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吃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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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良庆

桃子上市了，想到小时候等着吃桃子的情形。

记得我六七岁光景的一个傍晚，得知我们的三小队要分桃子，真是高兴坏啦。那时，分桃子好像不按人头或定量，而是按“多劳多得”原则，生产队的会计要算出各家各户的工分累计，然后把桃子的总量分摊到各家各户。为了能尝到桃子，我和妹妹从生产队的晒场上开始，边玩边等，一直等到打了瞌睡，直到回家躺在床上之后，还请求妈妈说，待爸爸把桃子分来，就叫醒我们。真的，爸爸妈妈唤醒了我们，迷迷糊糊之中，我们吃着爸妈手中的桃子，然后才妥妥地睡下。

就像我们曾经不能理解父母们在三年自然灾害（1959-1961）时期，吃过某种草根，以及1976年之前的珠溪小学毕业生要通过吃一个很难咽下口的糠饼，来忆苦思甜。想必同样地，现在的孩子们也不能理解我们那时经济困难和食品短缺的的窘况。

我们这一代人生于1966年，直到国家分田到户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1981年，大多数老百姓一年到头，虽然不饿肚子，但是确实吃不到几次白米饭。每到秋天番薯收获的季节，总要吃一日三餐的番薯粥或番薯饭。等到有了干番丝，一半番丝一半大米的饭也是少见的，饭锅里，大多数是番丝，有时还会吃到苦的番丝。常言道，番薯是半年的粮，且不说在古代或近代，象山历史上本来就是山地多田地少，就是解放后的二十年中，象山的海塘围垦还在不断进行中，这就难怪以前的老宁波人对象山人有一个刻板印象：象山人都是吃番丝长大的。是的，我们小时候，只有在过年的那几天才能吃上纯白的米饭。到了每年的5至7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些人家会拿着升子，去向邻居借米落锅。尽管每每那时，各生产大队会按定量分发储备粮，但仍然是杯水车薪。

吃饭如此，何况乎零食。

酷暑难耐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次，有一位西山下村的后生，从贤庠车站挑了两木箱的棒冰，翻过亭子岭，走了15里路，来到（那时不通公路的）珠溪村的三隔门头。他边敲小木块，边叫卖，两分一支的白糖棒冰，五分一支的奶油棒冰。一些人像抢着一样去买。妈妈舍不得花几分钱，有时候也真的没钱，可我和妹妹闹着缠着妈妈要买。有几次，等妈妈开口给我们去买的时候，棒冰买完了，妈妈就说等到下一次吧。等到下一次我们买到一支棒冰时，三兄妹轮流着一人一口地吮吸，还约定不许咬哪怕是一小口呢。

那些年月，我爷爷住在街边的费家道地，有几次在商店门口跟着爷爷，“阿爷我要吃西瓜，”哝吜哝吜地，小半天下来，爷爷总也拗不过我，从衣袋里摸出一分钱，给我买一小片西瓜。一片薄薄的西瓜，我总能吃上很长的时间，先把西瓜水一点点吸了，再咬一小口，然后一直啃到白色的西瓜皮。

每年的中秋节那天，爷爷会买三个大大的一角或是八分钱一个的苏式月饼给我们，而我们的父母亲却没得吃。三兄妹着吃月饼，从外到里，一层一层，从皮到馅，慢慢地吃，藏藏着吃，仿佛在慢慢地感悟爷爷的爱心。

那个年代，那时的我们，一年到头，吃一颗（硬）小糖，吃一个饼干，也都是难得的。

1981年到象山中学读高中那会儿，有几个同学家里难得有生活费，都是家里带来的米，家里带来的咸菜，吃了一个又一个星期；有的同学半块乳豆腐就着一餐饭；有的同学三分一碗的冬瓜汤过过一餐饭；也有同学偶尔家里没有米可以带，要妈妈、奶奶有时加外婆三个人各自到附近的邻居家去借米，才能凑够吃一个星期的大米。同学们在困难的学习生活中，不减读书的乐趣，不失读书的理想。

而看现在的孩子们，家里放满一桌的琼浆蜜露般的高品质仙桃，也往往不屑一顾，比起过去，真的如在天堂！

不过，在我们这一代人当中，又有多少人早已忘记过去的艰苦岁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