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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侯增义

       将近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巡视员发现了一个兔子洞。兔子比老鼠聪明，洞口都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洞口又大又粗，而且有多个居室，人们常说的狡兔三窟，这是一点也不假的。在大坝前河水极速地打着旋涡，而且越旋越大。冒着白烟的大气泡 ，在坡顶顶，坡前边以远的地方，特别是背坡面上的水柱吡出丈八远，巡视员吓的撕心裂肺地喊叫，快来人呐！跑水了！决口了！社员们也沒命的跟着喊，三个生产队的三面铜锣同时急速地敲响。

       情况万分紧急，防汛的人们都知道出事了。有的吓的呆呆地站着，都不会动弹了。防汛人员呼啦呼啦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有的用铁锹猛插呲水处在现场懂行的干部大声喊，不要插呲水的地方，快到坝前面的泥水里踩洞口，用铁锹，木棍向洞口上面连续猛插，用泥土封堵，用双脚踩跺。我当时离出事地很近，听指挥干部叫大家都赶快下前坡水里跺踩洞口的号召，不少人已经下到了水里，我不由自主地跑到坝前坡下，脚刚迈到水里，因踩到斜坡下面被水淹没的青草，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倒在水里，因为是斜坡，又有强大的水流，双脚不能站立，整个上身滑到水里，立马就灌了两口水，那时脑子还算清醒，手一下子就抓到了大坝坡前的槐树苗，身体和双腿被水冲向朝东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在现场指挥的生产队长，（我庄下同姓的大叔），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我的前臂膀，将我拉出了水面，救了我一条性命，那时候我才十六岁，他很生气地说：你若真的出了事，我怎么向你爹妈交待！你以后就跟在我后面，不要乱来！我点头称是，我内心十分感激他，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忘记他的救命之恩。

      兔子洞终于堵住了，排除了险情，化险为夷后人们才舒了一口气。一个个已累的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没一丝是干的，分不开是汗水还是雨水。大家都说，哎呀！好险啊！要是再晚一会儿，我们就都被大水冲走喂王八了！

      涨水的速度仍不见缓，这几天下的大雨不能入河进海，村庄里已是一米多深的水，低洼地段的房子早已沒顶，在房檐儿上坐着可以涮脚。大堤外不时传来房屋倒塌下来发出的揪心的声响，伴随着人的喊叫声更是让人惴惴不安。大家惊恐地望着堤外时隐时现的村庄，努力找寻着各自亲人所在的位置，一颗颗牵挂的心都在嗓子眼那跳动。

       队长从指挥部开会回来了，人们立即围拢上去听听是否有好消息。队长传达上边指示说：为了防御更大的洪峰，组织所有人员，车辆立即动手，两个生产队在两个小时内必须装满3000麻袋的土，运送到大坝，迎接即将来到的过境洪水。天已经黑下来了，雨仍然在时大时小地下个不停。洪水的位置已经接近坝顶了。大水浮游，怎么还有过境洪峰啊！人们更加焦虑。有的干脆说这100多斤啊，今晚上肯定是要交待在这了。人们都傻了，有的议论说，只要水漫过大坝立马决口，想跑，门都没有。夜风袭来身上又潮又凉，不知道是冷的浑身哆嗦，还是吓的浑身筛糠。看来是二者兼顾，两种情形都像是。

       一天才吃了一顿饭，又饿又累，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打盹儿，想睡觉的。远远望去除了大坝上几盏马灯和手电筒晃来晃去巡视大坝的亮光，什么声音都没有，几千人的大坝上，此刻人们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静的让人害怕。不知是何时，上边儿来了通知说：上游来水大，海里潮水也大，两股水相互顶着，洪水一时半会退不下去，而且估计上游仍有过境洪峰，地委决定炸坝分洪，左岸和右岸各炸开一个口子分洪，(有干部议论可能是地委平衡两岸两县水灾损失吧。)防汛人员立即撤出大坝回家。此消息一到，防汛人员马上大喊大叫，像是炸了锅，各队的队长呼喊着本队的社员们，集合回家快往前跑，社员们互相喊着亲属和近邻人的名字，冲下了大坝，在一片混乱中，淹没在大片的玉米地里。天黑又缺少光亮仅有的几盏马灯和手电筒也不知在谁的手中。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人们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只是跟着人流在高粱稞，玉米地里趟着水，跟头把式地往前跑，人们边走边喊生怕有人丢失。半路上我们听到哗哗哗的流水声，吓得要命，有的人说，快跑呀，一定是大坝决囗了！人们更加惊慌，你拉我，我拽你，一路小跑到了回家的马路上，人们才清醒地辨认出方向来。大家互相审视着，鞋子全跑丢了。这时，队长说:大家先休息一下，清点一下人数。呆了一袋烟的功夫，人们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高出大田的马路上也有30公分的水，人们一溜小跑眼看还有五里地就到家了。当人们的心稍平静下来后，回家路上有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此桥是漫水桥，平常无大水时，车辆和人员都可以从上面通过。眼下是大水，到处都是沟满壕平，水流喘急，根本就过不去了，人们议论了一会儿，队长说，向东走七里地，有一座废弃的石头桥，兴许能过去。

      大家又在没有亮光的玉米地里，跟头把式的跑了七里地，真有一座准备拆除的废弃多年的石桥，有的人立刻大喊，老天爷呀！真是天不灭我呀！水退之后我一定回来给你烧香。总算是到家了，这24小时真是惊险无比呀。人一生能赶上几回？此时安全到家后，几经劫后余生，绝处逢生的历炼，倍感生存之庆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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