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54舵信陈琰
受父母的遗传，我生来就是单眼皮，非但是单眼皮，而且眼睛还小小的，一笑眯成一条缝，怎么看都不舒服。年少的时候吧，到也没感觉什么不好，别人常喊我小眼睛，我也是一笑了之。
随着年龄的增大，当发现自己也开始爱美的时候，才猛然发现，眼睛小了，是不好看,总觉得没有双眼皮漂亮有神。常常对着镜子自我欣赏：高高的鼻梁，小小的嘴，薄薄的嘴唇，浓浓的眉，一切似乎还算是完美，布置的也算合理。惟独这一双小小眼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使整个脸蛋逊色了不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因此，常常羡慕那些有双眼皮的人。
上高中的时候，偶尔一天，发现一本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文章，里面介绍了上海第九医院，增设了一个美容科，由一位叫张九林的医师主刀，为别人开双眼皮。这在当时可算是个新闻。因为，尽管已进入了八十年代，人们已经开始追求美，对美的意义也有了更深刻的体会。然而，对于动手术制造美，谁也不敢为天下先。而该医院设立美容科，真是开了先河。读罢文章我怦然心动，我到不是去考虑设立美容科的意义，想的最多的是，假如我有这个机会，我会去做吗？然而，我想就是连假如的机会都不会有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这件事也在我心里淡忘了。然而，命运偏偏是如此的巧合，一次偶然的机会，终于使我梦想成真。
那是一九八六年的春天，我所在的潜艇到上海四八0五工厂修理。一天早晨，按照惯例，是打扫卫生，于是我开始擦宿舍的玻璃。时值春季，风很大。一阵风吹过来，敞开的玻璃窗，向我迎面扑来，我没来的及用手挡住，一颗钉在窗户上的钉子，将我的右眼皮划了一条口子，当时鲜血直流。我连忙感到卫生队包扎。一个星期过去后，医生给我摘掉了纱布。我突然发现，在右眼皮上留下了一条约两厘米左右长的疤痕，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而且好象眼皮收缩了，两个眼睛还不一样大小。怎么办呢？这时，旁边的一个女军医出了个主意，她说上海长海医院有个整形科，劝我不妨去做个双眼皮手术。听完她的话，我怦然心动，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报道，于是我决定去试试。
星期天的时候，我请假去了长海医院。来到美容科，先让医生看看适不适合做。通过
观察和化验，医生告诉我可以手术，但不排除失败的可能性。一番话，说得我心理不安起来。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还是做，与其这样别别扭扭，还不如搏一下。这时医生告诉我，要做的话，先排队，要到下个星期。
一周后，我来到了长海医院。手术很快，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医生给我包上纱布，告诉我回家后要吃消炎药，两星期后拆线。两个星期在忐忑不安中过去了，到了那天，我一早就来到了医院，医生帮我拆线后，仔细地看了一遍，说，小伙子，可以，手术基本成功。我对镜子一看，呀，两只眼睛肿的很大，那双眼皮深深地陷在里面，仿佛两只鸭子的屁眼，我心理不免有些担心。医生告诉我，没关系，消肿后，就可以了。
回到宿舍，我是一天不知道要照多少回镜子，总希望红肿能马上消掉。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我的心也快要焦烂了。整天是茶饭不思，睡觉不香，就怕有意外。老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月过去了，红肿终于彻底消掉了。再看镜子，原先的那一双小眼睛，突然变得明亮有神起来，我心理一阵激动，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双眼皮啊！我终于是双眼皮了，我终于变成大眼睛了。
后来，我复员回到家里，以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变了，说不出什么原因，总之更精神了，更帅了。我心里一阵暗喜。
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母亲说，最好找个双眼皮的老婆，以后生的小孩，也可能是双眼皮。我们家几代单眼皮了，要改良一下品种，总算后来找了个双眼皮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终于迎来了小生命的诞生。儿子落地的一刹那，我首先是关注的他的眼睛。可就是一条缝，也看不出来是单是双。医生说，过几天才能看出来。于是天天盼望祈祷，希望儿子能是双眼皮。可是随着儿子一天一天长大，眼睛也一天一天地睁大，但始终未能发现他眼皮上的那条纹线。失望之心，油然而生，看来改良品种的任务，得靠儿子来完成了，心理的感觉怪怪的。看到我儿子的人都说，怎么你们两人都是双眼皮，而你们儿子不是呢，我无言以对，只好一笑了之。
儿子一天天长大了。可眼睛始终是小小的，单眼皮，一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偶尔有一两次，我发现儿子早上一睁眼的时候，竟然是双眼皮。心理不由得一阵狂喜，也许，说不定那天，他还真能长出双眼皮来呢,可是至今也没有改变。
儿子长的很可爱，圆圆的脸，小小的嘴，一口整齐洁白的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单眼皮，小眼睛。于是我和他开玩笑说，等你长大了，给你做个美容手术吧，开个双眼皮，现在做手术的地方可多了。可儿子总是说，我才不做呢。我心理寻思，也许他现在小吧，不懂的爱美吧。
忽然有一天，看到了儿子写的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文中写道：“我有一双小眼睛，一笑起来迷成一条缝，爸爸老是说等我长大了，让我做手术，开个双眼皮，我才不理他呢，小眼睛怎么啦，小眼睛能捉光，我就觉得我的小眼睛好。”看完作文，我心中有点惭愧。是啊，儿子比我豁达多了，这一点我得向他学习。
二十年过去了，我常常想起我开双眼皮的事情。今天，当我再一次在镜子中端详自己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那曾引以为荣的双眼皮，已被眼角周围层层迭起的皱纹，挤压得不太分的清楚是双是单了。
然而，我却不后悔。因为，毕竟我曾经是个美的追求者。
2005年1月6日于春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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