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忠效 著
第十七章 红杏出墙
李正文匆匆离开2舱,经过3舱和4舱,回到5舱。在经过3舱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3舱的战斗气氛要比5舱更浓一些。一方面是3舱人多,依次报告情况,机电长要依次回答口令,再加上车钟的铃声,简直就乱成一锅粥了。不过对于熟悉潜艇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是在有秩序地进行。
李正文回到5舱才知道,这次战斗警报是潜艇要从海底浮起,躲避水面舰艇搜索的日子结束了。
从24小时船钟上一看便知,现在是晚上19点30分, 20点是接收家里电报和测天的时间,上浮之后,如果没有异常,就可以正常机动了。
潜艇在水下潜伏了3天,电池的电量已经快要耗尽,潜艇必须进行充电。
潜艇离开海底,在接近水面的深度机动了10分钟,接着艇长就发出“各就浮起岗位”的命令,这说明,没有遇到敌情。
潜艇浮出水面,各舱打开防水门,将脏物桶传到3舱。5舱启动通风机,给全艇通风。通风机有两台,一台是吸气通风机,一台是排气通风机。有时也可以互换使用。
潜艇3天没有上浮换气,舱室空气异常污浊,新鲜空气一进舱室,大家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后来李正文听说,潜艇3天没有向家里报告情况,支队领导很着急,支队长和支队政委一直睡在值班室没有回家。
此后,127潜艇又在夜间充电时搞过几次“速潜”,都是有惊无险。有一次,潜艇刚刚浮出水面,航海长举起六分仪开始测天,瞭望兵刘广奎发现一个感觉要比一般星星大许多的明亮物体,比其他星星要近得多,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好像亮度还在不断变化,像是一架飞机正朝着潜艇所在的位置慢速接近。刘广奎向艇长报告:“左舷145度,高度角30度,发现不明空中目标,好像是一架向我们接近的飞机。”
艇长立即扔掉手中抽了半截的香烟,接过望远镜,顺着瞭望兵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下令:“准备下潜!”
刘广奎和航海长赶紧下舱。他们刚刚下到指挥室,艇长就高喊着:“速潜!速潜!”迅速关闭升降口,通过指挥室进入指挥舱。
潜艇以大倾角迅速下潜到30米深度,开始新的潜航。水下二级部署时,艇长走到瞭望兵身边,带着埋怨的口吻对他说:“你看你,害得我烟都没抽完。不过提高警惕是对的,我们的阵地正好是人家重点反潜区域,要是人家真的把我们盯上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刘广奎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艇长也拿不准,那空中的亮点,到底是飞机?还是星星?
这些都是李正文后来听说的。听那个瞭望兵刘广奎说的。
总的来说,此次远航比较顺利,除了机械出了几个小故障,没出什么大事,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出航第30天,潜艇圆满完成远航任务,返回领海,浮出水面,大家分批上舰桥感受阳光。李正文从3舱升降口爬上舰桥的时候,在升降口的下边停留了一会儿。天光太强了,有些刺眼,李正文停在那里,眯缝着眼睛,让眼睛一点点适应外面的光线。开始眼睛有些疼,等适应了,才敢把眼睛全部睁开。他以为是外面的阳光很耀眼,等他登上舰桥向外看时,才发现是阴天,根本没有阳光!
久违了,天光!对于久不见天日的潜艇兵来说,天光也是明亮刺眼的。
潜艇进港,指挥舱下令进入靠码头部署。李正文在靠码头时负责在后甲板带缆。他从3舱升降口爬上去,看到久别的军港,久别的码头,心情有些激动。
他从舰桥上下到后甲板,把撇缆绳提在手上,很有些担心力气不够大,撇缆失败。好在他负责撇的那根缆距离不远,一次成功。
潜艇远航归来,码头上来了很多人迎接他们。潜艇靠上码头以后,欢迎的人群还没有散去,支队政治部主任就把艇政委孙学礼拉到一边,小声地对他说着什么。李正文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些诡秘。接着,就见孙政委让人把程仁智叫上来。李正文赶紧凑过去,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了陆地上,李正文感到腿有些发软,这是长时间在水下不见阳光和缺乏锻炼的结果。
李正文听见孙学礼对程仁智说:“你家里出了点事,你岳父正在支队崔副支队长的办公室里等你。”
程仁智问:“什么事?”
孙政委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程仁智朝支队司令部大楼走去,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李正文有些心事重重,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支队司令部的大楼门口。

接下来的事情,李正文就不知道了,不过事后他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程仁智的岳父易耀天原是支队副支队长,8年前,他就在现在的崔副支队的办公室办公。程仁智在走向那间办公室的时候,心头像是罩着一片阴云。出航前,他的心情就不太好,那都是让妻子易小雅给闹的……
程仁智来到位于二楼的崔副支队长办公室门口,大声地喊报告,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进来。”那个声音正是他的岳父易耀天的。
程仁智推门一看,果然是他的岳父。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支队政治部保卫科的科长,另一个中年军官有点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保卫科长和中年军官站起来和程仁智握手,易耀天则坐在那里没动,他用手势示意他们三人都坐下,也不做介绍,就开门见山地问程仁智道:“仁智,你和小雅闹别扭了么?”
程仁智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岳父。
8年前,易耀天曾在这间办公室找程仁智谈话,询问他的家庭情况,父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等等,开始他还有些奇怪,易副支队长不谈工作只谈生活,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在对他进行全面考察。几天之后,艇政委让他到易副支队长的办公室拿一份材料。他去的时候,易耀天不在,只有一个女孩在那里看报纸,女孩问他找谁,他说找易副支队长。女孩说,我爸爸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他就在那里等。等人的时候,两个初次见面的人,谁也没有多说话,每人拿着一张报纸看。女孩看见报纸上有一张照片,拍的是火车站前排队买票的长龙,不由得感叹:“现在简直不能出门,你看这人!”
程仁智看了一眼照片,顺口说道:“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龙的传人’!”
女孩呵呵一笑说:“你还挺幽默。”
接着他们就聊起天儿来,女孩主动说她叫易小雅,他也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易小雅问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他说是青岛海军潜艇学校,易小雅问他理工科是不是特别难学,他说,读了十几年书,回想一下还是幼儿园比较好混。易小雅说她的数学不好,所以上大学读的是文科。
两人天南海北地瞎聊一气,聊得很开心,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易副支队长回来了,程仁智拿了材料就起身告辞了。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次有意安排的见面。他从来没敢想会娶一个支队首长的女儿作媳妇。
第二天,政委问程仁智对易副支队长女儿的印象如何,他说印象不错。政委说,易小雅对你的印象也不错,她托我给你递个话,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强联系。
就这样,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彼此感觉挺好,就结了婚。结婚以后,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家庭矛盾就多起来了。一是生活习惯不同,常闹矛盾,二是程仁智每个周末才能回一次家,如果出海或者部队战备,可能几个星期都回不了家。易小雅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很累,很辛苦,情绪不好,脾气很大。程仁智逗她开心:“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一旦累死了,就会有别的女人花你的钱,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
易小雅杏眼一瞪说:“你恨不得累死我,你好娶个更年轻的!”搞得程仁智很没趣,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最近两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易小雅甚至还出现了离心离德的苗头,动不动就和他说,离婚算了……
现在,已经退休多时的岳父亲自来询问女婿和女儿的家事,让程仁智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压力。尤其是支队保卫科长和一个不知身份的军官同时出现在这里,更让程仁智感到事态严重。
“仁智,我在问你话。”易耀天催促道,语气平和,却带有不容怠慢的威严。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仁智小心翼翼地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易耀天板着脸说。
“闹别扭是难免的,谁家夫妻过日子不闹点别扭?”程仁智平静地说。
易耀天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接着问道:“你们之间,感情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有一点小摩擦,没有发生大的冲突。”程仁智看了看保卫科长,着急地问岳父道,“爸,到底出了什么事?小雅她……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哦,她没事,她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
“她的朋友?她的什么朋友?”程仁智越发感到奇怪,妻子的朋友出事,怎么连岳父和保卫部门的人都惊动了?
“她的一个男朋友。”易耀天说。
“她的男朋友?什么男朋友?”程仁智激动地站起来,“她的男朋友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敢质问岳父,后面这句话是对保卫科长说的。
“你坐下!”岳父严肃地说,“和你没关系,你激动什么?”
程仁智心里感到冤屈,自己辛辛苦苦出了一个月海,刚靠码头,就被莫明其妙地传到这里来接受审讯,如果不是岳父大人坐在这里,他会对保卫科长跳起来的。

原来,在他出海期间,发生了一件事,确切地说,这事是在他出航前的头一天晚上发生的。他的妻子易小雅和一个名叫闵玉广(外号“闵大头”)的男人在家里幽会,突然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因为打不开门,那人就在外面使劲敲,而且越敲越急,简直就是在砸门了。易小雅和闵大头慌作一团,闵大头开始想在屋子里面找个地方藏起来,后来发现哪里也藏不住人,情急之下,闵大头就从二楼的阳台跳了下去。他的脚刚一落地,便被人用麻袋套住了他的头,然后是一顿拳打脚踢,把他的腿打断了,他的下身也受到重创,并听到有人骂道:叫你骚!叫你骚!废了你!废了你!几分钟之后,打他的人扬长而去。易小雅在闵大头跳楼的同时,连忙跑去开门,却发现门外根本没人。开始她还以为遇到了鬼,等到她惊魂未定地返身走到阳台上时,听见楼下传来闵大头的呻吟声,她马上跑下楼去看他,这时她才知道不是闹鬼,是真的有人来过。她想把瘫在地上的闵大头扶起来,可他已经无法站立,她匆匆跑到路边拦了一辆车,在司机的帮助下把闵大头扶上车送进医院。经医生检查,闵大头的小腿已经骨折。当时因为他们心里有鬼,也没敢声张,过了两天,闵大头越想越觉得窝囊,花了钱,受了罪,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找个地方给他出这笔医疗费,于是就向公安局报了案。在他看来,通奸不犯法,打人是犯罪。
闵大头报案之前没和易小雅商量,他怕她不同意。报案之后,公安人员找易小雅了解情况,易小雅才知道他们的事已经被闵大头捅出去了,因此对闵大头十分不满。但是来调查的公安人员威胁她说,不能做伪证,否则要负法律责任,她不敢隐瞒实情,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根据这个情况,公安人员判定,打伤闵大头的人肯定是她的丈夫程仁智了。而程仁智是军人,公安人员无权对他进行传讯,必须通过部队保卫部门协助调查。这时程仁智已经出海远航,要想见他,只能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易小雅红杏出墙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易耀天的耳朵里。他把女儿叫回家,先是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然后详细了解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发现此事疑点很多。
据易小雅说,程仁智因为工作忙,经常不能在周末的时候回家夫妻团聚,她的生活非常空虚,后来她就认识了闵大头,在闵大头的诱惑之下,两人有了一夕之欢。之后经常在一起幽会,后来不小心怀孕了,她没敢让程仁智知道,悄悄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正好赶上是个周末,程仁智回家,想和妻子温存,易小雅不让丈夫碰她,说是“来情况”了,后来程仁智在纸篓里面发现了一个做人工流产手术交费的单子,他大惑不解,就问她怎么回事,她没有思想准备,心里又烦,不愿回答。她越这样程仁智越是生疑。追着问得急了,她就不耐烦地说:“我愿意流,你管不着。”
易耀天问女儿:“程仁智还知道什么?”
“别的……好像就不知道什么了。”易小雅不太肯定地说。
易耀天认为,仅从易小雅流产这一点上来看,程仁智并不能断定妻子有了外遇,另外据他对程仁智的了解,程仁智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就算知道妻子有了外遇,他也会尽量自己解决,不会兴师动众地找别人帮忙“捉奸”。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男人遇到妻子“感情走私”这种特殊情况,失去理智乱了方寸也是可能的。尤其是这次潜艇远航,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教训一下那个“第三者”,起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可以有一个安定的后方了。问题是,这些人出手太重,把人家的腿打断了,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如果闵大头告他一个“故意伤害罪”,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闵大头报案以后,因打人事件的嫌疑人程仁智远在海上,公安部门无法对此案进行调查,迟迟不能给闵大头一个答复,偏偏闵大头的一个亲戚又是市里的一个什么领导,公安部门不敢怠慢,就连连催促舰队保卫部,舰队保卫部便催促支队保卫科,保卫科长想找易小雅询问情况,易小雅不愿协助调查,他们只好找易耀天帮忙做工作。易耀天不想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决定亲自出马,以便及时控制局面,于是便有了这次对程仁智的“紧急询问”。
程仁智知道了他被紧急找来问话的原因,心情有些复杂。一是终于证实他的妻子易小雅红杏出墙,他很难过;二是那个“第三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让他解恨;三是这件事有点蹊跷,让他疑惑。教训闵大头的人会是谁呢?是有意帮我,还是存心害我?程仁智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程仁智和易小雅的感情出现裂痕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甚至可以说,从结婚开始,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没有真正的热烈过。易小雅当初并不想找个军人做丈夫,她是在所迫无奈的情况下才遵从父亲的旨意去见程仁智的。开始程仁智也不知道这一点,他是在结婚以后慢慢从易小雅的口中探听到的。
易小雅长得不算漂亮,但属于那种“风情万种”比较招男人喜欢的女人。她个头适中,身材苗条,眉目清秀,什么衣裳穿在她身上,都能凸显女人的风采。从上中学开始,她就发育得有模有样了,一招一式很是吸引男同学的眼球。有不少男同学给她写情书,表示爱意,她表面害羞,心里很是受用。后来参加工作,追她的男人更是成群结队,于是她成了“被男人宠坏了的女人”,由开始的自我感觉良好,渐渐变得比较任性,甚至有些忘乎所以,她把那些追她的男人视为苍蝇,用她的兰花玉手轰来轰去,使得那些喜欢她的男人渐行渐远。结果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看上去男朋友一大群,却不知该把终身托付给谁。追她的人中,似乎没有一个她能看得上的,而某个她比较属意的,人家又不喜欢她。后来她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个男人,正准备结婚,那人却没进洞房先进了牢房。这时,父亲开始干预她的婚事,将在部队表现很好的程仁智介绍给她,此时她已在情场之上累得疲惫不堪,听那些已经结婚的女同学向她讲述婚后的生活,她才忽然发现,结婚过日子并不那么浪漫,于是开始收心,并乖乖听从父亲的安排,和程仁智见了面,接着就“有情人终成家属”,十分无奈地当了一名“军嫂”。
以前她作为女儿,只知道父亲在家的时候不多,因为有母亲相伴,并没觉得父亲的“缺席”对于家庭意味着什么。现在自己当了军人的妻子,这才真正体会到作为军人妻子的不易,那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并不仅仅是男人把繁重的家务抛给了妻子一人承担,更重要的是,精神的空虚和肉体的渴望让她感到度日如年。如果她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寂寞之中倒也罢了,可她偏偏曾经被很多很多的男人追逐和宠爱过,于是,精神的寂寞和肉体的熬煎对她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
有一年,程仁智因工作突出,荣立三等功。他把立功喜报和奖章拿回家,对易小雅说,这军功章上也有你的一半功劳。她嘴一撇,把喜报和奖章扔到了地上,冷冷地说,我不像你那么爱虚荣,我才不希罕这种东西!程仁智气得语结,憋得脸通红,大声说,这是荣誉,不是虚荣!亏了你还是军人家庭出身,比普通农民的觉悟还低!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程仁智气得没法,请来岳父评理,易耀天把女儿狠批了一顿。
现实让程仁智认识到,婚姻其实是一种赌博,就像打麻将,手里一把好牌,可就是不和;而有时看着牌不怎么样,三打两打,居然就和了。不和的牌急人一时,不和的婚姻急人一辈子。

那时国家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而易小雅生下女儿娇娇之后,就不想再生了。可她不想做绝育手书,因为她不想在漂亮的肚子上留下一道伤疤。她本来要在子宫里面装一个节育环,后来听说有的人放了环导致身体发胖,她为了保持优美的体形,又拒绝放环,只能长期使用避孕套。
程仁智最早怀疑妻子有外遇,就是从发现少了避孕套开始的。那次程仁智拿回一盒新避孕套,因为妻子“来情况”没能用上。一周后他再回家时,发现那盒没用过的避孕套少了两个,他问妻子怎么回事,易小雅说是他记错了,这是以前用的。并拿出一盒新的对他说,这才是你拿的那盒。又过了几个星期,程仁智便在废纸篓里发现了易小雅在医院做人工流产的交费收据。怀孕的事如果易小雅愣要往丈夫身上推,程仁智也是难以说得清楚的,因为他们夫妻偶尔也会在“安全期”不用套子,所谓的安全期有时也不安全。可是易小雅对丈夫的盘问很反感,就说他管不着。妻子怀孕流产,还说丈夫管不着,这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近两年,易小雅的所作所为有点让程仁智伤心,也让他苦恼。妻子曾经几次在气头上对他说要离婚,他也不是没想过,但离婚不仅仅是夫妻二人的事,关系到上下左右的关系,且不说战友同事怎么看,也不说他自己的父母什么态度,光是岳父岳母和女儿这一关就不好过。岳父岳母对他像亲儿子一样,他不忍让他们伤心,女儿娇娇更不用说,每次他和妻子吵架,都是娇娇在他们之间做调和工作。有一次娇娇悄悄对他说,爸,你是男人,多担待点,我妈是女人,别和女人一般见识。他乘机问女儿,如果你妈提出离婚,你什么意见?娇娇的眼泪就唰地一下流出来了,扑到他的怀里说,爸,要是我妈和你离婚,我就永远不认她这个妈。我不愿要后爸后妈。程仁智含着眼泪对女儿说,不到万不得已,爸爸决不会和你妈离婚。这是一年前的事,女儿刚上小学一年级。程仁智感到对不起女儿,她这么小,就要为父母的婚姻操心。大人离婚,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远航之前的一个多月,艇上的工作比较忙,程仁智除了每个周末回家看看女儿,和妻子几乎已经断了夫妻生活。他曾经想过,他不在家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去“捉奸”,那是一种让双方都非常尴尬的事情。
程仁智对岳父说和保卫科长说:“这事看上去像是我干的,实际上不是我干的。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一个秘密情人。”
所有在场的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互相看看,都表示怀疑。这怎么可能?难道这种事还会有别人帮忙?
“那么你说是谁干的?”保卫科长问。
程仁智摇摇头说:“我也很奇怪。谁会知道我们家的事呢?谁会帮我教训那个王八蛋呢?”
“真的不是你干的?”保卫科长表示怀疑。
程仁智急了:“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那天晚上我在艇上担任内务值日,我一直就没离开过宿舍!”
易耀天从程仁智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来,这件事确实与他无关。可是,那会是谁呢?
易耀天认为,既然此事不是程仁智所为,那就不要再调查了。管他是谁干的,那个闵大头罪有应得,打了活该!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军官终于说话了——这时程仁智才知道他是舰队保卫部副部长,叫薛平安。
“如果此案就此了结,我们无法向地方公安部门交代。”薛平安说。
“能不能交代是你们的事。”易耀天不快地说。
“是的,本来就是我们的事。”薛平安说,“我们从来也没说是您的事。”言外之意,你是自己要掺和进来的,我们并没请你来。
易耀天一听就火了:“你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家的事,我就不能过问了么?”
薛平安也毫不示弱,微笑着,柔中有刚地说:“首长,您说得对,是你们家的事,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偷鸡摸狗的风流案件了,你女儿的情人被人打伤,涉及到刑事犯罪,公安部门已经立案,这就不仅仅是你们家的事了。”
易耀天气得脸色发紫,他不能否认,薛平安的话有道理,可是他话里话外充满了挖苦的意味,真是太气人了,易耀天不便说别的,就说,“不要叫我首长!我要是没有退休,你会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么?”
“对不起,首长……”
“不要叫我首长!”易耀天气哼哼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程仁智也跟着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薛平安和支队保卫科长。保卫科长不知下面如何是好,用试探的口吻说:“薛副部长,您看……”
“继续查!程仁智可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此事他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您是说,他是幕后指使者?”
“你想啊,这种事情,他不指使,谁会主动去干?”
保卫科长沉思地点点头说:“也是哈,谁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从海底出击》第三章、走进军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