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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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254舵信陈琰

断断续续地，终于将电视连续剧《血色浪漫》看完了。其中最难忘的，是这么一段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惟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那就是本领。”好多天过去了，我的心里始终回荡着这段话，它引发了我许多的感慨，不由得我也开始细数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本领来。

高中毕业后，我在乡建筑站跟师傅学习搭脚手架，也叫架子工，那应该是我有生以来学会的第一项本领了。按照过去的惯例，跟师傅学手艺，首先得帮师傅干是几个月白差，那几个月师傅除了管你吃喝外，你是拿不到一分钱工钱的。一般来说是三个月出师，要是碰到精明点的师傅，就是不教你手艺，在加上徒弟脑子笨点，那三个月肯定是出不了师的，那就活该倒霉了，还得为师傅尽义务，直至你能出师为止，所谓出师，也就是你能独立工作了。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和师傅一样拿工资了。那时侯的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准备帮师傅搭上一年的工夫。因为我并不喜欢这行当，但是也没有办法，在农村嘛，拜师学手艺，这是唯一的出路了，这也就是我这一辈子填饱肚子以及养家糊口的本领了。好在师傅很开通，他既没有对我保守手艺，也没有克扣我的工资，虽然是学徒工，他照样给我发工资，只不过比他们大师傅少点而已，每天是一块两毛钱。这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个学艺，也是我唯一的一次学艺，我真的很感激我的师傅。因为他不但教给了我本领。而且在我刚刚踏上社会的第一天，我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成了一个有本领的人了。

在建筑站工作了半年后，我又陆续换了两家单位，各类工作干了不少，可真正称的上本领的，没有，因为都是我不喜欢的行当，我并不想一直被子以此为业，所以充其量，只能算是混反吃的一种方式和手段罢了。所以，那时候我常常幻想着，能进如乡镇，学个真正的手艺，以后就一辈子以此为业，填饱肚子，以至于洋家糊口。比如，那时侯吃香的车工、钳工、刨工......等等等等。

机会终于来了，一九八三年七月，通过我父亲的关系，我进了乡里的钢管厂。到厂里报到的第一天，厂长让我的乡用电站去学习电工，以后回厂里做电工，并且也是带薪学习，每月工资三十二元。那一刻，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个世界上最美的差事了。怎么就这么容易降临到我头晌了呢？于是，从那以后，我是认真学习，刻苦钻研，虚心请教着每一个老师傅，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并且还买了很多电工方面的理论书，每天回家看到很晚。平时，每天我总是第一个到单位，扫地，擦桌子，我什么都干。我要努力做的最好，争取早日学成归来。因为我爱这个行当，而且我将这辈子以此为业了。毫不夸张的讲，假如没有后来的征兵，也许我现在将是一个出色的电工，或者说，在我们那个镇上，将多了一家电器维修店。

一九八三年十月，征兵开始了。本来我是不愿意去当兵的，因为说实话，我怕当几年兵后，丢了饭碗。可当我听说是特种兵后，一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报了名，参加了体检，居然一路顺风，被录取了。穿上的军装的那一刻，我考虑了很多，我勾画了自己的美好前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到部队了，我希望我能分配到我曾经从事过的电工专业。这样的话，即使退伍回家，我也丢不了手艺。可事与愿违，我被分到了舵信专业。也就是操作方向舵和发信号。我们家可是农村啊，这些东西学会了，回去也没有对口的专业啊，大不了在小河里撑撑木船而已。那一刻，我很沮丧。就这样在部队干了四年，虽说是我的专业门门优秀，并且考上了二级技术能手。只可惜回家没有用武之地，倒是把以前学的手艺给忘记了。所以说，要说部队四年，其实我一点本领也没有学会。唯一的感觉是，自己长大了，无论的生理还是心理。

退伍回家后，我不知道该从事什么行当，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手艺都没有。怎么办呢？再让我从头学起，我不愿意，而又有什么适合我的职业呢？我也不知道，总感觉什么职业都不适合我。说到底，我什么也不会。于是，我每天躺在床上压床板，睡大觉，人也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干什么好。就这样，时间不觉过去了几个月，从部队带回来了那点生活费也花的差不多了，我忽然意识到，我该为自己的温饱而考虑了，不能总这么拖着，我要凭本事吃饭了。于是，我开始到处寻觅，希望有一天老天开恩，给我找个我喜欢的行当。我期待着，盼望着，过了一天又一天。

有一天，我正在家厅堂里晒太阳，门外走过来一个算命先生，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我母亲相信，硬是叫那瞎子给我算了一卦。记得那瞎子是这样说的：“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前途无量，但他的缺点是常常心神不定，白天想了一百样，早上起来丢了九十九样半。他不适合吃硬口饭，适合吃开口饭。硬口饭就是如木匠瓦匠等所谓三百六十行之内一切传统的手艺。而开口饭呢，就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但决不是江湖艺人，而是干部。此人是个当官的料，惟有当官才是最适合他的”。一席话，说得我母亲眉开眼笑，而我却无动于衷。当干部？笑话，三代贫农出身，又没有靠山，哪来的干部可当啊？

可事情往往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一天，我在街上玩，正好碰到了我们村的支部书记，他问我退伍后在干什么，我告诉他，休息在家，没有事干。他告诉我，村里缺少个副职干部，问我愿愿意干，具体职务是民兵营长兼团支部书记。要是愿意的话，他可以到镇里去推荐。我说回去问一下父母吧。回家我把这个事情和父母一说，母亲大喜道：“算命先生真灵，这不就是干部吗？应该干！”于是我走马上任。虽说是个芝麻绿豆官，而我也干得得挺起劲。

凭心而论，在村委会工作的几年，我自认为对得起政府，对得起百姓，也对得起自己。我每天起早贪黑，奔波于广大百姓中，确确实实地为他们排忧解难，赢得了百姓的赞扬。那四年，我是一年一个台阶，一直稳步发展。二十七岁那年，我成为了全镇最年轻的村委会主任，仕途一片光明。可是，由于村级经济的薄弱，我们村干部的报酬很少，糊口尚可，养家就成问题了。于是，我产生了脱离的念头。可仔细想想，在村里的几年，什么本领也没有学到，唯一有改变的，倒是确实是嘴皮子利索了。怎么办？我又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怀疑和忧虑。我了解了以前一些村干部最后的去向，绝大部分都到了企业，我想，我不可能一辈子做这个村官的，我迟早也有走的一天，晚走不如早走，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就不值钱了。因此，我决定离开村委会，到企业去，那里应该是我最终的归宿。经过一番折腾，我离开了村委会，到了镇多种经营办公室。

到了多种经营办公室后，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也应该从头再来了。于是我只好象初入伍的新兵一样，夹着尾巴，老实做人。九十年代开始，全民经商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中国，官商比比皆是。我所在的多种经营办公室的领导也坐不住了，来找我商量，公司申请领个营业执照，经营园林绿化和市政工程，由我来负责经营。我当时心理也十分复杂，又怕吃了又怕噎了。考虑再三，我答应了，我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本领，能否适应在经济浪潮中，做个弄朝儿。结果是铩羽而归，败走麦城。一九九四年，凭着年轻气盛，我抗下了所有的债务，艰难地开始了我的还债之路。二00二年，经过了艰难的八年抗战，财务表上终于显示出，开始赢利了。那一刻，我无言以对，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因为，我不知道，这一切的结果是如何得来的，是我的本领吗？我想不应该是，因为，我从未管理过企业，我没有经验可谈，我说不出经济管理的头头道道，后来我才明白，在艰难的抗战之路上，我依靠的是血的教训。

又是好几年过去了，我在创业的道路上跌跌撞撞，一路辛苦走来，有欢笑，有泪水，有彷徨，也有欣慰，更多的是迷茫和泪水，这期间，我见过了很多的人和事，高尚的，卑鄙的，凶残的，温存的，惟利是图的，大公无私的，看得多了，学到得也不少。我既能当爷爷，也能装孙子，我可以在商场和官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贵话，我会，拍马溜须，我会，阳奉阴违，我会，唱几句高调，为弱者掬一捧泪水，我也会。然而，这一切能算是我学到的本领吗？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究竟是我改变了我的世界，还是我的世界改变了我。

是啊，这个纷扰的大千世界，一切物质的、精神的东西很多，看来似乎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多，然而仔细想想，究竟有有那一样是属于你自己的呢？金钱？地位？财产？生命？儿女？父母？是，有好象不是，归根结底，还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还真是本领，学到手的本领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它伴随着你的生命同在，随着你生命的消亡而消失。然而，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本领呢？它需要那些前提的条件呢？

“本领”二字，书上的解释是擅长的技能。我认为最起码的解释是，无论你有何种技能，能混口饱饭吃的技能，那才算是真正的本领，要是能养家糊口的，应该算是看家本领，至于能慷慨解囊，普济天下的，那就应该算是超级本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