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儿和雪梅和白毛老五·22/1_OHB5uZPgPEviaQHUjOP0TGJ05tA2gA.gif)
·春妮儿和雪梅和白毛老五·22/2_0e0ot5awH5ugTial7x2Kst9x03TjFw.jpg)
文/刘善兴
·春妮儿和雪梅和白毛老五·22/3_ibGPv0TPY3uCzFSfyoDS7XsjNlicrQ.jpg)
22
天晴气朗。太阳已经升高了,下弦月依旧镶嵌在洁净的天幕上,不肯隐去。这天气,这天象,足以令人根据自我意愿,随意调整演绎此刻的心态。
县城日伪军据点里的川崎少佐,今天的心情,就一反往日的粗暴焦躁,动辄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甚至歇斯底里,呈现少有的安然淡定,踌躇满志。
一直以来,川崎就想把白培武的“自卫救国军”收编到自己麾下。日军在中国华北、中原占领的地盘越多,越发感到兵力捉襟见肘,越发意识到实施“以华制华”政策的紧迫。可惜,白培武这支队伍,就像一根鸡肋,啃着无味,弃之可惜,令他又气又恼,又不舍。一味地没完没了地要粮要枪要弹药。给了,就比较听话,一有命令,他颠儿颠儿把队伍拉过来了;给迟了,执行命令就打折扣,配合行动就消极怠工;不给,就干脆阳奉阴违,编个借口,溜之乎也。最令川崎气恼的是,这支队伍,大大的军人的不是,有时候枪一响,撒腿就跑,武器弹药也扔了。每每战果甚微,枪支却遗失太多,弹药消耗也太快。
当然,川崎少佐决然不会想到,白培武与他的若即若离,是根据中共地下党和新四军的授意行事:只要不杀人放火,不伤及无辜百姓,如何参加日伪军的军事行动,由他自行把握,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多的从敌人手里搞粮搞枪搞弹药,输送给新四军部队。初到水东,立足未稳,新四军部队的粮和枪,都奇缺,取之于敌,不失良策。
这就是中国古代兵法讲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借刀杀人……兵者,诡道也,博大精深的中国兵法,其诡道真谛,其精髓内核,岂是川崎等鼠寇之辈,可轻易窥得?
今天就不同了。白培武终于答应归顺大日本皇军,这是川崎梦寐已久的,并且还带来了新四军彭司令的妹妹做“礼物”,更令川崎喜出望外。于是,他下令,驻县城内的所有日伪军,除去执勤人员,都到炮楼下面的院子里集合。心情好,他要搞一个像样的欢迎仪式,以彰显他的辖区,是一块中日亲善、共存共荣的王道乐土。他还特意提醒那个华裔翻译官,准备好照相机,要多拍些精彩的画面。
在川崎少佐安然淡定、踌躇满志的等待中,白培武骑一匹白马,腰插两支德国造毛瑟驳壳枪,率领他的队伍,荷枪实弹,向县城开来。
白培武走在最前头。
他身后,四名身材魁梧的轿夫,抬着一顶披红挂彩的软轿,紧紧相随。轿夫每人斜挎一支捷克式冲锋枪,四弟修章抬左前杠头,其余三人均为爹亲自选定的彭氏子弟。他老人家笃信,马上亲兄弟,阵前父子兵。临行前,爹围着轿子转一圈,逐一拍着轿夫的肩膀说,小四,孩子们,记好了,你们四个就是四面墙,无论那个方向来子弹,都得给我挡住了!
爹动情,眼噙珠。
雪梅听得,无语泪婆娑。
此刻,雪梅稳坐轿里,我轿外随行。隔着轿帘,我俩指挥队伍行进。
明知闯敌营杀机四伏,偏要入虎穴一决雌雄。
雪梅一脸镇静,我也信心满满。
我们判断基于两点:
其一,据线人说,日伪军在营房内集会,官佐佩戴短枪和指挥刀,士兵一般不佩戴武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枪弹对徒手,优势不言而喻;
其二,白培武态度积极,全力配合。在部队是否混编问题上,我们意见相左,一时僵持不下,但对打老日,袭击据点,他二话不说,完全服从我和雪梅的调遣,并爽快地说,虎口拔牙,这买卖,挺刺激,白某喜欢!这一仗,俺打头阵,咱要敲掉它的虎牙,掏出它的虎心,作为白某参加新四军,给彭司令的见面礼!
这位白司令参加新四军的决心是否坚定真诚,雪梅的营救方案,本身就暗含了对他的检验。
轿子后面的队伍,基本上以“彭家连”的官兵为主体,也有十几名白培武的铁杆儿兄弟,枪法和拳脚功夫,个个都有两下子。
两支队伍的剩余人员,由“彭家连”副连长彭修书统一指挥,跟进至县城外围,作为预备队,负责接应。我在祠堂挨板子,修书是执法者,也是第一批参加“彭家连”的老战士,第一批入党,当过排长,牛红安走后接任副连长。让他带预备队,他不乐意,反唇相讥,说我是公报私仇,说罢,哈哈大笑。
由线人当向导,队伍一路畅通,进入日伪军营院。
几张八仙桌拼成的主席台,铺着绿军毯,摆着茶具,上方扯起的一条横幅,白布红字——“大日本皇军接收自卫救国军投诚仪式”。日伪军部队已在院内左侧列队坐好,日军在前,伪军居后,右侧一大半场地空着,显然是为来者预留的。
白培武下马,大步进院,径直走向主席台。
川崎一身戎装,腰挎指挥刀,双手带着白手套,笑哈哈地迎上前来。
幺西,幺西!白司令,欢迎你,老朋友!川崎说着,华裔翻译官啪啪拍着照片。
白培武未见春妮儿露面,急切地询问。川崎打着哈哈,又叽哩咕嘟一串日语。
太君说,她很安全,在房间里休息。华裔翻译官说着,用手指指主席台后面的一间房子。白培武紧走几步,来到窗前,隔窗瞅了几眼,说我进屋把她接出来吧?华裔翻译官急忙拦住他,太君说了,他要马上见到彭雪梅,仪式结束后,再放你的表妹回家。白培武给线人一个眼神儿,他会意,立刻接近到窗子底下。
说话间,轿子在院内落地。队伍已陆续进到院里。
白培武陪同川崎大步向轿子走来,老远就对轿夫喊道:你们几个听好了,等新四军俘虏下来,把轿抬过去接我表妹,仪式结束,马上送她回家!显然,他是说给我和轿内的雪梅听。
雪梅早已挑开轿帘,巡视过现场。听白培武一喊,我俩对视,心领神会。
白培武掀开轿帘,雪梅款款下轿。
川崎见状,仰头哈哈大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培武侧身一闪的瞬间,雪梅手里的勃朗宁手枪响了,川崎天灵盖中弹,当即倒地。几乎同时,四个轿夫的捷克式冲锋枪同时喷出四条火舌,劈头盖脑地在日军队列里横扫。
我一挥手,队伍哗地散开,战士们各自占领有利位置,枪响大作,如同疾风骤雨。
白培武双枪左右开弓,弹无虚发。他带来的十几个弟兄,也都各显神通,大打出手。
太突然了!
日伪军完全被打懵了!有人想冲出去,未及站立即被击毙。佩枪的官佐欲还击,枪未掏出,即被我眼明手快的战士点了名。完全是不对称的格斗。逃跑或抗拒是徒劳的。训练有素的鬼子兵懵懂中下意识地选择了原地卧倒,有人拼命往同伴尸体下拱,顾头不顾腚。
伪军队列里几乎无人反抗,手里没枪,就双手抱头,或蹲或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胆小的吓得屎尿湿了裤裆,胆大的两眼咕噜噜往外瞅着,这才发现,枪弹的骤雨覆盖了日本兵,往他们队列里射击的极少。
一位大个子战士抱着机枪,一边横扫日本兵,一边且打且退,靠近伪军队列,踢了一脚,喊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想活命的,到大门外投降,新四军不杀俘虏!伪军们顿时明白,哪里是白毛老五投诚,是新四军来了!抱着头一窝蜂涌向院门。
院子与炮楼相通。几个鬼子兵端着机枪下来增援,刚进院子,即被大个子机枪手扫倒。
我和雪梅把现场指挥交给白培武,一起跑向关押春妮儿的房子。
门上有锁。线人就近操起一把椅子,砸开窗户,雪梅率先跳进屋里。
春妮儿双手被反绑在一张大床上,衣着单薄,撕扯缭乱,见雪梅进来,惊恐诧异,眼泪唰地涌出来。
雪梅说,好妹妹,梅姐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雪梅给她解开绳索,拉着她的双手,说你看,谁来接你了?走,咱们回家!
话音未落,我砸开锁,破门而入。这间房子,有桌椅电话,墙壁正中,挂着白底红心膏药旗,两边有军用地图,显然是办公室。春妮儿关押的是里屋套间。
见我进来,春妮儿并未惊喜,满脸羞愧,突然挣脱雪梅的手,一头径直向墙壁撞去。
我和雪梅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这是为何?
雪梅跑过去抱住她,诘问,川崎那个老鬼子欺负你了?
春妮儿摇头,掩面又哭,说梅姐姐,俺想去死,不想活了……
雪梅告诉她,川崎被我打死了,姐替你报仇了,你不想看看仇人的下场?
春妮儿点头。雪梅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一起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枪声渐渐平息。被击毙的鬼子兵,尸体堆叠,一片狼藉。战士们开始往外运送缴获。我问白培武,有炸药吗?白培武说,有啊,可惜没有马车,没法全部拉走。我说,尽量多背,运不走的炸药,统统集中到炮楼底下。白培武会意,说好勒,没问题,老子送炮楼上西天!
花轿傍边,川崎毙命处,春妮儿正对着他的尸体,拳打脚踢。
雪梅劝阻她,让她先上轿,说部队要马上撤离。
这时,鬼子兵尸体堆里,一只血手从覆盖着的同伴尸体下缓缓伸出,血手握着一支王八盒子,枪口慢慢抬起,指向轿子。
雪梅掀开轿帘,让春妮儿上轿。
春妮儿不肯,转身谦让,不经意间回头瞅见了那黑洞洞的枪口。她惊愕地张大嘴巴,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把身体挡在雪梅前面。
枪响了。连续两声,一颗子弹击中春妮儿左臂,一颗击中雪梅胸部。
四弟修章被枪声惊呆,大惊失色。雪梅中弹后,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倒地,被他左手拦腰抱住,同时用右手疯狂还击。可是晚了,即便把那只血手打成齑粉,也与事无补。
我震惊,震怒,断喝四弟:你混蛋,瞎打什么!赶快抬上,找医院!
轿上抬着雪梅,一条军毯抬着春妮儿,我带四弟修章和七八个战士,发疯地逢人便喊:医院在哪?快说!
我们身后,一声闷雷似的轰鸣,日军的炮楼在火光中,夷为一片废墟。
(刊于文学月刊《飞天》2016年9月号)
·春妮儿和雪梅和白毛老五·22/4_zic3aTseMJH9Uohp0fRMQxcmd14m8Q.jpg)
▌连载 | 《夜色朦胧的海》
▌连载 | 《你好!我的港湾》
▌原创 | 献给潜艇兵战友
▌原创 | 我爱你!美丽的西沪港
▌原创 | 难忘西沪港
▌原创 | 致心中的西沪港
▌原创 | 永远的老战友
▌原创 | 西沪港,我们来了!
▌原创 | 远山的呼唤——西沪感想
▌原创 | 二十年弹指间--遥远的军营
▌原创 | 初识潜艇
▌原创 | 我所经历的国庆三十五周年阅兵
·春妮儿和雪梅和白毛老五·22/5_cHYZT5Q6SUFU3iaymSNJ5Z6JY1Da5Q.jpg)

上帝的宠灭2018-07-29 11:13:28
善兴兄,才子,真的是才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