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伟良 改编/海风

侦察照相的任务完成后，我艇又向另一个阵地出发，将在那里待机，伏击，对“敌舰队”实 施鱼雷攻击。这时候，我又在《战斗快报》上写下了——
让我们出发……

静悄悄地隐蔽在海面之下，
是时候了，我们就要出发，
去侦察一下“敌人”的岛屿，
把地形情况用潜望镜摄下。

静悄悄地隐蔽在海面之下，
是时候了，让我们赶快出发，
等候在“敌人”必经的航道上，
用鱼雷将敌舰队葬身海下!

汤时俊在《战斗快报》的背面，写下了这样的感想：
“大风大浪，可以引起人浪漫的神奇的想象，也同样可以给人带来不可想象的恐怖和灾难… …

“在海上生活的都是有灵魂的人吗?有的，都有一个灵魂。有经海浪刷洗过的清新的灵魂， 有经阳光辉映过的发光的灵魂，有给暴风恶浪冲击过欲碎的灵魂，也同样有见不得阳光，隐 藏在阴暗深处的肮脏的灵魂。

“当你遥望天水一色，辽阔深邃的大海，难道你的心胸全是涌起的高昂、宽慰因而激越的情 潮吗?你没有顾及过狂澜、闪电席卷海面的情景，没有试图探索一下海底的世界吗?也许你会 说你具有海燕般的性格，海浪般的胸怀，可是你见识过海燕灰黑的小身躯，你感受过海浪给 予你的恩赐吗?

“请你冷静些，再冷静些吧，生活从来就是充满了灾难，即使对于昂扬的乐观主义者说来， 最终也不过是一场闹剧，悲剧。”

幸而经过那一次风浪后，渐渐地又平静了一些，得以恢复一下体力，同时艇领导也尽量考虑 让大家多休息休息。为了节约电能，以便使用一下空调装置，有几顿饭竟然不做了，先来一 点面条，这东西既方便又省电，而艇员又爱吃，晕船后想吃点什么的话，面条是最好的了。 

空气筒航行或者充电的时候，尽量不浮起，就是保持在三至五米也是好的，风浪大就进行一 次快速充电，一般充完电以后就下潜，用经航电机航行。

侦察“敌人”岛屿的项目完成以后，我们便启程来到一个新的阵地，在这里，我们将伏击一 支经过的 “敌舰队”，实施鱼雷攻击(这当然是演习)，但是当我们在五点 浮起收报的时候，却被告知：因风浪太大，水面艇不来了。

我们失去了目标舰。然而我们的训练是按原计划进行的，副参谋长与艇长他们商量后，命令 声纳室：注意搜索水面目标！TMD，水面艇不来，我们弄艘路过的商船打打！

潜艇在水下待机，执行水下二级部署，更次航行，非更人员闲散在各舱休息，等待着蜂鸣器 的一长音：“发现敌舰!战斗警报!鱼雷攻击！”

但是警报始终没有能响起来。艇长急眼了，说：“商船也没有，就是有条小木船也行啊。” 大家笑着说：大船都怕风浪，小船不是更不会出来了吗?

终于什么也没有等到，第二天，我们按原计划返航了。返航!人们精神不觉得振奋起来，又 开始我们的老规矩，打扫起卫生来，不但擦掉舱底的盐，扫掉了地板上的脏物，而且还用擦 铜油把我们的仪表盘擦得铮亮。只等待着一靠上码头，把脏物倒掉，就可以立即回家了。

说到脏物，五舱的两个脏物桶至今还不满呢。在海上，东西是严格控制的，排除过一次脏物 ，那只是些残渣剩饭之类的东西。抹布，棉纱，罐头盒之类的东西一律不准倒出舷外去，以 防“暴露目标”。尽管这样，平时出海一天就能满出来的脏物桶，出了九天海去始终没有能 满出来，我们尽可能少制造些垃圾，有效地控制着它。

终于要回去了，这是多么难过的九天哪!我从口袋里掏出出海撕下的这九张日历，一张一张 地翻来复去地看着，数着，对大伙说：“天天数啊数啊，终于把这九张日历数完了，简直是 要命!”我们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而人间一天，则水下一年!九天，多么短暂的九天， 然而我们在水下，难道是像过了九年一样遥远吗?我们同时也为远航艇发愁，九天，对于他 们来说，只不过是刚开了个头啊!不管怎么样，十一时二十五分，准时准刻，我们靠好了港口四号码头。艇长命令我们：“ 先不要拿东西，大家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到码头上集合。”一、七舱升降口打开了，外面阳 光灿烂，天空无比晴朗。我抓着七舱升降口上梯子的把手，在那里犹豫了一下，我怕白天的 光会刺伤我的习惯于灯光的眼睛，但是，外面毕竟是阳光，天空，土地和清新的空气呀，我 一使劲，爬出了升降口。

果然有点儿眩目，但空气是实在太好了，简直可以够得上一个“鲜”字了，我，我们，全艇 舰员们都贪心地张大口呼吸着，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似的，这仅仅是谁也不 会引起惊奇的，实在太平常不过的几口空气呀!

支队首长们和舰队有关领导都来到码头上迎接我们，逐一地和我们握手，双腿并拢，按照军人姿态，向首长立正敬礼，他们则一边伸出手来 ，一边说：“同志们辛苦了！”

嗬，倒还是满隆重的呢!各个单位(包括各艇和基地各单位)的首长们在码头 上排成了队迎接我们，卫生所的车子和担架也来了。我们在码头排好了队，支队刘副支队长 示意陈副长向首长报告，完了就让我们回去。跟据卫生所同志的建议，我们把东西( 当然除了毯子外，包里都是罐头，九天共发了三个菠萝，两个桔子，一个桃子罐头)放到卡车上，自己却步行走回去了。留营的同志代替了艇上的值班勤务。

原来，由于连续遇到了两次大风，支队首长便重视起来，我艇返航之前，专门召开了各单位 首长会议，研究了回来后的安排。各单位把欢迎的黑板报都抬到了我们的宿舍前，锅炉房烧 好了开水，伙房做好了面条(支队规定我们休息四天，前几天每天吃四顿饭)，这一切使我们很高兴，心里面暖洋洋的。放了一场电影《英雄虎胆》，放映之前，幻灯机在银幕上放出这样的字样：“热烈祝贺完成训练科目胜利归来!”“同志们辛苦了!”“向远航艇同志们学习致敬!” “为建立一支现代化的海军而努力奋斗!”

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应当说，科目训练是微不足道的，平平常常的事，但我们 受到的招待却超过了应有的水平，这未免使我们感到不安：我们没做什么呀，只不过风浪大 了点而已！

顾艇长是我们艇长的老乡，(一个县能出两位艇长，真够 可以的了)，来我艇食堂吃饭，艇长兴致勃勃地向他述说支队领导这次如何如何“ 抬举”我们，我跑过去说：“艇长这是受宠若惊了。”顾艇长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就是全训艇了，我本人也完成了全训，从一号到七号科目全搞过了 。我们艇又开始担任战备值班。

走路又神气起来了。我们在跟外单位的人谈话时也常常会自豪地说： 全训了，担任战备值班了。”

多么满意多么令人自豪的事情!这是用无数汗水换来的名誉啊!我们心中的明 星，我们心爱的艇！

好几次值更的时间，总算把这段难忘的航程记录下来了，这不禁使我吁了一口气。做这 样详细的描写也许还是第一次，但这是值得的。由于这拖延了我的时间，所以很多东西来不 及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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