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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底出击
李忠效 著
写在前面
喜欢军事小说的读者,对潜艇题材的小说向来是青睐有加的。
美国作家汤姆·克兰西曾经写过惊险小说《追踪“红色十月”号》,出版后引起轰动,被认为是军事小说中描写潜艇题材最为接近真实的出色之作,而实际上汤姆·克兰西本人并没有当过海军的经历。但是,他在作品中描写的潜艇技术却非常逼真,作品中有大量有关潜艇真实详尽的技术数据和细致的内幕细节,从而引起了好评如潮,甚至连当时的美国总统读后都称之为“一个在技术上近乎完美的故事”。《追踪“红色十月”号》后来被改编成电影在全球公映,使得这部作品的影响更加广泛。后来,好莱坞还拍摄过描写苏联核潜艇灾难题材的影片《K—19:寡妇制造者》,也曾引起轰动,但是好像那部影片却没有小说原著。
记得过去有一部苏联小说《“北方人”号》,也是写潜艇题材的,描写苏联卫国战争期间一艘潜艇上的官兵在寒冷的北方海区多次出击,击沉多艘德军舰船的故事。这部作品对长期生活在水下的潜艇兵的生活和情感也有较多着墨,读后给人深刻的印象。
我们建国多年以来描写潜艇题材的长篇小说,似乎到目前为止只有王恺的《水下阳光》。这部作品1965年问世后,也在喜欢军事小说的读者中引起过轰动,因为这是建国以来第一部描写人们并不熟悉而又颇感兴趣的潜艇题材的长篇小说。尽管这部作品限于当时的政治背景,带有所处时代的明显痕迹,但是作品却写出了潜艇兵的经历和感情,让读者随着作品进入这些默默无言工作生活在水下的无名英雄们的世界。后来,《水下阳光》在文革后再版发行,让更多的读者熟悉了潜艇兵的生活。不过,写作《水下阳光》的作家本人也未当过潜艇兵,是根据深入潜艇部队的生活经历撰写的小说。
以上列举了中外几部出名的潜艇小说,都属于创作成功的代表性作品,但是作者却都没有在潜艇上服役的经历。那么,有没有既当过潜艇兵又成为作家的作者写过潜艇题材的小说呢?回答是肯定的。
近期,作家出版社即将出版由海军作家李忠效所写的长篇小说《从海底出击》。
说起李忠效,喜欢军事题材作品的读者和观众并不陌生。李忠效创作过多部海军题材的长篇小说和电视连续剧,如长篇小说《翼上家园》和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受到广泛的关注和好评,作品曾经多次获奖。而李忠效本人的简历是1969年入伍,历任海军某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支队政治部宣传干事,北海舰队政治部创作室创作员,海军某潜艇副政委,海军航空兵政治部创作室主任,海军政治部创作室创作员、一级作家。从李忠效的简历可以看出,他是从潜艇兵成长起来的军旅作家,有过在潜艇上多年从士兵到军官的任职经历,因而对潜艇兵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在成为军旅作家多年之后,李忠效根据自己多年前在潜艇部队任职的经历和感触,写出了长篇小说《从海底出击》。
当然,《从海底出击》并不是作者的自传体作品,书中所写的不仅仅是作者自己的当年经历,而是以更为广阔的视角,描写了潜艇部队官兵的日常生活与训练执勤情节,让读者更为深刻地了解潜艇部队官兵的情感世界。毕竟作者是有着多年在潜艇上任职经历的军旅作家,因此作者所写的情节就显得那么真实可信,书中的人物角色也都具有不同的鲜明性格,从而以艺术创作的手法将潜艇部队官兵的形象刻画得更为真实感人。可以相信,《从海底出击》不以大量描写潜艇上的技术操作数据和过于惊险曲折的情节吸引读者的目光,而是以自然流畅的笔法写出水下潜艇兵的日常生活和内心世界,使得读者对这些默默奉献的官兵有着更多的了解和亲近。作品也记述了潜艇部队多年来的发展历程,写出了一代代潜艇兵习武强军报效祖国的事迹。这些水下长鲸的驾驭者在危险随时可能产生的黑暗海底默默潜伏待命,而一旦接到命令就迅猛出击,给入侵之敌以致命的打击。潜艇兵的水下生活和执勤训练条件是十分艰苦的危险的,但是又负有极其光荣的和无可替代的使命。由于保密的原因,绝大多数人并不熟悉潜艇官兵的生活和训练执勤情况。但是,这些水下英雄却是可亲可敬的卫国勇士,是不应该被享受着和平阳光的陆上人们所忘记和忽视的,以文学创作形式反映潜艇部队官兵的生活执勤情况和丰富的内心世界也是完全应当的和必要的。《从海底出击》是继《水下阳光》之后又一部描写潜艇题材的长篇小说,相信在《水下阳光》问世多年之后,有着多年潜艇部队任职经历的作家,将以更新的手法和更广的视野刻画潜艇部队官兵的形象,给读者带来更大的艺术想象空间和更大的艺术感染力。
许多喜爱军事题材作品的读者,都在期待着长篇小说《从海底出击》的早日问世。而作品出版后引起的热议和反响,也是应在情理之中的。
可能还有一些读者之前看过德国拍摄的潜艇题材战争影片Das Boot,有的中译名也是《从海底出击》。或许还有其他的写潜艇题材的作品,也曾取过同样的名称,但是肯定没有同名的长篇小说。读者不妨将这些作品加以比较,然后对各自的风格和长处有着更深的印象。
目 录
第一章 百里挑一
12月,虽然还不是辽东最冷的时候,但大自然已经变成了一片琉璃的世界。到处是雪,到处是冰。中午,太阳刚把房顶的积雪融化了一点点,雪水沿着屋檐流下,很快就结成了长长的冰溜子。日复一日,冰溜子越来越长,越来越粗,房主人要经常把这些冰溜子敲掉,不然它就会把屋檐的瓦片折断,或者把房瓦成片地坠下来。天气一冷,就连那些金属物品也冻得收缩了,声音会变得比往常清脆几分。丹东蛤蟆塘中学操场上的那个电铃,每到严冬,就要比其他季节响亮,几里外都能听到。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来,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弹。外面太冷了,零下20多度,风吹在脸上像被刀子割得一样疼。老师见大家呆坐不动,便高声喊道:“出去,出去,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上课有精神!”学生们刚刚走出教室,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长长的哨音。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瘦瘦高高的教导主任像根电线杆子立在学校大操场中央,嘴里衔着一个铜哨,使劲地吹着,把他的瘦脸都憋红了。这种哨音一般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才会吹响。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全校师生不约而同地站在教室门口,等待教导主任开口说话。哨音响过,他扯着细细的公鸭嗓子大声喊道:“初二、初三各班男生,马上到操场上集合!初二、初三各班男生,马上到操场上集合!”头天晚上刚刚下过一场雪,操场上的积雪有一寸厚,把整个操场都覆盖了,白皑皑的一片,在太阳的照耀下反着耀眼的银光,晃得人不敢睁眼。男生们穿着臃肿的深色棉衣,眯着眼跑上雪白的操场,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白云被人贴上了一小块黑色膏药。很快,各班男生以班为单位集合,颇有一点军事化的味道。这不奇怪,年初,中苏边界的珍宝岛发生武装冲突,两国关系陡然紧张,此后边界摩擦不断,整个东北都充满了火药味,几乎所有的学校都进行了军训,同学们的军事素质普遍提高。此刻是1969年的年底,珍宝岛的战争硝烟还没有彻底飘散,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拉着一根战争的弦。列队完毕,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教导主任,等待他宣布令人震惊的消息。可他满脸严肃,一言不发,目光不时往校长办公室的门口瞟一瞟,仿佛在等待校长的出现。男生们疑惑地互相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生们更是好奇地站在四周,一边看光景,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说,是不是要让他们去当兵啊?”初二(3班)女生浦丹梅对燕抒琴说。“不会,今年招兵只招下乡青年,不招在校学生。”燕抒琴肯定地说。就在这时,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除了校长,还有几个穿灰色呢子军装的人,他们戴着红领章红帽徽,脚上穿着毛皮鞋,而且皮鞋擦得锃亮,腰板挺得笔直,满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一共有三名海军,从军装上看,他们都是军官,因为战士的军装只有上面两个口袋,而干部的军装是四个口袋。三名海军都三十来岁,精神抖擞,甚至有些威风凛凛。他们跟随校长来到队列前,停住脚步,一名方脸军官用目光扫了队列一眼,向校长点点头,不知是对队列表示满意,还是示意校长可以开始了。校长对他说:“程连长,全校初二以上的男生都在这里了。”这位被称为连长的人对另一位长脸军官说:“开始吧。”长脸军官点点头,走到队列前说:“同学们,请第一排的同学把嘴张开,张得越大越好。我让你留下,你就向前迈一步,没让留下的同学可以自动离开队列。听明白了么?”第一排的学生马上张开像河马一样的大嘴。天很冷,从每一张大嘴里哈出一团团的热气。男同学们都不知要干什么,女同学们更是哧哧笑个不停。因为这个样子,让人不由得想起牲口市场上那些被看牙口的牲口。长脸军官每看完一张大嘴,再让他把嘴合上,呲一下牙,然后或者说一句“留下”,或者摆一下手,示意对方离开。300多人列为4排,每排大约70多人。第一排看完,留下的不到一半,接着看第二排。被留下的人不知因为什么被留下,被淘汰的也不知因为什么被淘汰。留下的傻傻地看着第二排的人,被淘汰的不肯走远,和那些女生一道站在一边看热闹。操场上的另外两名海军军官,一个背着手在专注地观看“验口”过程,另一个则和校长低声说着什么。整个操场上充满了神秘气氛,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从未见识过的场面弄得晕头晕脑。不到半个小时,300多男生全部检验完毕,留下的不足150人。这时校长宣布,留下的同学马上到公社卫生院体检,其他同学继续上课。在被留下的男生里,有初三(2班)的叶嘉栋,有初二(3班)的李正文。他们不是一个班级,但是家住一个村,还都是班级篮球队的队员,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彼此比较熟悉。叶嘉栋小声问李正文:“嗨,你说,是不是要让咱们去当兵啊?”李正文有些爱搭不理地说:“要不然让我们体检干什么?”上课的铃声响了,那些被淘汰的男同学和看热闹的女同学都恋恋不舍地回到教室,初二(3班)的浦丹梅和燕抒琴走在最后,她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男同学身上,而是停留在三个海军军官身上,他们挺拔的身姿和那身灰色呢子服深深地吸引了她们。浦丹梅光顾了回头看,不小心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同班的男生冯金亮。浦丹梅不好意思的脸儿一红,赶紧拉着燕抒琴跑开了。冯金亮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健壮,如果看外形,决不在李正文和叶嘉栋之下,可他牙齿长得不齐被刷了下来,虽然心有不甘,可也毫无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去体检。上课的学生全部离开操场以后,留下的同学重新整队。那个被校长称为程连长的海军军官对大家说:“同学们,我们是海军来接新兵的,我姓程,你们就叫我程连长吧。经过刚才的目测,留下你们这些人,将进行正式体检。但有一个情况需要说清楚,我们是海军特种兵,不但对身体要求非常高,政审也非常严格,家庭出身不好的,就是身体合格,政审也过不了关。所以,凡是家庭出身不好的同学,请自动出列,就不用参加体检了。”程连长话音刚落,又有十多名同学恋恋不舍地自动走出队列。剩下的人,在程连长的带领下,步行到公社卫生院体检。路上,叶嘉栋小声对李正文说:“嗨,听见了么?海军特种兵!”神情有些兴奋。“那又怎样?当得上当不上还不知道呢!”李正文并不怎么乐观。正式的体检淘汰率更高,120多人参加体检,竟有100多人不合格,剩下的20来人,第二天还要到市里医院复查,复查完了还要政审。叶嘉栋和李正文有幸过了体检第一关,进入复查名单。大家一直对这次突如其来的体检感到疑惑,本来说不招收在校学生的,怎么突然改变了规定?他们想和海军接兵的程连长套套近乎,可对方一直不给他们机会。叶嘉栋对李正文说:“你回家问问你爸,也许他会知道。”李正文的爸爸李清丰是部队干部,叶嘉栋的爸爸叶洪安是生产队长,生产队长肯定没有部队干部知道的事情多。李清丰正在市里的一家大型企业“支左”,不是每天都能回家,一般周末总是能回一次家的。今天正好是周末,李正文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急切地盼望爸爸回家。蛤蟆塘有一座军营,李正文的爸爸是部队的副团长,不过他们家不在军队的家属宿舍,而是在军营旁边的一个小山村里。他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他的妈妈是姥姥姥爷的独生女,姥姥姥爷的家,就成了他们的家。李正文是姥姥带大的,他和姥姥的感情很深,要不是姥姥不让他当兵,他早就当兵走了。那时候当兵很容易,尤其是陆军,弄套绿军装一穿,往哪个部队一塞,就算当兵了。一开始是部队的子女初中毕业以后,为了逃避下乡,纷纷当兵,后来是家长觉得社会上挺乱的,孩子在学校里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让部队管着省心,就争先恐后地把那些初中没毕业的十四五岁的孩子送到部队去了。李正文也想去当兵,姥姥不舍得,坚决反对,结果他就没走成。李正文实在不想在学校里待下去了。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从那时起,就没正儿八经上过一天课。老师要参加政治运动,学生经常没人管。因为搞“文化大革命”,初中高中毕业生没有离校,小学生高小毕业也不能进入中学,而每年小学一年级还要正常招生,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新名词:戴帽小学。李正文上完六年级,继续上七年级、八年级。当时的课本也进行了改革,取消物理、化学、三角几何,改为《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语文课的作文全是写大批判稿。等到中学的学生上山下乡以后,把教室腾出来,他们才正式进入中学,然而上课的内容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这样的学,李正文早就不想上了。李正文放学回到家里,没敢告诉姥姥他参加体检的事,他要等爸爸回来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冬季的天黑得早,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爸爸还没回来。李正文焦急地问妈妈:“我爸他没说不回来吧?”妈妈开始没当回事,后来看见儿子跑到大门外望了两次,觉得有问题,就问:“正文,你找你爸干什么?”李正文支支吾吾不肯说。爸爸终于回来了。他帮着爸爸脱外衣,换拖鞋,打水洗手、洗脸。爸爸妈妈都对他的反常举动感到奇怪。吃饭的时候,他终于从爸爸的口中了解到,这次海军到本地接兵,有地勤兵,有潜艇兵。潜艇兵属于特种兵,必须是甲级身体,标准和飞行员一样,甚至比飞行员要求还高,比如飞行员不要求牙齿齐不齐,潜艇兵则要求牙齿必须整齐。为什么呢?潜艇兵每个人都要学轻潜水,轻潜水呼吸器的面具有两个橡皮咬嘴,牙不齐咬不好。李正文说:“看看我的牙齿合格不合格?”接着把牙一呲,让全家人看。“哈哈!”李正文怪怪地笑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闷头吃起饭来。“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今天去体检了?”爸爸突然问。“嗯。”李正文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像一颗炸弹在屋里爆炸了,姥姥姥爷和爸爸妈妈全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怎么回事?”妈妈急切地问,“不是说今年不招在校学生么?”爸爸边吃饭边说:“因为潜艇兵的身体要求太高,省里给划定的招兵范围没有招够数,还差十来个兵,省军区就临时决定扩大到在校学生了。”李正文把没吃完的饭碗一推:“反正我不想上学了。你们要是不让我当兵,我就跟小德子上山放牛!”小德子是生产队的牛倌,和李正文一般大,早就不上学了。很多农村的孩子因为家里穷,一般上几年小学就不上了,或者回家帮家里干活,或者到生产队去挣工分。李正文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对农村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能挑担子会锄地,更不要说上山放牛了。姥姥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虽然老太太不愿意外孙子去当兵,可是当兵和放牛比起来,还是当兵要好些。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一商量,认为潜艇兵的要求高,还不定能不能验上呢,等验完了再说。第二天,李正文和其他20来个参加复查的同学一起去了市里的体检站。复查的程序要比初检严格很多,每一科都是几个医生围着一个体检者反复查看,几乎达到了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程度。每一个体检合格的人,最后的体检表上会盖上一个“潜水合格”的扁形方章。有一个叫王德胜的同学各科体检全部合格,医生在他的体检表上盖了“潜水合格”的章子,对他说:“你可以走了。”王德胜得意地转身就走。一名医生目送他离开,忽然又把他叫住了:“哎,王同学,你回来一下。”接着几个人围着他转圈儿,前看后看,看得王德胜满脸狐疑,不知他们在看什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从几个医生的小声交谈中得知,他的腮帮子一边大一边小,从前面看不明显,从后面看要明显些,结果被那个目送他离开的医生看见了。体检小组的几个人一商量,最后在那个“潜水合格”的章子上面打了一个“×”,取消了他的潜艇兵资格。其实,当兵又不是挑演员,腮帮子一边大一边小,并不影响轻潜水,但是带兵的人在招兵阶段,一般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结果王德胜最后没能当上兵,连普通兵也没当上。因为普通兵已经招够了,他作为学生,是专为特种兵而体检的。蛤蟆塘中学300多名参加体检的学生,最后只选上了两名——李正文和叶嘉栋。姥姥听说李正文真的被选上了,坚决不同意让他走:“当海军不好,哪赶上当陆军?当陆军走得再远,姥姥要想去看看,也能找到地方。海军到了海上,姥姥上哪找去?要是再遇上点什么事情,连个影儿都看不着……”姥姥说着眼圈都红了,李正文急得也要哭了:“姥姥你说的是哪跟哪啊!海军也不是老在海上,海军的军舰也是要靠岸的嘛!”姥姥一下被问住了。当时全家人正在吃晚饭,谁也不说话,都把目光投向姥姥。姥姥什么也没说,放下筷子,离开饭桌,转身走进里间屋,随手把门关上了。姥姥是小脚,身体又有点胖,走路很慢,所以姥姥走向里间屋的时候,就像是电影里放的慢镜头。多少年以后李正文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就像是在脑子里过电影。就在姥姥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的一瞬间,李正文的心忽然往下一沉。只要姥姥不同意,他这个兵是当不成的。姥姥在家中的地位至高无上,从李正文记事的时候起,就有这样的印象。这种情形是怎么产生的,他不知道,也从没想过。他只知道,如果遇到什么事,如果大家的意见不统一,只要姥姥一说话,那就是最后的决策。无论是家里的事,还是家族里面的事,无论是姥爷那边张氏家族的事,还是姥姥这边于氏家族的事,都是如此。姥爷是生产队长,从高级社干起,干了十几年,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才不干了。姥爷不识字,但算术很好,会打算盘,还会心算,春天生产队要估产,一块不规则的地,他不用尺子,用步量,横着走一趟,竖着走一趟,这块地的面积就估个八九不离十,种苞米秋天能收多少,种高粱秋天能收多少,种谷子秋天能收多少,如果风调雨顺,秋天的收成也是八九不离十。姥爷在全大队、全公社都是很有名的。但是家里的事,从来都是姥姥说了算。姥姥也不识字,而且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在宽大的院子里转,鸡鸭鹅,猪猫狗,还有兔子还有羊,这个院子就像一个大舞台,姥姥和这些家禽家畜每天上演着农家的欢乐剧。姥姥不时也会在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转,她的任务不是播种,而是收获,一会儿摘几个豆角,一会儿摘几根黄瓜。中午或者晚上就成了饭桌上的菜。李正文和姥姥的感情很深,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就是在姥姥的身边长大的。那时爸爸的部队在外地,妈妈带着弟弟和爸爸在一起,他则应姥姥和姥爷的要求留在他们身边。他没有像其它部队的孩子上八一小学,而是上的农村小学。学校离家不远,有两三里路吧。冬天夜长,天亮得晚,姥姥为了让他多睡会儿觉,总是在最后时刻才把他叫醒。姥姥还会像变戏法似的从褥子底下“变”一个糖火烧出来。糖火烧是姥姥自己烙的。头天晚上烙好,用一个干净手绢包了,放在炕头的褥子下面。冬天火炕很热,一直热到天亮。第二天早晨火烧还是温的,并且不硬。李正文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褥子底下摸出火烧来吃,然后才去穿已经在炕头的被子底下捂热了的棉衣,穿好衣服,背上书包去上学。 有时候姥姥也给他的早餐换换样子,或是煮个鸡蛋,或是煎个鸡蛋。农村家家都用直径约有一米的大锅做饭。用这样的大锅煎一个鸡蛋显然是大材小用。姥姥会用铝质的饭勺在灶口的炭火上煎鸡蛋:先在勺子里倒一点香油,等勺子里的油热了,用一只手把鸡蛋磕了,让蛋清和蛋黄滑进勺子里,轻轻晃着勺子在炭火上煎。下面煎得差不多了,再用筷子翻过来,不一会儿鸡蛋就熟了,又黄又嫩又香,很好吃。刚煎出来的鸡蛋很热,姥姥怕烫着外孙,每次让他吃之前,她都自己先用舌头试试烫不烫。有一次,她不小心让勺子把舌头烫了,咝咝地直倒凉气儿,过了好几天才好。──这件事李正文一辈子也忘不了。多年前的幼童长成大小伙子了,就像老百姓说的,翅膀硬了就要飞。可是在姥姥眼里,正文还是孩子,姥姥怎么舍得还没长大的外孙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当兵呢?而且是海军!姥姥没见过海,只知道海很大,会淹死人的。饭后,妈妈去里面看姥姥,不一会儿,姥姥红着眼睛出来了。当天晚上,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严肃认真地开了一个家庭会议,最后决定:海军特种兵,验上不容易,正文想去,就让他去吧!李正文看到姥姥那个样子,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怕姥姥再说出让他心酸的话来,匆匆忙忙跑出屋去了。外面气温很低,李正文心里热乎,就没有感觉到冷,他迎着凛冽的寒风疾走,也不知想走到哪里去,走着走着,忽然被一阵大狗的狂吠声惊醒,抬头一看,是浦丹梅的家。他不知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他听见浦家有人出来呵斥大狗,接着问:“谁呀?”听声音是浦丹梅的母亲,李正文没敢吭声,掉头便走,生怕被人看见他似的。这时他忽然醒悟过来,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是喜欢浦丹梅的,他的潜意识是想把他要当特种兵的消息告诉她。如果出来呵斥狗的是浦丹梅,他可能就告诉她了,但是对她的妈妈,他是说不口的。那个年代的中学男女生之间,还是比较保守的,很多男女同学几年下来,互相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往回走的时候,李正文想:我当兵离开学校以后,如果给她写信,她会给我回信么?这天晚上,他没有睡好,老是做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大海里自由自在地遨游,忽然一条大鲨鱼出现了,向他冲来,卷起一阵狂风巨浪。那鲨鱼长得像一条狗,哦,就是浦丹梅家的那条大黑狗,他拼命奔跑――不是游,是跑,贴着水面奔跑,最后一下跳到沙滩上,接着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累了一身汗,原来是炕太热了。第四天,李正文领到一套新军装,灰色的,布料的,不是程连长他们穿的那种呢子服。李正文当时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穿上新军装在校园里走了一圈之后,吸引了很多女同学的目光,甚至引起男同学的欢呼声,他的心里稍稍得到一些满足。他注意到,在那些女同学里面,有浦丹梅和燕抒琴。这是他们班上他最喜欢的两个女同学,当然,只是在心里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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