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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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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梅
4
一年前,我与她萍水相逢,是命中有缘。
新婚之夜,匆匆出逃。寒夜萧瑟,四野茫茫。我往哪里去?不知道。投奔向何方?还没想过。
走投无路中,猛然间想起,彭雪枫将军已到达竹沟镇,在那筹建抗日武装根据地。这是一位学长偶尔透露的,当时听了,并未在意。这些年,中共地下党组织在河南大学的活动相当活跃,同学们踊跃参加,我随大流,跟着走,自己要不要加入共产党,并未认真去想。如今,有家不能回,回学校,也难逃爹和二哥的追踪。
怎么办?
迷茫中,我无奈地抬起头,看看北斗星,判明大致方位,疾步直奔豫西南确山县境内的竹沟镇。日夜兼程,一路疾行。身无分文,饿了,啃几口冷馍,渴了,在村头井边饮几口凉水。读书人脸皮薄,羞于乞讨。忍饥挨饿,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头重脚轻。跌跌撞撞,精疲力竭。瘫坐在竹沟镇村头的那一刻,我浑身一软,昏了过去。
她正好路过,扶起我,拧开军用水壶,喂了几口热水。
她是我到达新四军根据地认识的第一人,叫罗瑾。
那天傍晚,是她给我端来了新四军的第一顿热饭,是她领我到彭司令那里报到,是她帮我借来被褥安排住处,是她端来洗脚水,亲手挑破我脚上的血泡……
我在连队当战士不久,适逢新四军游击支队正式成立,便被调到政治部任敌工干事。罗瑾是司令部机要参谋。
我们开始朝夕相处。
缘分是生命中的偶然。如同命运,可遇而不可求。
命运把我和一个哑巴女人捆绑做夫妻。命运可恶。我诅咒命运。
缘分使我与她相遇相识,缘分偏爱有情人。
在我的眼里,无论资历、经历,她都令我等小新兵们肃然起敬。她十八岁只身投奔延安。父母是北平大学里的教授,祖籍汴梁,参加过火烧赵家楼。奶妈也是汴梁人,从小就用地道的豫东话给她讲故事。杞人忧天。精卫填海。嫦娥奔月。女娲补天。书斋里长大的娇娇女,历经战火,看似羸弱,却扬鞭降烈马,举枪能穿杨,跟随彭司令,耳濡目染,文的武的,举止气质,颇有“老革命”的样子。因此,私下里,我便以 “延安老革命”称呼她,是由衷的羡慕、敬佩,也是同龄人之间的戏虐示好。她则故作“延安老革命”状,沾沾自喜,嬉称我“小新兵”。相互平添了几多亲近,几分温馨,感觉心里暖暖的。部队文化人很少,读过大学中文系的只有我们两人,年龄相仿,习性相近,志趣相投,都崇尚理想主义,都喜欢文学,喜欢浪漫,喜爱唐诗宋词,也喜爱莎士比亚和贝多芬、肖邦……
渐渐地,两个小布尔乔亚,越聊话越多,越聊越投机。
她对我说,她是革命理想主义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义无反顾投奔延安,为国家和民族的光明前途献身,生命安危,个人得失什么的,想得极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腔激情一腔血!
我对她坦言,我没有你的境界高,我憧憬知识救国,我的理想是毕业后留校,当个教书匠。投奔新四军,是被封建婚姻逼迫,是无奈之举。从主观动机上讲,你是主动的,我是被动的。我是在思想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懵懵懂懂,走上了革命道路。不过,自从来到竹沟,耳闻目睹,特别是结识你,你的理想,你的信念,你的选择,都深深触动和影响着我,我庆幸来竹沟,庆幸认识你,我要像你一样,把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抗日救亡的伟大事业,把自己的生命献给理想的主义。
对!革命不分先后,行者四海为家。为理想的主义献身,是一代读书人的责任和担当,我坚信,没有错,咱们携起手来,跟着共产党,跟着彭司令,走到底!她说。
对,让行动证明,我们无愧于自己的时代!我说。
渐渐地,两个小布尔乔亚,越是聊得来,心灵撞击越是强烈。
她告诉我,在延安,追求她的老革命、高级将领,不乏其人,组织出面撮合者有之,上门求爱者有之,死磨滥缠者亦有之。她一律敬而远之。感情上不来电,什么职务啦、地位啦,在她眼里,如粪土。
她还告诉我,说身材容貌,我有点儿像她的那个初恋,那位富贾出身的同窗男友,因不愿与她携手同赴延安,分道扬镳;气质呢,身上的书卷气,我有点儿像她的父亲,大学中文系教授,举手投足间,袖卷魏晋之风,挥洒唐宋气韵。
其实呢,又都不像。你就是你,一个有文气的“小新兵”!她说。
她所说的文气是什么,我始终不完全明白。也许还是应了那句很俗的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如同信徒进寺庙,处处见佛光。可是,我们绝对不是情人,甚至,连谈恋爱都是一种奢望。
我们没有资格。八路军、新四军部队明文规定,“二八五七团”,即年满二十八岁,五年党龄,七年军龄,团以上干部,方可恋爱结婚。这是一条硬杠杠。杠杠之外,想也休想。
我们不想。
国难当头,山河破碎。此值举国抗战救亡之际,新四军部队在日伪顽杂的夹缝中,求生存、谋发展,环境艰苦,行踪飘忽,流血,牺牲,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不合时宜。
我们不敢想。
有政策、纪律的约束,我们不会在行动上,逾雷池半步;有理智的束缚,我们甚至尽量回避用语言去表达两颗越走越近的心声。不说情,也不言爱,谁也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属于我们的,只能是,一个会意的眼神,一个会心的微笑,把戎装和铁的纪律包裹着的火热的暗恋的心,苦涩涩、甜蜜蜜的情,洋洋洒洒,浓浓烈烈,恣意传递。
这就够了,足够了。
爱情表达方式是一个时代的时尚。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表达方式。
(刊于文学月刊《飞天》2016年9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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