白色的死亡线”。 中国的直升机还从来没有在这样恶劣的气象条件下飞行过。飞行员们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要想尽快飞上南极的天空,并且做到飞行安全,必须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精心做好各方面的准备。程飞随吴火根和于志刚与空地勤人员一起,一边查资料,一边实地观察记录,从中寻找天气变化的规律,然后制定了切实可行的措施。 12月28日,早晨一起床,大家发现风停了,浪也静了。乔治岛上那银色的山峰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这是船队来到南极后遇到的第一个好天气。南极上空的彩云在向飞行员们招手。可是它是否会翻脸不认人呢? “准备飞行!”吴火根果断地说。飞行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真正的军人决不瞻前顾后。 南极是探险家的领地,不是旅游者的乐土。程飞他们来南极,早就做好了牺牲的精神准备。 船离码头之前,程飞看见送上来一大批非常大的塑料袋。一问,那是准备给牺牲的考察队员装尸体用的。他微笑道:“其实用不着,留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前来送行的团政委说:“家里,就拜托你们了。”他们就是怀着这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概踏上征途的。 上午8点,直升机一切准备就绪。机长于志刚率领程飞等机组人员登上飞机。船上的水兵都涌上甲板,观看海军航空兵舰载机的这次历史性的起飞。 顿时,马达轰鸣,旋翼飞转,平台上骤起一阵蓝色的旋风。直升机像一片银色的云,悠然飘上天空,向着美丽而神秘的乔治岛飞去。 程飞目光紧盯着仪表,不时眺望一眼岛上那起伏的山峦,玉立的冰川,从他心底油然升起一种自豪:人类考察南极百余年,南极上空留下的都是外国飞机的航迹。今天,我们中国的直升机终于也在这里留下了航迹! 南极的冰原上出现了一个快速飞奔的状如蜻蜓的倩影,那是中国直升机从天上投给南极大地的见面礼。 此次南极之行,海航直升机的任务是配合南极考察队建造“中国南极长城考察站”。12月30日,长城站奠基典礼在乔治岛举行,建站工作已拉开序幕。但是建站急需的两台发电机却一时难以运上岸。长城站站址离考察船的停泊点有5公里,大船不能靠岸,小艇运送困难太大,上级决定由直升机吊运。 两只装发电机的大木箱像两座小房子似的停放在船上的机库里,各重2.7吨。这样大的体积,这样沉的重量,机组的人以前谁也没搞过。再加上南极的天气变化无常,弄不好就会出危险。 吊运,专业术语叫吊挂,是飞行员最怵的科目。吊挂时飞机处于零速状态,高度又低,机身下坠着东西,操纵不灵活,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几年前,有一架直升机给某化工厂吊装火炬头,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仅因吊索没能及时脱钩而造成机会毁人亡。代琳的丈夫就是在那次事故中牺牲的。 船上吊挂难度更大。船上甲板小,障碍多,为防止碰撞,飞机要保持一定高度。但吊索一长,又会增大吊挂物的摇晃惯性,使飞机不好操纵。 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是矛盾的。为防止碰撞就要加长吊索,为减少惯性就要缩短吊索。 “我认为缩短吊索是上策。”在讨论吊运方案时,于志刚说,“我建议把条令规定的15米缩短到7米。” 这是一个安全而又危险的方案--减少吊挂物的摇摆惯性可以使飞机安全,降低飞行高度又可能与船上的障碍物发生碰撞。这个方案只有技术高超的人才敢于提出来。 程飞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某军区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头上修建通讯站,有个直经三米的圆形增音井要用直升机吊上山头,直接放进四米见方的坑内。其难度可想而知。结果,于志刚就像篮球场上的投球手,一下投了个空心--增音井稳稳当当落在大坑正当中。程飞座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亲眼目睹了吊挂的全过程,对于志刚的飞行技术叹服不已。 “好,就按你的意见办!”吴火根对于志刚说。作为于志刚的老领导,他当然更了解他。 1985年1月5日上午8点,程飞跟在于志刚的身后登上飞机。吊挂开始了,几乎船上所有的人都涌上了甲板和舰桥。 “飞机在7米高度悬停,旋翼像要削到头皮上了!”一位水兵事后对程飞说。 “吊挂时,旋停只一分钟多点儿,可我觉得那一分钟比什么时候的一分钟都显得长。心里老是说:快飞开,快飞开!”一位地勤人员事后向程飞描述他当时的心情。 由于事先准备充分,两台电机仅用了20分钟就稳稳当当地送上了乔治岛。为长城站送去了动力,送去了光明,送去了希望。 南极不愧是风暴的故乡,刮起风来就像鲸鱼喘气,说要刮风呼啦一下就到。能把天和海刮得一片混沌,叫人搞不清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 据有关资料记载,这里狂风肆虐,终年不断。最大风速高达92.6/秒,远远超过了12级台风。100多米的风柱能把三四百斤重的巨石刮得满地乱滚,两百多斤重的大油桶,像鸡毛一样被腾空卷走…… 1月11日下午五点钟,乔治岛海域忽然刮起九至十级大风。海上的浮冰你推我挤,上下涌动,不少浮冰在碰撞中变成碎块。小艇已无法下海,建设长城站的40名突击队员被大风困在乔治岛上。 建站指挥部的领导焦急地找到机组的同志商量:能不能用直升机把突击队员接回来? 气象员报告:风速22米/秒,云底高50米,能见度1公里。明摆着,气象条件远远超过了《飞行大纲》规定,不能飞。 出国之前,上级领导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把好安全飞行关,并且专门规定了比《飞行大纲》要谨慎不少的飞行条件。现在他们完全可以严守规定,按兵不动。岛上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追究他们任何责任。而超条件飞行,一旦飞行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们不能墨守成规,眼看40名同志身险困境而无动于衷。机组人员想尽力解救他们。 “气象条件虽然超过了大纲要求,但并没有超过飞机的性能。风虽然大,但海湾里没有大浪,船晃得不厉害,对飞机的起降没有多大影响;云虽然低,但长城站一带地形开阔,可以在云下低空飞行。”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吴火根有板有眼地分析道。 直升机很快地从机库里推出来了。程飞再一次迈着坚定的步伐,跟在机长的后面登上飞机。随着引擎的轰鸣,硕长的旋翼飞转。顿时,呼啸的风声像是胆却地弱了下去。 直升机飞离平台以后,机身开始抖动起来,强大的气流使飞机像一叶小舟在波峰浪谷中起伏摇荡。程飞协助机长驾驶着飞机沉稳地向乔治岛飞去。当长城站工地上的又冷又饿的突击队员看见飞机来了的时候,都激动地欢呼跳跃。 于志刚和他的战友们在南极开创了超条件飞行的先例。程飞为自己有机会参加这样的飞行感到自豪。 在南极考察的60多天里,于志刚机组共飞行104架次,运载人员1050人次,吊运物资39吨,为协助南极考察、建立长城站做出了卓越贡献。 那时候,程飞和代琳还没有什么“情况”。那时他几乎没时间也没精力动这方面的心思。他觉得在与代琳有“情况”之前,他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在此之后,他才成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5_hVzBib4iaVmC1cictsy2mk8NKl10Kg.png)
程飞从南极回来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程天宜见到他就很兴奋。 有句老话:头二十年看父敬子,后二十年看子敬父。程天宜这回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程飞每次听到父亲对他的赞许,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 过去,在程飞的眼中,父亲就是他的崇拜偶像,父亲就是他学习的榜样。他把飞行看成神圣的职业,毕生的事业。可是几年过去,人们的思想观念,以及价值取向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在一夜之间,世界便由一极变成了多极。 程飞对父亲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他猛然意识到,他过去十分欣赏的父亲的那种事业心和责任感,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几近于病态。 他断然决定,不再继承和发扬老头子的那种病态的事业心。他开始为自己的人生道路重新进行设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将来会流向那里呢?他渐渐意识到了作为舰载机飞行员的局限。这个机种非常特殊,似乎很受上级的重视,但是正因为它的特殊,决定了舰载机飞行员将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出息。海军航空兵的主力机种是歼击机,真正能够到各级指挥岗位上去的也都是歼击机飞行出身的干部。就像人民解放军的主力部队是陆军,海军和空军出身的干部永远也当不上总参谋长一样,舰载机部队的干部永远也当不上舰航司令、海航司令,更不要说海军司令了。程飞心里十分清楚,这一辈子别想超过老爹。与其这样,还不如改行干点别的。他甚至想到了转业。/6_0vLIuR4x5W4foHzmf7a3SVXslAMOJQ.png)
按照上级安排的年度训练计划,舰载直升机要与驱逐舰进行舰机联合反潜训练。程飞驾驶直升机在驱逐舰的飞行平台上降落,然后随驱逐舰离开码头。本来,舰机反潜是个富有挑战性的战术科目,如在过去,程飞一定会斗志昂扬地投入训练,但是此时,他的精神却有些委靡。 对他来说,暂时离开妻子和情人,可以清静几天。这就够了。爱和被爱,有时也是很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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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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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效,笔名:钟笑。原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1955年11月出生,1969年12月入伍,2016年6月退休。历任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宣传干事、创作员、潜艇副政委、创作室主任等职。197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78年开始从事专业创作,1989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要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我在美国当律师》、《我在加拿大当律师》、《联合国的中国女外交官》、《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瓦良格”号航母来中国》,长篇小说《酒浴》、《翼上家园》、《从海底出击》,作品集《升起潜望镜》、《蓝色的飞旋》、《核潜艇艇长》等20余部,并有电影《恐怖的夜》(编剧),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编剧)、文献纪录片《刘华清》(总撰稿)等影视作品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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