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工程”风波

干工作就不怕得罪人

陈右铭自述－－

当时核潜艇系泊试验已经停止，一时又不能去某岛进行航行试验，为了保证核潜艇的安全，我又去了总装厂的系泊试验现场，布置核潜艇靠码头期间的维护保养工作，防止上冻。然后又匆匆返回北京。

办公室副主任陈世谦对我说，某领导前天在司令部干部大会上讲话说，最近几年未管09工程的事，不了解他们的情况，09的资料怎么上的林彪直升机就更不清楚了。

我说：09资料上了林彪的直升机，他可能认定是09办公室所为，所以，急忙表态，以免受牵连。

办公室副主任李海亭接着说，前两天某副司令在海直机关干部大会上也说：核潜艇对我们是封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不了解09的情况。他们也不跟我汇报，重大的决定都是他们定的。

“他们”显然指的是周希汉和09办公室。

我听后很生气，我说：“他在常委会上批评周希汉时说09工程是‘黑工程’，这次又乱讲，他这是搞政治投机！想以此表明他不是李作鹏线上的人。”

我对李海亭说：“你告诉昝云龙，把纸笔都准备好，我要跟X副司令汇报。”

我给某副司令员的办公室打电话，是他的秘书接的。我说：关于核潜艇系泊试验的有关情况，我要向副司令汇报。秘书经请示，回话说：好，你来吧。

路上我对李海亭说：“我讲的话，和X副司令讲的话，一个字不要漏了，都记下来。”

我去了以后，对副司令员讲，我到现场去检查了，准备向海军党委和总理汇报的材料，都写好了，艇也搞好了。我这次到那里去，部队、研究所、总装厂都对海军首长有意见，说海军首长不重视，不到现场去看。这样大的事，海军首长不应该不关心，希望海军首长今后多关心核潜艇事业，关心核潜艇工作。

×副司令员说：“我对09是很关心的，你看，你们每次开会，我都参加，你每次汇报，我还都讲了意见。你09办公室每次的简报我都看。你记得吗，前不久讨论导弹核潜艇搞不搞，我都表了态，我是很重视的。”

我说：“是啊，这些我都知道，那次开领导小组会汇报，你讲了话，海军常委开会汇报，你也讲了，有的你还有批示。”

他说：“是啊，是啊。”

回来以后，我告诉昝云龙：“你把它都整理出来，然后写个通知。”

通知是这样写的：10月1日，陈右铭同志向×副司令员汇报了09试航的准备情况，×副司令员做了重要指示，望你们认真研究，贯彻执行。

然后把×副司令员的讲话发海直机关有关部门。如果把他几天以前讲的话拿来一对照，一切都很明白。

李海亭副主任说：“陈主任，我就没你想得这样深哪！”

陈世谦副主任说：“这种人就应该这样出他的洋相。”

后来我听说，下面有的人一看这个材料就笑，说：“陈右铭真厉害，打人脸叫他自己打。”

时隔不久，中央就点名批判了×副司令员，说他是李作鹏的同伙，并受到撤职、降级处分。

李忠效插叙──

在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陈右铭的机智和率真，但同时也可以看出，他锋芒太露，不够圆滑，因此会影响他正常晋升。某副司令也不是傻子，陈右铭的用意别人能看出来，他会看不出来？这种作法恐怕要比当面顶撞领导还要更得罪人。当官的明白过来还能有你的好么？陈右铭的愤世嫉俗的性格注定了他在仕途上是不会顺的。也许可以这么说：陈右铭在官场上是个缺少自我保护意识的人。

陈右铭自述－－

有一次我和某领导去科委开会，他问我：“陆上堆开盖检查了吗？”

我说：“没有，还得等几个月。”

“为什么要等那么长时间？”

“放射性大。”

“我看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叫他们早点开盖检查。”

“你不了解情况，放射性大开盖会伤人的。”

他当众冲着我发火：“我怎么不了解情况！”

我也不高兴地说：“你发火干嘛！放射性大，我能乱下命令，强迫他们开盖吗？”

这时，张爱萍副秘书长宣布开会，他就不再说话了，不过他很不高兴。

我搞核潜艇，上上下下得罪了不少的人，但是我不这样子做，核潜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搞出来。我在09工程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干的是核潜艇，只要能把核潜艇搞出来，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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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纪实文学】

《中国核潜艇工程备忘录》

作者简介

陈右铭，湖北省武昌县人。1922年出生，1938年参加抗日游击队，1940年参加新四军，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战争年代从战士到团长，参加过无数次战斗，多次负伤和立功受奖。1952年转入海军，任快艇支队长。1963年任舰艇研究院一所所长。1966年任舰艇研究院革命领导小组副组长，主持院科研工作,兼任六机部核潜艇工程办公室主任。1969年任研究院副院长，国务院、中央军委核潜艇工程领导小组成员兼办公室主任和造船工业领导小组办公室第一副主任。1970年任国务院、中央军委综合远洋测量船工程领导小组成员兼办公室主任。1975年任海军装备部副部长，兼任以上三个办公室的主任。1979年任中国造船工程学会第二届常务理事会副理事长。1983年任海军装备技术部部长。1986年离休后，任海军科学技术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期间发表了十多篇学术论文，多次获一等奖。已出版100多万字的文集《回顾与思考》、《万里烽火·千里波涛》、《博海心酬》和三本诗词集。2011年病逝。

李忠效，笔名：钟笑。原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1955年11月出生，1969年12月入伍，2016年6月退休。历任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宣传干事、创作员、潜艇副政委、创作室主任等职。197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78年开始从事专业创作，1989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要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我在美国当律师》、《我在加拿大当律师》、《联合国的中国女外交官》、《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瓦良格”号航母来中国》，长篇小说《酒浴》、《翼上家园》、《从海底出击》，作品集《升起潜望镜》、《蓝色的飞旋》、《核潜艇艇长》等20余部，并有电影《恐怖的夜》（编剧），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编剧）、文献纪录片《刘华清》（总撰稿）等影视作品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