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故事之七:牛的故事

西沪港战友之家 深海蛟龙 2018-06-28


文/254舵信陈琰


      隔壁的二爷爷终于决定卖掉那条牛了,原因是他自己年纪大了,再也不能使唤这头牛了。


  这是一条我们当地的水牛,又叫耕牛,能拉犁耙田,在没有实现农业机械化前,一切农活全指望它。二爷爷是我们当地有名的耕田好手,因此,几十年来,无论集体还是包产到户,牛始终和他为伴。他对牛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而在训练牛方面,他也有特别的一套,无论怎样烈性子的牛,只要到他的手,不出半小时,总是让他训的乖乖的。



  作为农民的儿子,我也特别喜欢牛。我小时候,记得那时生产队养了一条牛,饲养员就是我二爷爷。那牛栓在生产队专门盖的牛棚里。那个家伙,不是躺在地上睡觉,就是站着吃草。它吃草时,先是伸出那白里有点透红的大舌头,然后把草卷进嘴里,那草,划了一道弧线就进了它的肚子里,速度很快。在我的印象中好象它的嘴整天不闲着,真奇怪它怎么有那么好的胃口和肚量。后来,二爷爷告诉我,牛有两个胃,第一个胃是把饲料先放进去,以达到吃饱的目的,另外一个胃则起到加工的作用。牛一般是先很快地吃,等肚子感觉饱了后,就停止进食。然后,把那些没有嚼碎的饲料,退回到嘴里,慢慢咀嚼,俗称“倒草”。再回到另一个胃里,也叫“反刍”,以加工吸收。我这才明白,难怪那牛的嘴整天不闲着。


  小时侯,我特别愿意和二爷爷一起去放牛,因为那样我可以神气地坐在牛背上,大声唱着各种儿歌。放牛的时候,牛总是顺着田埂边上一点一点地吃,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那一块不吃干净,它决不往前走。因此,每次二爷爷放牛时,总是找一条草多的,而且长的田埂。那样他就可以找个地方睡上一觉,而且也不担心牛会走远。而我呢,总是和二爷爷开玩笑,隔上三五分钟,我就会大喊一声,”牛跑了”,惊的二爷爷一骨碌地坐起来。看着我没事,他总会轻轻地骂上一句:“表将”,这是我们当地的一句方言,是大人都孩子的一种嗔骂。有一次他带我到一个大河边去放牛,我又故伎重演,他就给我讲了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并吓我说,河里有水獭野猫,会吃人,你再叫,我也不会理你,吓的我再也不敢和他开玩笑了。


  二爷爷还给我讲了许多关于牛的事。他告诉我,牛这家伙,别看他平时老实,可它也会偷懒和发脾气,特别是对一个使用牛的生手,它特欺生。二爷爷告诉我,牛身上有几个地方是它痛感最强的地方。一个是脚脖子,再一个就是它的腋下。牛不听话,只要打他这两个地方,保证它乖乖的。但是牛的耳朵根不能打,弄不好回要了它的命。还有,时间长了,牛的嘴里就会有一层厚厚的污垢,就象人不刷牙一样,嘴里脏。牛的嘴里一脏,它就会挑食,只吃嫩的草和精饲料,这样就会影响牛的生长,因此必须给牛“洗口”。怎么洗呢,就是用几颗大葱和草一起,打成绳子,然后勒在牛的嘴里,这样牛感到不舒服就想咬断绳子,由于是两边都勒到了腮帮子边上了,它咬不断,于是牛就一直不停地咬,并用舌头不断地添绳子,这样一天下来,牛的嘴里的污垢就全部清洗掉了。每次二爷爷在讲,我总是睁大眼睛,好奇地听他讲,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懂得那么多。


  包产到户后,生产队的集体财物全部折价给了农户,当然也包括那条牛。那时实行抓阄,二爷爷手气不好,牛被别人抓走了。抓到的那户人家,兴高采烈地把牛牵走了。二爷爷眼圈红红的,再三交代了养牛的各种要领。可到家后,那牛不吃不喝,怎么打骂,也不听使唤,几天下来,那牛明显消瘦了。没办法,那人只好来找二爷爷商量,把牛再转卖给他。于是,二爷爷倾其所有,再借了一些钱把那牛买了下来,当二爷爷牵着那牛回家的时候,那牛高兴得围着二爷爷直打转。从此二爷爷就经常牵着牛出去,帮别人家耕田耙地。那牛也成了二爷爷唯一的经济来源,而爷爷平时家里的油盐糖酱钱,全是那头牛给他挣回的。


  好景不长,第二年的冬天,这头牛在分娩时,遭遇难产。在那间低矮的茅草房,不时传来老牛生养时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后来,小牛顺利地出生了,而那头老牛却永远地离开了。我记得,二爷爷和二奶奶痛哭了好几天。而我,也时常在梦里梦见它,我还是骑着它,快乐地唱着童谣,那热乎乎的牛舌头,添的我的小腿肚痒痒的……


  小牛也慢慢地长大了,于是二爷爷又重新开始了对小牛的驯养。这一养,又是十几年。原先的那头小牛,转眼也到了它母亲的年龄,而二爷爷也到了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他再也不能养牛了。临卖的那天早上,二奶奶一早就起来,给你泡了一盆牛最爱吃的豆饼,然后再用洗衣粉给牛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嘴里一边唠叨着:“走吧,那了那里可要听话啊,不然有你的苦头吃的。”那语气象是在嘱咐一个即将出远门的孩子。我在一旁听着,也感觉鼻子酸酸的,毕竟这牛跟了他们十几年了。


  时光不觉过去了七八年,这期间,二爷爷也已作古。农忙季节,每当我回到农村,看着在田里飞快跑着的拖拉机,我总回想到二爷爷的那两条牛,那一对曾给二爷爷带来希望,给我童年带来欢乐的母子牛。


  一天,儿子忽然问我,牛有多重,我无言以对。的确,可我真的从来没有问过它到底有多重。


  后来,我想那牛应该很重很重吧,不然,为什么它带给我的思念是沉甸甸的
呢?


2004年10月8日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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