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方的诱惑
一
宫北海和程云在电话里都很理智，没有谈及任何关于情感方面的问题，宫北海甚至连他已经离婚的事情也没说，程云也不问。宫北海问她来没来过深圳，程云说没有，宫北海热情邀请她去看看，可以带着孩子或者丈夫。程云说，要来我就一个人来。宫北海说，往返机票我出，程云说，我出得起，宫北海说，我是为了表示诚意，程云说，我也是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不愿给人一个免费旅游的印象。宫北海说，别为这点小事争来争去的，关键的是，什么时候行动。程云说，明天我就去买票。
在程云忙着飞深圳的时候，程飞也在忙着准备去广州疗养。 海军有许多疗养院，最有名的有青岛疗养院、杭州疗养院、桂林疗养院、厦门疗养院、广州疗养院等。每个疗养院都有一个“空潜科”，是专门为飞行员和潜艇兵设立的，飞行员一般每年安排疗养一次，时间一般在一个月左右。庄芙蓉没去过广州，这一次，她将作为舰载机团的航医，陪同疗养的飞行员一同前往。 庄芙蓉给妹妹打了个电话：“下星期程飞他们一批人去广州疗养，我送他们去，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回来……” “一百个乐意！”庄紫薇喜形于色地回答。这回她可以和程翔浑天黑地地折腾一个星期啦！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玲玲怎么办？” 对庄紫薇来说，南方太遥远了，她更珍惜眼前的景色和时光。
青岛没有直飞深圳的飞机，程云只能飞到广州。宫北海亲自开车到广州白云机场接她。 北方已是深秋，而广州，却还像是夏天。程云一下飞机，立刻感到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是广州在热情迎接我呢！她想。 刚一走到机场出口，她就看见了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面孔。他手里举着一束美丽的鲜花，正向她发出迷人的微笑。在这远离家人、亲友、同事和熟人的地方，他们都不再拘谨，宫北海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程飞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忘情地紧紧拥抱。 广州是个开放的城市，人们对这种亲热的举止也都习以为常。 宫北海把鲜花捧在她面前，说：“现在这里流行这种礼节。希望你喜欢。” 程云接过鲜花，闻了一下，嫣然一笑：“非常喜欢，谢谢你！” 上车以后，程云主动吻了宫北海一下，显得很调皮地说：“开稳点，别出事。” 宫北海很认真地对她说：“程云，你发现没有？我们虽然分别了很多年，见面之后居然一点没有陌生感。” 程云神情庄重起来：“因为我们彼此一直把对方的形象装在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宫北海开车的时候，程云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和他的脸，对车窗外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汽车驶出机场停车场，宫北海问程云：“你想不想先看看广州？” “那不能怪我，谁让你自己开车来的？带个司机不就好了？” 程云半开玩笑地说：“最好住个不花钱的地方。给你省点钱。” “他们说的并非最新消息，据说建设深圳的某一个建筑时，速度是很快的，被称为‘深圳速度’，焉知别的方面没有‘深圳速度’？” 程云说：“现在几乎所有的家庭都存在感情不和的问题，这不算理由。” 宫北海说：“如果这不算理由还能有什么理由？感情不和还有个程度问题，有的只是一般的不和，有的是严重的不和。在内地，离婚比较困难，很多人只好将就。深圳不同，不和就可以离。很多从内地来的夫妻，时间不长就离婚了。” 程云说：“如果当初我嫁给你，现在是不是也离婚了？” “许多事情不能假设。就像历史不能假设一样。不过我想，咱们两个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就是后来感情不和了，程度也会小一些。就是想离婚，也会犹豫几犹豫。这个问题我说不好。” “你在想什么？”宫北海问，“是不是我的回答你不满意？”
宫北海的家在一座高层公寓内。家具都很好，但屋里很乱，用程云的话说像个现代化的猪窝。 宫北海说：“没时间整理，也不想整，反正自己住，又没有别人来。” “我是我。”程云忽然有些伤感，“当然，对你来说，我也是别人。” “嗨嗨嗨，别这样。”宫北海上前楼住她，“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能是别人呢？” 宫北海想和程云亲热，被她推开了：“你这屋里的空气太糟糕了，是不是打开窗子通通风？另外，你的‘心’饿了，有什么可以吃的？” 程云想去开冰箱，宫北海说：“别看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咱们到外面饭店吃吧。” 程云说：“我建议，你去买点东西回来，我们在家里吃。我把屋子收拾一下。” 不大工夫，宫北海回来了，看见屋里几乎变了个样子，大为吃惊。心里不由得叹道：有个女人真好！ 吃过饭，洗过澡，接下来的节目循序渐进，一步步达到高潮，然后是一个高潮接着一高潮。天昏地暗到天明。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是９点多了。程云问宫北海：“你不上班啦？” 程云说：“我只呆三天。我也要回去上班的。我觉得这简直和私奔差不多。” 宫北海想带她到深圳市区各处看看，被她谢绝。她说她什么也不想看，和他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程云走的时候，宫北海要开车送她，她没同意：“这几天你太累，开车走这么远的路，我不放心。你非要送我，就和我一起坐火车。”
程飞和同他一起疗养的飞行员是乘火车到的广州。乘民航机票太贵，部队经费有限，只能让这些天之骄子受点委曲乘火车了。 这个季节到广州的人很多，人们像候鸟一样，天冷了，都喜欢往南方跑。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程飞偏偏就看见了一个最不希望在这里被熟人撞见的人－－程云。 从深圳来的火车和从北京来的火车几乎同时到站。出站的时候，程飞他们走散了一个人，他踮起脚四下张望，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远处一闪，他那飞行员的眼睛马上发挥的作用，他一眼就认出了是姐姐程云。他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和一个男人亲切地挽着胳膊？ 他对庄芙蓉说：“稍等一下。我有点事。”说着就向程云和宫北海的方向跑去。他想搞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程云和宫北海一边走一边说话，突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们，一抬头，见是程飞站在面前，不由得一怔：“程飞？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云连忙向宫北海介绍：“这是我弟弟程飞，舰载直升机飞行员。” 宫北海和程飞握手，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宫北海，认识你很高兴。” 程飞说：“见过，不过那时我还小，你只注意我姐，没注意我。” 宫北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那都是过去的事啦。诶，我现在在深圳一家直升机公司工作，虽然我不会开飞机，但业务上还算是同行。这是我的名片。” 程飞接过名片扫了一眼，问姐姐：“你来深圳出差？怎么没听说你走？” 宫北海看看表，对程飞说：“我送你姐去机场，时间不多了。你住哪？回头我去看你。” 程云和宫北海刚走出几步，又跑回来低声对程飞说：“我来广州是私事，不要对别人说你看见了我。”然后匆匆离去。 程飞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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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效，笔名：钟笑。原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1955年11月出生，1969年12月入伍，2016年6月退休。历任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宣传干事、创作员、潜艇副政委、创作室主任等职。197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78年开始从事专业创作，1989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要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我在美国当律师》、《我在加拿大当律师》、《联合国的中国女外交官》、《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瓦良格”号航母来中国》，长篇小说《酒浴》、《翼上家园》、《从海底出击》，作品集《升起潜望镜》、《蓝色的飞旋》、《核潜艇艇长》等20余部，并有电影《恐怖的夜》（编剧），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编剧）、文献纪录片《刘华清》（总撰稿）等影视作品多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