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54舵信陈琰
我是一个爱感动的人，也是一个爱流泪的人，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感动，莫名其妙的流泪。一个电影镜头，一首歌，一句台词，一个亲情故事，当五星红旗在奥运会场升起的时候，或者是看着别人悲伤的时候，常使我泪水肆虐。然而，我却不爱哭。在我看来，流泪和哭不应该是一回事。流泪是一种激动，是一种感动，它可以在任何时间和场合表现。而哭，却是一种情感的发泄，一种内心情绪的释放，只有到了极限的时候，它才能表现为哭，或者叫失声痛哭，那真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的时候。而且，流泪的心情是昙花一现，一刹那即可平静，而哭呢，是终身难以忘怀。我这一生，流过无数次的泪，而哭的次数却很少，我能记得的，就是那么几次。
第一次
一九八四年，我有幸参加了建国三十五周年国庆阅兵，我所在的方队是水兵方队。这是十年动乱后我们国家的第一次大规模阅兵，其人之多，场面之大，是前所未有的。而训练的艰苦程度，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记得是那年的五月，北京白天的气温已经相当高了，有四十度。我们这群从家乡刚到部队的青年，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下，就投入了艰苦的训练之中。白天顶着烈日练正步，齐步等动作要领，腿上绑上沙袋。晚上还要加班加点，每天重复着枯燥，单调的生活。晚上就寝的时候，浑身疼得连床都上不去。教官也对我们非常严厉，我记得，每个教官的手里都拿着一根铜棍，谁要是偷懒，就是一棍子。那时侯，我们方队的目标很明确，我们就是要在最后的受阅中，拿第一。在那段日子里，人的精神都要崩溃了。戏剧界有句行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而我们那时的口号是：“天安门前一分钟，训练场上不放松”。我们要走出国威，走出军威，走出世界先进水平。后来，我们仔细算算，我们一共踢坏了六双皮鞋，走的路程，不低于红军的两万五千里长征。脸上的皮是晒脱了一层又一层，为的就是国庆天安门前的那短短一分钟。终于辛勤的汗水有了收获，十一那天，天时，地利，人和，使我们方队走得格外出色，当我们经过天安门的那一刻，只听得掌声雷动，欢呼声，呐喊声，以及“海军万岁”的口号，不绝于耳。
回到阅兵村，晚上举行大会餐，方队领导代表海军领导致辞，当方队的政委说到：“感谢同志们，你们为海军争光了”的时候，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们所有的人员，都失声痛哭。因为我们的苦没有白吃，心血没有白费，残酷的训练给了我们最好的回报。没有鲜花，没有奖励，没有荣誉，就仅仅是为了那几句话，为了那一份理解。其中的滋味，不亲身经历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事隔多年，每每想起，我依旧激动不已。
第二次
一九九八年四月，是我下海经商的第五年。由于我下海的第一年经营不善，那时是债台高筑。而那一年又是我事业的低谷期，原先跟随我的人，都走了，我成了光杆司令。而且，业务也没有，因此每天都在苦闷中度过。然而，心中总有那么一丝希望不曾破灭，我每日奔波，拼命寻找着一线生机，期待着东山再起。终于有一天，我哥哥的一个同学为我介绍了一笔业务。那是一个小学里的田径场以及其他一点零星工程，工程量不是很大，可这在当时对我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毕竟有业务了。于是，我忙着设计图纸，做工程预算，进行合同谈判，经过多方努力，学校终于答应签合同了。记得那天上午，我们先是把现场勘测了一番，然后去会议室签定合同。刚刚签下了一个田径场的合同，学校突然接到镇政府的电话，暂缓签定，日期听通知，我心里顿时有了一丝不祥的感觉。剩下的日子，在不安中度过。一星期后，校方通知我，合同取消。原因是暂时不做了，并退回我的费用。
后来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原来镇党委书记的弟弟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也想做。于是，在一些拍马溜须的人的干预下，学校权衡再三，最终回绝了我。
回到家中，我不禁嚎啕痛哭。我仿佛看到，我的希望象肥皂泡一样破灭了，自己也象是跌入了万丈深渊，看不到未来的方向。那一刻，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心在滴血，甚至连自杀的心都有了。我恨命运的不公，老天为什么偏偏要捉弄我呢？那种痛苦，那种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今生难忘。
第三次
二00一年三月的一天，母亲告诉我，她的头有点晕，于是我带她到医院去看了一下医生，随便配了一点止疼消炎之类的药。事后，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依然是忙于工作，整日在外奔波。只是每天打个电话回家，问一下母亲恢复的怎样。母亲也只是说还是疼。一个月后，仍不见效。于是我就把母亲送到县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颈椎病。医生说是颈椎骨刺压迫神经，导致头疼，头晕，并配了一些相应的治疗药物。看着药物说明书，我也感觉母亲的病象是颈椎病，也仍然没有把她当一回事。我仍旧是每天打电话回去，母亲依然说是还是头晕，头疼，我劝她别急慢慢来。
转眼间到了七月份。一天我打电话回家，忽然发现母亲讲话有点胡言乱语了。于是我急忙回家，把母亲送到了医院，并交代医生，一定要好好检查，查出病因，那天我陪母亲做完CT、B超，磁共振后，没等结果出来，就急着上工地去了。中午十二点，我嫂子打来电话，告诉我，母亲的的是肺癌，已经脑转移了。后面她说的什么，我不清楚了。只感觉两眼一黑，天旋地转，瘫坐在地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顾不了周围有那么多的人，我放声大哭。我自责，是我害了母亲，我总是借口忙忙忙，我只知道忙自己的事情，而忽视了母亲的身体，为什么不早带她去做检查呢？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知道它的结果是什么。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和最爱我的人即将离我而去，我现在所拥有的又有何用呢？愧疚，后悔充斥我的心间，那一次是我哭的最伤心的一次，直到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难过伤心。母亲去世三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忘不了那一刻。是我害了母亲，今生今世，我是恐怕再也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哭的故事也许还有，能记在心里的就这几个。既然哭是内心痛苦极点的表现，我总想，我们能不能减少几次生活中的哭声呢？泪水我们也许需要，但哭声我们不需要，还是多点欢笑，少点哭声吧。
2004年12月2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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