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故事之四:夜宵的故事

西沪港战友之家 深海蛟龙 2018-06-20

文/254舵信陈琰



  电视看到深夜,渐渐有些睡意了,正准备脱衣睡觉,电话响了,一接才知道是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中他告诉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正准备去吃夜宵呢,让我也去。我立即婉言拒绝。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不饿,二是困了。谁知他在电话中却不依不饶,一定要我去,说是朋友在一起不图吃什么,图个热闹,并说五分钟后车子来接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哭笑不得。果然,五分种后。听到了汽车的鸣叫声,没办法盛情难却,我匆忙下楼,一同前往。席间,大家几碟小菜,一杯温酒,天南海北地胡吹。酒菜没吃多少,不觉倒是凌晨两点了,于是握手道别。回到家后,我睡意全无,不由的想起夜宵的故事来。


  夜宵最早应该叫“宵夜”,来源于港台和广州等南方城市,在我们这里兴起,大概在九十年代初吧。那时侯,南方是开放城市,夜生活丰富,每每要到凌晨休息,因而到了深夜必定是饥肠漉漉了。于是三两人,也有单身的,共坐夜宵摊上,稍微填一下肚子,然后回去休息,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后来,向南方学习,由南到北,全国开始流行起来了。我本人不爱吃夜宵,原因是多年不干体力活了,不感到那么饿,一天有三顿也就够了。再说睡着了也不感到那么饿,饱了肚子少了觉,也不太划算啊。因此原则上,我是不赞成吃夜宵的。由此,我又想起了我小时候吃夜宵的情景来。


  我出生在江南的农村,在我们那里把夜宵叫做“半夜餐”,现在也流行叫夜宵了。小时候,只有在生产队开夜工的时候,才有半夜餐供应。因此,小时侯最希望的是生产队开夜工,而且是自己的父母能参加,那么就能吃到香蓬蓬的白米饭了。那时候,只要开夜工,报名参加的人不少,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可以吃个够的大米饭。而且还特希望在自己家里烧,那样的话,家里的小孩也能解个馋。通常开夜工总是在秋季,几乎每家都可以轮到一次做饭的机会。按规定,在谁家烧,就是谁家的人负责做饭,没有工分。柴米油盐糖酱,均由生产队出钱。用不了的,也不用退还,就抵工分,往往都是用不了。所以,就是没有工分,大家也愿意的很。因为一顿半夜餐下来,最起码十天不要用自己家的。另外,半夜餐的菜,要做饭的人想办法。所谓想办法,无非就是出去偷,看谁办法想的好,那大家还会建议在去他家,所以偷菜很重要。菜在哪里,一般白天全去看好了,我们叫:“看脚路”。晚上先把米饭做好,估摸着人家都睡觉了,再出去偷。但偷菜切不可在附近偷,因为,人家一早上发现菜少了,只要一问就知道昨天是那个生产队,开夜工的,谁做饭的,马上就知道。然后赶上门来,七荤八素,祖宗十八代,全给你骂个遍,完了还要你陪。因而,要偷菜,最少要到七八里路外去。可是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开夜工,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啊。所以,每天清晨起来,总是能听到外面的吵骂声,可是骂归骂。第二天菜照样少,用我们的土话说,除非你用老虎看。


  记得有一次是在我堂叔家做饭,因为我们是前门对后门,所以他一早就告诉我了,晚上上他们家去吃半夜餐,但有个条件,晚上要和他一起去偷菜,我不加考虑就答应了。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多吧,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来喊我了。于是,连忙穿好衣服,就和他上路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他说,到了,我抬头一看,四周黑乎乎的,西北风呜呜地刮着,我心里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他叫我在一旁看着,他去偷。刚偷了没有一分钟。只见一道光柱从远处射来,伴随着一声大喝:“谁,抓贼啊!”不好有人来了,我堂叔从菜田里直冲上来,拉着我撒腿就跑,我紧张的心里咚咚乱跳,可手里始终也没丢掉那几棵白菜和黄豆。回到家里后,堂叔看着我手里拿着的几颗白菜和黄豆说,只好烧汤了。管他呢,菜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关键是那香碰碰的大米饭,半个月才吃上一回呢。不一会,看夜工的人回来了,看到桌子上只有一大脸盆菜汤,把堂叔臭骂了一顿。我呢,也不管那么多了,呼呼的两大碗米饭,不一会就进肚子里了。吃完夜宵,开始美美地睡觉了,心里虽说惊恐未定,但还是在盼望下一次的到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早已分田到户,生产队虽说还存在,但大锅饭也早成了历史。如今,从城市到乡镇,夜宵店,夜排挡比比皆是,而且热闹非凡,人们早已不再为饥饿所担忧了。看着夜宵摊上一个个汗流浃背谈笑风生的人们,看着桌子上堆满的各色菜肴,我总是会想起三十多年的那顿半夜餐的醇香,心中又不免生出许多感慨。


  是啊,那时候的夜宵是一种诱惑,一种被饥饿围困已久的那种渴望。而现在呢,夜宵则是一种心情,一种面对着美好生活,所体现出来的那种洒脱和自豪。


  谁说不是呢?

2004 年2 月1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