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小说连载之十一、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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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回顾：

《潜航》——小说连载之一《潜航》—— 小说连载之二

《潜航》—— 小说连载之三《潜航》—— 小说连载之四、五

《潜航》—— 小说连载之六、七《潜航》—— 小说连载之八、九、十

文/成文

第011章岛上的特训中心

公鸡一样难听的嗓音，对，没错！是61号。

陈雨杰一抬头，一只大手就在眼前。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两条胳膊紧紧地搂住了61号，欣喜异常，欢快地叫了起来：

“真的是你，61号，吓死我了。你真的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你饿不饿？渴不渴？山下有鱼还有水……”

陈雨杰语无论次的说着话，高兴地咧着嘴，眼泪却禁不住“哗哗”地往下流着。

“嗨、嗨，我这不是好好的？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再说了，咱革命同志可要流血、流汗、不流泪啊！”

是啊，61号不但不缺胳膊不缺腿，而且精神抖擞，看起来不像是被饿了一周、七天没渴一口水的样子。

61号拍了拍陈雨杰的肩膀，诙谐幽默地劝着陈雨杰。然后，一抬头，扬了扬手，说：

“来、来，大家往前站一点，嗯，对、对，就这样。首先，非常感谢同志们对我的关心。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总部第九局的任猛新副局长，我们的上级领导。这位是王影同志，你们的师姐嫌这次训练的卫生员。”

任猛新副局长与李永富、王影一样，他们都穿着一色的军便装，没有领章、也没有帽徽。

陈雨杰和几个人一样，不知道任副局长和61号是多大的官，从年龄上看，职务不会太低。倒是这位年纪轻轻的漂亮女孩子，不会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新兵吧？

“大家好！”

任猛新和王影分别挥挥手，微笑着向七个人打着招呼。

这、这不是舰队王副参谋长的千金王影吗?她怎么也会在这里？还成了我们的师姐！？陈雨杰有点晕头转向了。

这时，被61号称为副局长的任猛新向前跨出一小步，微笑着指了指61号说：

“大家一定很好奇，61号是谁啊？他就是总部第九局七处的李永富处长。这次野外生存训练的领队。”

61号李永富处长接着任猛新副局长的话说：

“别的情况我就暂时不多说了，接下来的任务是开饭，然后是参观这里的训练设施。”

说着，李永富走在前面，引导着七名新同志往石头后走去。

这时，那块巨石后面已经开启了一个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进出的洞口。昏暗的灯光下，李永富带领大家沿着二十多级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去。进了一道笨重的防爆大铁门，里面的情形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豁然开朗。

这里很干净，没有一点的霉味和潮湿，空气很清新，温度和湿度恰到好处。呈S形的宽敞走廊里灯火通明，犹如白天一样。

在李永富的带领下，七个人像进了迷宫一样，三转两转地来到一间房子里。

陈雨杰环视了一下四周，认定这是一处餐厅。

这处餐厅至少可以同时容纳五十人吃饭，因为一张桌子可以坐四人，共有不少于十五张这样的桌子。

李永富待大家坐好后，转身拉开旁边一个亮着红灯的方盒子，取出七个大小就像洗衣粉袋子一样的塑料包。然后，又从旁边一个很精致的箱子里取出七个盘子，每个盘子里各盛了四样小菜，分别是两根小小的腌乳黄瓜、一小勺盐水黄豆、三四块甜蒸胡萝卜圈和一片薄薄的盐水火腿罐头。最后，拿到桌上的还有每人一杯温热的葡萄糖水。

看着如此精致的饭食，七个人个个大眼瞪小眼，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食用。

“同志们，这个锡箔包装的袋子是150克一小袋的热米饭，每人一袋。大家不要嫌少，主要是为了控制大家的食量，不至于伤了大家的身体，毕竟你们饿了一个周了。”

“这些个咸菜和葡萄糖水的数量也很有限，主要是为了均衡营养，暂时也不宜多吃多喝。”

如此甜美的嗓音，不是王影还能是谁？

看到了她，陈雨杰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王影甜美的话语刚刚落地，陈雨杰顾不得吃饭，高高地举起右手臂，不无激动地跟她打起了招呼：

“嗨，师姐，咱们又见面了！”

“嗯，赶快吃饭吧。”

王影淡淡地说。

其他六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眼睛移到了陈雨杰的身上。看到王影没有认真理会陈雨杰的招呼，大家禁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陈雨杰感觉很没有面子，红着脸，左右看了看，灰头土脸地说：

“笑啥笑，有啥好笑的？！”

七个人很快吃完了这顿既简单、又丰盛的晚餐。

好久没有吃过的米饭，要说有多香就有多香，那乳黄瓜、甜胡萝卜圈和香香的美味火腿罐头，都是这辈子都不曾吃过的最好的饭。可惜的是那个葡萄糖水，应该很甜才对啊，喝起来咋一点儿都不甜呢？

吃过饭后，在王影的带领下，七个人从头至尾地参观了这里的所有生活和侦察设施。

原来，这里曾是五、六十年代“备战、备荒为人民”和“立足早打、大打、打核战争”时期的产物，七十年代中期被遗弃。

王影介绍说，八十年代初，鉴于特种训练的需要，经过现代化改造，增设了先进的侦察、反侦察设备和内外通讯设备，以及先进的电力系统、空调系统、供水系统、循环系统和微波炉、电冰箱以及各种医疗、健身设施等等，其现代化程度和技术含量，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比如，我们天天都要用到的厕所，共有五个控制阀门和按钮，它的工作原理是：大便——温热水冲洗（阀门一）——踩下脚踏板粪便落入储粪柜（踏板）——洗涤水冲厕（阀门二）——关闭入粪阀门（阀门三）——打开排粪阀门（阀门四）——打开高压气阀门（阀门五）将储粪柜内粪便吹出储粪柜——送入深处地下化粪池，经深海管路，隐蔽均匀地排往深海。至于厕所、淋浴系统、宿舍内空调系统的具体使用方法，王影说，稍后再给他们发放使用说明书。

陈雨杰认真听了对厕所的使用介绍后和大家一样直咋舌头。

王影接着说，这里常年储备一定量的各种主副食品和淡水。正常情况下，这里的物资储存基数可以保证四十人连续三个月不必补给。

这里共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房间，全部按一定的数字规律编号，没有类似“会议室”“通讯室”之类的房间标识，但每一个人都极易找到各个功能室。各房间之间可以互联互通，确保出入口突然遭化学攻击或爆破袭击时，在关闭防爆门后，仍能正常运转，工作不受任何干扰。

通讯室由大小五个房间构成。分别是设备室、通讯工作室、机要工作室和两间宿舍。设备室内除一台落地式的大功率发信机以外，其它设备均小巧玲珑。

王影指着一个信号闪烁的长方形盒子介绍说，这叫程控电话交换机，容量一百门，是目前世界最先进的。除满足内部通讯外，还可以直拨总部九局和安全部七局首长，连接保密设备后，还能实现密话通讯。

王影介绍说，现在民用电话全部还是脉冲式，100门脉冲式电话的全部设备需要三间两层高的楼房，而这个仅需不足半个立方米的地方。王影作了个手势，说：据说，现在已经开发出了更小、功能更强大的通信设备，一块肥皂大小的东西，就可以与全球任何一个地方通话。

在王影的引导下，他们来到另一处地方。

这里的供电系统全部实现四回路封闭式保障，无论是有线通讯、无线通讯、雷达侦察还是照明、空调等用电设备，任何三路供电线路遭到破坏后，均能实现自动转接到第四回路而保证正常供电。

来到雷达侦察室，王影打开了三部雷达的电源开关。两分钟后，小岛的全部情况一览无余，没有一点盲区，就连站在海边礁石上的海鸟如何张嘴眨眼都清清楚楚。王影介绍说，这叫有源相控阵成像雷达，信号可以覆盖小岛外五十海里范围，能实现海平面以上全方位扫描，没有死角。

至于雷达天线，全部设置于山顶的各个制高点，大小比铅笔盒稍大些，制作成鸟窝、树桩等模样，隐蔽地安放在各个制高点。

陈雨杰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这几天来我们的一举一动，这儿都看到了？”

“是。”

王影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67号胳膊肘碰了一下66号，坏坏地笑道：“你那个花生米……那个……也都看到了啊。”

66号两眼一瞪刚要发作，67号就傻傻地一笑，说：

“投降、投降！”

看着眼前先进的设备，陈雨杰还是有点怀疑其先进程度。

王影很好看地笑了笑，说：

“下面我给大家放一段音像。”

王影手指轻敲键盘，一组组清晰的画面在他们眼前的投影银幕上一闪而过。陈雨杰和动作惰散的战友们的镜头止住了，然后一组曾经出现过的画面再现了，喇叭里传出清晰的声音：

“63、64、65号！你们从这儿往山顶搜索，66、67号从这里向西，沿山脚往山北搜索，68号和我从这里，向东沿山脚向山北搜索，汇合地点在岛北的山脚下，不见不散。出发！”

七个人目瞪口呆。

“同志们，这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无人荒岛上，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有可能有他不寻常的地方。”

是61号在说话。

第012章回到大家庭

大家注意到，61号和任副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61号接着说：

“现在我简单总结一下这次的生存训练情况，然后，我还要和你们每一个人单独谈谈。”

“首先，这次训练组织性、纪律性强，团结协作、吃苦精神佳，训练的点子多、方法活，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条件和器材，圆满完成了训练任务。”

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你们表现出来的弱点或者不足也十分明显，主要有三点。一是敌情意识淡泊。虽然晚上宿营时安排了岗哨，但没有及时摸清这样一个远离大陆的荒岛上的具体情况，麻痹意识太重。二是吃苦精神未得到有效延伸，生吃海参没什么了不起，你们谁生吃过海虫？生吃过海蚯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吱声，但每个人在心里都在犯着嘀咕：那些个东西能吃吗？

看看大家都没有言语，61号接着说：“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王影同志就吃过。”

李永富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王影。

啊？就是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七个人向她投来由衷钦佩的目光。

顿了顿，61号接着说：

“三是生存的耐力还不够强。即使真的山穷水尽了，也不能垂头丧气，有一线生机，也要坚持到柳暗花明！”

61号最后说：“这次训练达到了预期的训练目的和效果，我和任副局长是满意的。训练的情况鉴定将记入大家的第二档案。”

任副局长接过61号的话，表情严肃地说：

“同志们，你们从今天起，将成为国家和部队的特殊分子。你们的家庭情况、社会情况都经过了充分的外调内查，审查极其严格。希望你们各自珍惜这个难得的机遇，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为国家、为部队多做贡献！我还要强调的是，从明天起，你们就要回原部队继续你们的专业训练了。这次的生存训练情况必须严格保密，无论对谁，要坚决做到只字不提。否则，后果会十二万分的严重。以后的工作，将由李永富同志视情给你们安排。”

参观结束后，王影告诉大家，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宿舍分别是PS-09、PS-10，每间宿舍有四张床，室内有淋浴、卫生间和新配发的内外衣和胶鞋、棉鞋、袜子等。

陈雨杰他们一声欢呼，在王影的引领下，去了各自的宿舍。

第二天上午八时，他们接到的新任务是，把他们赖以生存的所有工具、器材全部拆除，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凡经过加工过的、有过人工痕迹的东西统统收集起来，准备由飞机带走。

下午二点整，他们仍然在61号的带领下，乘直升机飞离了这座看起来荒无人烟的小岛。

晚七点多钟，他们刚下卡车就被一个个陌生的干部接走了。

七个人自始自终不知道互相之间的姓名、籍贯、所属大队和中队、更不知道他们每个人所要学习的哪个专业。七个人从此像一滴水一样，注入了汹涌澎湃的大海，开始了新的训练生活。

陈雨杰没有回到他原来所在的第二十二中队，刚跳下蒙着迷彩帆布的大卡车，就直接被十七中队的干部接走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中队干部、陌生的战友，还有分给他的陌生的上铺。伴他睡了两个多月的靠窗下铺已经不属于他了。

最最差的一个位置。陈雨杰心想。

不过，略略一想，心里又释然了：你一个新兵，又是刚刚才进门，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啊。再说了，人家早在这儿呆了快三个月了，不可能留一个好铺位专等着他来住，要是自己是某某首长的儿子，在人家知道的情况下，也许有可能特意让出一个下铺来。

去操场接他回来的是中队方副指导员和文书小周。

“区队长，来一下。啊，这就是前天指导员跟咱们说起过的，从兄弟中队转过来的陈雨杰同志。”

刚进区队宿舍大门，文书小周就把陈雨新简单的行李，放在即将归他所有的上铺上。还没卸下背包，方副指导员就招呼起区队长了。

“呵呵，陈雨杰同志，欢迎你啊！我姓张，是二区队的区队长，这位姓刘，是你的班长。噢，你编在四班。”

张广田，二区队的区队长。刘悦军，四班的班长。

张区队长紧紧地握了握陈雨杰的手，热情地作了自我介绍，同时也不忘介绍一下四班长刘悦军，陈雨杰的顶头上司。

“你好，陈雨杰同志！欢迎来我们一区队四班。对了，你在二十二队的东西，文书小周已经给你拿来了，都在这，看看少不少。”

“谢谢班长！”

陈雨杰感到十七中队的中队干部、区队长、班长都很热情，进门前的失落感转瞬即逝，心里感觉热乎乎的。

“到了班里，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了。有什么困难及时找我、找区队长反映。好了，整理一下东西就休息吧！”

区队长和班长跟他打过招呼后，就回到各自的办公桌前忙自己的事去了。

预备息灯号响过后，陈雨杰和战友们一样，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后，麻利地钻进了凉森森的被窝。

这跟小岛上特训中心的条件差大了啊，首先这温度就低得多。

想起小岛，陈雨杰不禁想起刚刚结束的生存训练。61号在和他的单独谈话中一再叮嘱自己，千万要做好保密工作，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泄露关于特训的任何信息，这是一条最基本的、铁的纪律；不到紧急关头不得主动与他联系；三年内必须精通潜艇通讯业务，达到随时随地遂行潜艇通信指挥任务的水平和能力。

61号还说，业务训练是第一位的，要靠教官，但业务以外的训练同等重要，只能靠自己。要在工作中学、生活中学，向上级领导学、向普通干部学，向周周围同志学，没有条件时更要创造条件学。学做人、学说话、学做事，学技巧、学应变。只要坚持不叛国、不叛党、不违反国家法律这条底线，近几年里的生活、工作中的所做所为，不必刻意区分对与错、好与坏。要时刻记住，对自己的训练要无时不训、无事不思，日日有成绩、月月有提高。

陈雨杰一遍遍地默念着61号说过的话，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渐渐地，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按61号所说，他终于咬定了自己的目标。这时，他感觉被窝开始暖和起来，这个陌生的地方也已经不再陌生了。现在，他感到被窝里十分舒坦，脸上显现出丝丝的满足感，美美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训练基地工作号刚刚吹过，中队走廊里就传来值班员的口哨声：

“全体都有了，上午各区队按计划自行安排专业学习!”

“二区队，带凳子、不带帽子，面向我，以班为单位呈三列纵队，集合！”

中队值班员的哨子声还未落下，就传来区队长张广田的的集合命令。

按照基地、大队和教研中心的统一安排，集中利用三天时间进行报务专业训练前的基本训练。基本训练的主要内容是，学习A、B、C、D等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和1、2、3、4到0共十个数字，如何用嘀嘀哒哒的电码表达出来。

区队长说：

“‘1234567890’这十个数字，在电报表达过程中的规范读法与咱们的平常读法有一定的区别，他们的对应读法是‘腰两叁肆伍六拐八勾洞’，同志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接着区队长分别用“．”表示“嘀”，用“——”表示“划”，在黑板上把十个数字和二十六个英文全都标了出来。

“同志们，比方说，‘3’的电码表达读法是‘叁——嘀嘀嘀哒哒’；‘2’的电码表达读法是‘两——嘀嘀哒’；‘7’的电码表达读法是‘拐——哒哒嘀嘀嘀’。好了，现在请同志们结合我在黑板上标出来的数字、字母的点划情况，一一背熟，我明天下午逐个检查。”

区队长讲完后，全区队的战士立即一边记录一边哼哼呀呀地开始背诵起来。

陈雨杰没有十分认真地听区队长讲解，而把精力用在如何才能快速记忆那些枯燥的嘀嘀哒哒上了。他左右看了又看，竟然发现了一个喜人的规律，用这个规律去记忆那十个数字的电码表达法，别人用半天时间能背诵熟练，而他只需十分钟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陈雨杰一鼓作气，又开始审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并把它们按组分割，以五十分钟的时间，将它们熟练地背过了。

课余时间，当其他战友在说说笑笑、尽情嬉戏时，陈雨杰又拎起小凳子，一个人闷坐在两床之间的过道里，再一次地巩固复习了两遍。

上午十点整，第三节课开始了。每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或低着头、或皱着眉、或口中念念有词、或口手并用，努力地记忆着那些数字或字母的摩尔斯电码表达法。

在陈雨杰看来，他们的这种死记硬背的法子忒不可取了、脑袋也忒不开窍了。他的一对黑眼珠在滴溜溜地转着。这时，他前面的一名新兵正十分投入地背着东西，而他身前的另一名新兵好象写了一组号码，自己感觉写得蛮不错的，就举起笔记本冲着身后的那名新兵小声地说道:

“东兴兄弟，你看我写的这组数字好不好？”

因为前边那位老兄举起来的笔记本不敢过高，所以后面的那名新兵就略欠了欠屁股，匆匆看了一眼，说：

“有啥好的，东倒西歪的。呀——”

当他的屁股准备再坐回小凳子时，感觉有些坐歪了，差点坐到了地板上。这时，前边的那名新兵再次举起笔记本让他看另一组数字，并说：

“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我写的最好的一组了，别看走了眼啊！你看，快看呀，这组咋样？”

“就这水平还在这儿臭摆，我使脚丫了也不写你这丑样!啊——”

哗啦。

这一次就没刚才那么走运，小板凳不知咋地跑到了自己的右侧，不仅一屁股坐了个四仰八叉，还把脑袋磕在小凳子上，疼得他呲牙咧嘴。这家伙涨红了脸，一股无名火“噌噌”窜了起来，他一把揪住自已右侧正专心背着电码的新兵，大叫一声：

“你皮儿紧了是不？想找打！？”

无端被骂的新兵也不示弱，两眼一瞪，说：

“我惹你了？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放手！”

这时，五班长、区队长听到争吵声，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他们中间，一把把他们拉了开。区队长圆睁双眼，喝一声：

“你们俩怎么回事？”

“是他抽我的小凳子！”

“我没抽！”

“你胡说！”

“……”

陈雨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报告区队长，我看见了，他没抽凳子，我作证！”

“他没抽？我的凳子会长腿跑了？”

这时，四班长刘悦军一个箭步窜到陈雨杰身边，推了他一把，说：

“陈雨杰，你想干什么？”

“呵呵，班长，你都看到了？”

陈雨杰知道自己露了馅，一改旁观者的姿态，赶紧满脸堆起了笑：

“开个玩笑吗，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开。”

“嗯？原来是你小子捣的鬼。”

区队长真的生气了，狠狠地说：

“你学好了、背过了是吧？好——，你现在就给我照着念一遍，要是错一个字母或是一个数字，今天中午就不用吃饭了，看我怎么治你！”

啊？！三个班长都吃了一惊：区队长这是怎么了？按现行条令规定，这是体罚战士，是严重不符合规定的！

看起来，陈雨杰要倒霉了。

第013章翅尾巴

看着凶巴巴的区队长，陈雨杰却表现地十分镇定。

本来，区队长以为陈雨杰一定会服软，他也好借坡下驴，体罚战士是违反条令条例的事，作为区队长他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没想到的是，陈雨杰一脸自信，腰杆一挺，说：

“报告区队长，都学好了！”

然后“嘿嘿”一笑，说：

“区队长，我就别照着念了吧？”

四班长以为这才是他的真话，服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就冲这一点看，这小子还是蛮机灵的，算是个可塑之材。

区队长也这么认为，脸上稍现得意之色，心说，服了吧？想要整你个服服贴贴还不是小菜一盘？你小子还算识相！

没想到陈雨杰话锋一转，一句话差点雷倒区队长和三名班长。

“报告区队长，我愿意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要是有一个不对，我就两天不吃饭了！

“嗯？！”

区队长和四班长一愣，想：这家伙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子踢了？

五班长和六班长对视了一眼，走到区队长跟前，小声说：

“区队长，我看就别让他背了，他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背过了。再说，要是背不过，他真的两天不吃饭，让中队领导知道了，你还不落个体罚战士的罪名？”

区队长两眼一迷，背对着陈雨杰，似笑非笑地说：

“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学到个啥程度！”

说完，区队长一转身，面向三个班的全体新兵，平静地说：

“四班长，你给他看着，叫同志们都听听。不管背得好还是不好，他都是同志们学习的榜样，最起码来说，陈雨杰同志有这个勇气啊，对不对？而且我也相信，他学得一定比你们要好！”

“陈雨杰同志，就先从十个阿拉伯数字开始吧。”

“是！我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用摩尔斯电码逐个背诵，请同志们对照笔记监督我。”

陈雨杰镇定自若地说完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

“嘀哒、嘀嘀达、嘀嘀嘀哒哒……”

十个阿拉伯数字全部以摩尔斯电码的形式熟练地背诵了一遍。

接着，陈雨杰说：

“下面我接着背诵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也是按顺序背诵。”

“嘀哒、哒嘀嘀嘀、哒嘀哒嘀、哒嘀嘀……”

陈雨杰有条不紊的逐个背着，区队长和三名班长的表情，由刚开始时浅浅的得意和不屑，变得越来越认真、越来越严肃起来。到了第十几个字母的时候，他们和所有的新兵一样都瞪大了眼睛，有的甚至张大了嘴，一脸惊讶：这可能吗？不可能啊！打从训练基地成立至今，没有一个从未接触过摩尔斯电码的人，能用不到一上午时间，就能全部背过十个阿拉伯数字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不过，陈雨杰还是在背到字母Q的时候卡了壳，差一点儿就过不了关，用了大约十秒钟的思考时间，才不无疑问地勉强过了关。接下来，他一路顺风。

“哒嘀嘀哒、哒嘀哒哒、哒哒嘀嘀，完毕！”

“哗——”

全区队新兵、区队长、三名班长不由自主地使劲鼓着掌。

陈雨杰连连地向战友们、向区队长和三名班长鞠着躬，说：

“谢谢，谢谢，谢谢同志们！”

陈雨杰彻底征服了包括区队长在内的全区队所有人，大家都开始由衷地敬佩服他这名刚转来不久、貌不出众的小伙子。

陈雨杰熟练地背诵了十个阿拉伯数字，稍有点勉强地背诵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这些成果，是在陈雨杰从未接触过摩尔斯电码的情况下，用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全部背过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区队长张广田不敢相信，自己入伍七年来，应该说见过的和训练过的兵已经不少了，但像陈雨杰这样的天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恐怕也是本训练基地建校以来的第一个。

正当区队长和三名班长还在愣神的时候，陈雨杰走过来了。

“区队长，我中午可以吃饭吗？”

“噢、噢！当然可以吃，还要好好吃呢！”

区队长听到陈雨杰的问话一愣，不由脱口而出。随后定了定神，接着说：

“你小子不赖啊！下午你就跟大家说说你的学习体会和方法，争取用一到两天时间全区队都能熟练背过了。”

陈雨杰答应一声：

“是！谢谢区队长。”

区队长和三名班长看着陈雨杰欢天喜地般地坐回队列里，脸上挂着得意与骄傲，甚至还有一丝不易觉查到的胜利者的笑。

在陈雨杰看来，自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胜利者，其一，他战胜了自己，原来，自己竟然能如此神速，用那些个嘀嘀哒哒背过了三十六个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其二，他战胜了区队长和三名班长，让他们心中的“不可能”变成了“现实”；其三，在短短的两天半时间里，在全体新兵中树起了较好的形象。

说句心里话，陈雨杰连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的天才，能有这么圆满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因此，他更加认为，自己在学习报务专业方面，确有那么一点与生俱来的先知先觉。得意与傲气油然而生，这两种东西合在一起，就产生了明显的“化学变化”，陈雨杰现在真的感觉自己有点与众不同，别人都笨得出奇，而自己却聪明出众。专业训练结束时，号称业务精通的区队长和班长还不被自己落下几百里？

“你咋这么笨呢，这不明摆着的么，前面的五个数字和后面的五个有明显的规律，你看……”

正当陈雨杰以聪明者和天才自居，与围在一起的新兵们在讨论着十个阿拉伯数字摩尔斯电码的背诵方法，正一脸不屑地数落着一名新兵时，四班长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中间。

“陈雨杰同志，中队长和指导员叫你去一趟。”

中队部，中队长、指导员和副中队长、副指导员四位领导都在座，区队长也坐在中队长的旁边。

中队的四名领导看起来都蛮和蔼的，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是中队长、哪个是指导员。

见陈雨杰进门，中队长把椅子挪了挪，手里拿了支铅笔，微微一笑，把铅笔捻了捻，说：

“陈雨杰同志，刚来中队第三天，你就带头创造了新训以来的奇迹，是咱们训练基地十年来没有的，实事求是地说，这很了不起！”

“报告中队长，这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我比同志们早一点找到了快速记忆的方法。”陈雨杰谦虚地说。

“嗯，蛮谦虚的。”

中队长边说边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就像川戏中的变脸一样，表情由微笑迅速变为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严厉，用铅笔虚点着空中，和蔼中不失凌厉、严厉中透着森森的严肃：

“但是，我不希望你从训练初期的天才变成训练中后期的庸才。记住了，陈雨杰同志，什么叫天外有天，骄傲是你训练的天敌！”

这时，指导员推开一直看着的文件，抬起头来直视着陈雨杰，用拉家常一般的语调接过了话茬，缓缓地说：

“小陈同志，你可能不知道，咱中队长是海军通信大比武第三名，是舰队通信团的首席训练尖子。手键发报毎分钟一百二十七码清晰无虚点，抄报毎分钟达到一百九十四码，最终以漏三错一的成绩屈居第三名。即使现在已经是中队领导了，他仍然坚持毎天发报训练五千组，抄报训练一万五千组，而且风雨不误。还有，你们区队长，是舰队军事大比武的蝉联冠军，已经保持两年了。今天在这儿的四名中队领导除了我以外，副中队长、副指导员，还有四班长和其他两名班长，都是海军、舰队、Y基地三级军事大比武的训练尖子……。”

陈雨杰听到这里已经感觉头冒虚汗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十七中队真是藏龙卧虎啊，自己因为这点小把戏就翅尾巴了……。

这时，中队长已经回到他的座位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

“陈雨杰同志，今天把你叫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希望你能保持这种旺盛的学习劲头，不骄不燥学好专业；二是经过中队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四班的副班长，同时兼任全中队专业学习的业务辅导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说，刚进中队部的大门时，陈雨杰还有那么一点傲气、自我感觉良好，现在他感觉，自己有些发热的大脑，已处于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倒是感觉自己有点儿小丑的样子，太可笑了。

听到中队长的话，他双腿一并、一挺身，十分镇静地回答：

“报告中队长，没有问题！”

“好，你和四班长先回去吧。”

看着陈雨杰和四班长关上门走了，中队长和指导员不禁相视一笑。

中队长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点了两下，笑着说：

“指导员，真有你的，把我从海军第五名吹到了第三名，我可得向你要获奖证书啊！”

“水分是有点，不过，咱们完全是从培养全海军、甚至全军通信训练尖子的角度出发的！”

指导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