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故事之二:失去自由的日子

深海蛟龙 2018-06-18

文/254舵信陈琰


二00二年十月二十六号,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因为就在那一天,我沦为罪犯,并饱尝了监狱之苦。


二十四号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邻县的皇塘镇吃完晚饭,借着一时的酒兴,朋友提去去歌厅玩一会。于是大家一起来到了对面的“天天歌舞厅”。唱了一个多小时后,有人提出回家,于是大家齐声附和,准备回家。那天我驾驶了一辆面包车,因为没有驾驶证,心里未免有点担心。我叫同行的一位朋友开,他说一点点路,没关系。正准备发动时,我的另一个朋友,发现了一个熟人,又寒暄了几分钟。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给我带来了灾难。


晚上九点左右,当我们行驶到泰村化工厂门口时,迎面过来一辆大货车,我急忙变换灯光,两车交汇而过。还没等我来得及换灯光,就发现有个人直奔过来,我本能地一踩刹车,向右打了一把打方向盘,只听见“哐铛”一声,我心中一惊,不好,撞人了。就在我犹豫的那一会,有人说,“快跑”,正在我考虑是否停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我心想,让人看见了,不能跑,于是掉转车头,向出事的地点开去,这时离出事地点五百米。


到了那里一看,伤者竟是我熟悉的邻村的村委会主任。姓刘,叫刘兴元。我在泰村中学做田径场的时候,几乎天天在一起喝酒的。只见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满嘴的酒气。我二话没说,第一反映就是先送医院。于是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抬上了车,送到镇里的医院。镇医院的医生检查后认为没什么,就是量不出血压,怀疑内出血。建议送常州市里的医院,于是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时,110也到了,交警问谁是司机,吓得我不敢回答,忙用手捅了捅旁边朋友,他小声地承认了。于是交警扣下了他的驾驶证和面包车。我们立即把伤者送到了常州第四医院。到医院后,进行全身的检查,CT、B超,验血,一切正常。只是右肩膀脱臼,血压也正常了。门诊医生在病历卡上写下了:1,软组织挫伤。2,酒精中毒,3,右肩膀脱臼。于是安排伤者下。晚上十一点,伤者醒了,医生问他那里不舒服,他说是心里难受,医生说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挂瓶盐水就可以了,其他没事了。于是我们和伤者告别,约定明天来看他。路上我和同行的朋友商量好,由他冒名顶替,经济我负责。


凌晨三点钟,我被电话惊醒,一接是朋友打来的,他说伤者是内出血,已经上手术台了。于是立即赶到医院。到医院后,伤者的妻子、儿子、亲属都在。我忙问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只说是在抢救。于是,我只好焦急地等待。我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出什么危险。只要人不死,一切都好办。伤者的亲属都在问我是谁开的车,我只好推在朋友身上,并劝他们别急,一切由我负责。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我的心里象是压上了铅,沉甸甸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上午八点,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说,原因找到了,是心脏的主动脉血管破裂,血止不住,形成心脏水肿。但他们医院没有技术条件,需要转到第一医院心胸科,并及时取得了联系。上午九点,伤者被送到了一院。这时,伤者的朋友和我的朋友都到了。我非常紧张,就怕出意外。这时,我们的村支书也到了。我们在一起商量,万一死亡怎么办?最后决定由另外一个人顶替,因为他有驾驶证,没关系,经济由我负责。说好后,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上午十一点,从抢救室外传来一阵哭声,我的心“咯噔”一下,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跑!可是,跑得了吗?这时,村支书过来叫我赶快去结帐,让亲属把尸体拉回去,别在医院造成混乱局面。于是我赶快打电话,让朋友送钱。十一点三十分,我把帐结好,一共是一万八千多,人群陆续散去。而我们几个都没有走,在一起商量。本来说好的由那个朋友顶替的,可他动摇了,把我急得中午连饭都没有吃的下。下午,我们回到离我家不远的浴室继续商量。而村支书则代表我去和对方谈判,正个下午,一直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吃晚饭的时候,消息传来,对方坚持要我赔偿二十万,而我们商量的是十五万,一次没谈成准备第二次。而我担心的不是钱,而是法律责任。本来商量好的,由朋友顶替的,可到了晚上他变卦了,我急火攻心,不知所措。情急之中,想起了我的律师战友。便和他通话,他告诉我去自首,不要私了,最多判个缓刑。于是在他的劝说下,我决定自首。我连夜叫了管理人员开会把工作做了一一交代,假如有以外,又徐小明代理我的工作,一切等宣判后再想办法。至于赔偿问题,就安规定执行把,同时又通知有关战友,做好去保候审的工作,一切准备就绪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没有了心事,那晚我睡的很踏实。


十月二十六号上午八点,我来到了卜弋交警中队投案自首。这时,知道了真相的死者亲属们越聚越多,把交警中队的院子塞得满满的。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下午三点,警察全副武装,给我带上手铐,送到了区交警大队,晚上八点,宣布对我刑事拘留。警车把我送到了看守所。在看守所,法警搜光了我身上所有的物品,把我送到了三一四号房,躺在凉飕飕的硬板上,看者周围的一个个犯罪分子,是苦是悲,我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二天早上,一阵急促的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知道,我的监狱生涯开始了。到看守所的第一件事,就是遵守各种监规,比如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坐着躺着,必须蹲着,不能相互打听,有事要报告等,各种规定很多,对我这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来说,真是度日如年。每天吃过早饭就是劳动。那是一种只有五厘米左右的长的二极管,要用手把它搓直。刚进来三天,不分任务,三天到七天,分一半任务,七天后全额任务。刚开始,手腕发酸,两眼发花,想想自己平时从来不干体力活,而到了这里要受这样的罪,心里后悔的很。上午九点到九点半。还有下午四点到四点半,是放风的时候。说是放风,其实就是队列训练,立正,稍息,向左向右向后转,还有原地踏步,喊口令等,和我那时侯在部队倒很象,可我找不到在部队时的感觉。平时的伙食很差,早上二两米饭,几块罗卜干,中午晚上半斤米饭,一个菜,连味精都没有。但也没办法,总不能饿肚子吧。号房里还有一台电视机,可几乎没有人看。因为,每天要干活到很晚,然后还要背诵监规,根本没有时间看的。看守所的生活,真是乏味单调沉闷。


进看守所的第三天,突然提审我,于是给我带上手铐,去提审室。一路上只能沿着墙边走,每过一道门都要喊报告,否则重来。到了提审室,我一眼看见了我的两个战友也在,原来他们是通过关系来看我了,我眼眶一热。眼泪知打转,我控制着,不让它下来。战友点了一支烟给我,我猛吸几口,顿觉得浑身飘飘然。这时战友向我伸出了三根指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不让讲话,他只能做手势,可我懂,他是告诉我,只要三天就可以出去了,也就是说,明天我就可以出去了,我心理一阵激动。


十月二十号这一天,我一直在焦急等待中度过的,总希望管教能叫我的名字。然而到了吃晚饭也没听见叫我。我失望了,心理想了许多,可又不敢往下想。晚上八点,我终于等到了那盼望已久的喊声,我激动得心蓬蓬直跳。我收拾好东西,直冲门口,连报告也忘了喊,结果被管教拉回来,重新做了一遍。走出看守所,看见几个战友都站在门口,我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战友们为我接风洗尘,安排在大酒店。一路上,我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霓虹灯,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这熟悉而喧嚣的城市,我感到分外亲切。终于我又见到它们了,我突然发现,我是那么地爱它们,想念它们,如同爱自己的亲人。


是啊,只有失去自由的人,才能深刻理解自由,体会自由的可贵。我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后记:二00三年二月十日,武进区人民法院对我依法判决,判处我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一年零六个月执行,赔偿死者各种费用计十二万两千八百元,镇党委给我留党察看两年的处分,并在当年先进性教育中,评为“不合格党员”。

2002年10月31日

皇甫巫灵郭2018-06-18 21:11:05

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