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 小说连载第221-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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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沪港战友之家
深海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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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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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地下核防指挥枢纽
陈雨杰随着袁方一的指点,一点点的将目光移到了一处地下室。这是一处需要乘电梯才能到达的地下城堡。
从图上标注的比例尺可以看出,这处地下城堡最深的地方距地面一千三百多米,最浅的地方也有九百余米。可以说,这里是全国、甚至全世界最深的地下堡垒了。
陈雨杰再仔细一看这张图的绘制年代,竟然是本世纪五十年代中期。
看着陈雨杰不解的样子,袁方一笑了笑,把图折好放回那个大信封里,很是神秘地说:
“听说过‘备战、备荒、为人民’、‘早打、大打、打核战争’这几句话吗?”
陈雨杰摇了摇头,说:
“袁总工,您说的都是哪跟哪儿啊?”
袁方一再次笑了笑,说:
“这张图所标示的就是那个年代的产物,全称叫做国家核防指挥部。话说当年在‘打核战争’思想指导下,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历时十几年,特别是六十年代中后期,在当时军委二号人物的具体指导下,在原有深度的基础上,再往下深入了近三百米,建成了五横七纵四十多个大小不一、功能各异的洞穴。七十年代中期,随着那位军委二号人物折戟温都尔汗,这项代号为‘H—01工程’的地下城堡下马了。”
陈雨杰静静地听着,当袁方一说到这里的时候,陈雨杰忍不住叹息道:
“可惜了啊,这么庞大的工程,说停就停了?”
袁方一摇了摇头,继续说:
“没有。我这里所说的下马,不是就此废弃,而是停止扩建新的洞穴。你知道,仅仅现在这个规模,国家投入了多少钱吗?以当时团职干部每月三十元的工资水平,国家累计投入了七百多亿元,在当时,这是多大的一个天文数字啊。”
“到八十年代初的十几年里,这处由总参谋部主管的大型地下军事设施基本上处于半废弃状态。后来,根据国防工业的需要,这处地下防核指挥枢纽的绝大部分交由国防科工委管理,只保留了一号、二号和三号洞区,因为那里是国家核防动员与指挥中心。国防科工委接手后,投入了巨资进行了修缮,关闭大小出口二十三个,只保留了五个出入口,一是国防部,二是总参谋部,三是国防科工委、四是国防大学,五是中南海。”
袁方一说:
“所有这些出入口有四个是呈三十五度角、以电梯的形式出入,只有国防大学的出入口是竖井式的升降电梯。而且,这些电梯都是专用电梯,全部实现国产化,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螺丝钉也不允许进口。地下部分全部用钢筋混凝土建成,进行了特别的防潮处理。在这里,每年处理一吨的生活垃圾和大小便的费用需要人民币五百多元。这么说吧,仅仅是我们呼吸的空气,在地下都是十分金贵,人在地下一千米的地方呼吸一个小时的空气,折合人民币约五十元。”
说到这里,袁方一不再说了。
此时,刚刚勾起陈雨杰的兴致,却嘎然而止,没有下文了。
陈雨杰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
“袁总,你说了半天,好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嘛,就权当给我讲了个故事喽?”
袁方一微微一笑,脑袋摇得跟拨郎鼓似的,说:
“小陈,我刚刚说的这些,跟你有极大的关系呢。你随身带着的那些个导弹、炸弹还有‘黑鸟’发动机,都要放在那个地方的。”
陈雨杰笑了,不无诙谐幽默地说:
“袁总工,都说了半天了,什么时间请我参观一下这个地下核防指挥枢纽?”
一直坐在一边吸着烟的李永富,静静地听着袁方一说话,听着陈雨杰问这问那,自己却一声没吭。
在这里,李永富与袁方一的私人关系并不如与陈雨杰,但是,袁方一与陈雨杰在N联盟曾经一起见证过战争,那是生与死的考验,那份感情非常人所能理解。
说话期间,袁方一站了起来,说:
“我不是不想跟你们说,而是我知道的也是太少太少了。走吧,咱们进行实地查看吧。”
国防科工委办公大楼东北约一公里处,是国防科工委政治部俱乐部。在高大的礼堂戏台下,就是一部通往神秘地下核防设施的入口。在这里,有两种可供选择的出入方式,一是乘坐有轨电车,二是步行。
陈雨杰和李永富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们想好好地看看这处历史遗留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出入口总共有两台大小不一的电动观光车一样的有轨电车。大一点的电车可以乘坐十几个人,小一点的可以乘坐五六个人。
在袁方一的示意下,他们坐进了那个小一点的有轨电车,然后拨弄了一处开关,电车启动了。
正如袁方一所言,这条一直伸入地下的有轨电车道路的两旁,是一盏盏明亮的灯。
电车的速度并不快,铁轨两侧是宽约一米半的台阶,台阶靠墙的一侧还装有扶手。
大约十五六分钟之后,陈雨杰感觉到呼吸明显比刚才加快了一些。
看来,这里还是有点儿缺氧。
又往下走了几分钟,陈雨杰感到刚才的不适消失了。
电车下到一处平缓的地方之后停了下来。
袁方一示意两个人可以下车了。
三个人下了车子之后,又一起向前走了大约二十几米,然后右拐。
这里有大约十几辆电瓶车,三个人选了一辆坐了进去。
袁方一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牛皮纸袋子里掏出一张小图,对照着看了又看,说:
“咱们到五号区的049号洞吧。”
陈雨杰和李永富坐着袁方一驾驶的电动车一路向纵深开去。
这条路大约宽十五六米,高约五米,可以并排通行两辆小型汽车还蛮宽敝的。
大约五六分钟后,车子停下来了。
陈雨杰看到,一处大大的铁门上写着一组数字:5——049。
这就是袁方一所谓的049号洞库了。
下车后,袁方一在门口站定,伸手打开门边上的一个小盒子,嵌动了里边的一组按键,洞门轰隆隆地开启了。
真是别有洞天。
这是一处大约七八百平方米的一处洞库,洞顶高度大约十几米,可以容纳四十几辆大型卡车。
袁方一说:
“小陈,那只‘黑鸟’就让它在这里安营吧。”
陈雨杰对这处鸟巢十分满意,一抬手,那“黑鸟”的一只发动机赫然出现在洞库的中间。
袁方一笑哈哈地走向前去,伸手摸了又摸,那股子高兴劲,从他脸上舒展开来的皱纹就可以看出来。
约五六分钟之后,袁方一总算收了手,转过身对陈雨杰和李永富说:
“咱们走吧,去071。”
看着大门徐徐关闭后,三个人又坐上电动车向下一处洞库开去。
第二处洞库没有第一处那么大,大约有三百平方米大小。
陈雨杰又是一抖手,那枚他曾经从M军陆战队把守森严的弹药库里,冒险搞到手的导弹又静静地躺在了洞库的中间,然后再次抖了抖手,七八个引信也落在了导弹旁边。
当陈雨杰来到第099号洞库时发现,这里却只有一百平米大小,门不算大,但却厚实了太多。
陈雨杰看到,这处洞库的大门贴着厚厚的铅板,难怪大门开启时显得那么沉重。
这里是防辐谢专用洞库。
当陈雨杰把贫铀弹放进库里时,手表嘟嘟地叫了起来,而且频率很高。但当大门关闭之后,手表跳动的频率却小得多。
在乘电车返回地面的路上,陈雨杰问道:
“袁总工,问您一个不该问的问题。M军轰炸中国大使馆的那枚没有爆炸的导弹也在这里吗?”
袁方一和李永富对视了一下,笑了。
袁方一说:
“呵呵,年轻人的好奇心就是强啊,想当年我也是这样。”
不过,袁方一没有再说别的,他说:
“那枚导弹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我这么回答,你恐怕你会说我敷衍你。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他确实在上海,这个M军也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陈雨杰“呦”了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吱声。
当他们再次回到袁方一的办公室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袁方一笑呵呵地给李永富和陈雨杰倒上茶,说:
“两位贵客,中午饭就在我这吃了啊,我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吃的,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永富却主张一定要回九局吃午饭。这样,喝了一杯茶之后,两个人就告辞走了。
陈雨杰今天心情很好。一是他成功地拒绝了王影,大家说出了心里话,省了以后的麻烦事儿。二是他把自己磁性仓库里的重要东西全部拿了出来,交给了国防科工委。
陈雨杰问道:
“处长,我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啊,是不是对袁总工有什么看法?”
李永富笑了笑,用手虚点了两下陈雨杰,说:
“你小子想哪儿去了。你没看人家袁总巴不得咱们早一点走?”
陈雨杰眨巴一下眼睛,很不理解,说:
“没有啊,人家袁总工不是还说中午要请咱们吃饭吗?”
李永富笑骂道:
“亏你还是个高级侦察员呢。我敢打赌,咱们前脚走,袁总就会跟几个重量级的科学家到核防工程的仓库里去了呢。”
想想也是,说是请吃饭,却连安排的话都没有,怎么可能请吃饭呢。即使两人厚着脸皮留下来,也不过吃个工作餐就了不起了。
李永富知道陈雨杰兜里有钱,就说:
“你小子,今天中午你请客哈!”
陈雨杰一脸的无赖像,反问道:
“理由呢?”
李永富哈哈一笑,说:
“你回国后的哪一点都该正儿八经的请一次了。这样吧,今天就吃你的上校军衔,北京烤鸭!走喽——。”
两个人哈哈地笑了。
第222章 不想当处长
陈雨杰按照任猛新局长的安排,半休息半工作地过了三天。
第四天上午八点刚刚上班,桌子上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说心里话,坐在这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四平八稳地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对陈雨杰来说,还真是有点儿不太适应呢。也难怪,自从陈雨杰入伍以来,无论是士兵还是中尉、上尉、少校,他都没有时间在办公桌旁坐上几分钟。算起来,就数给陈纪勇当秘书的日子里稍好一点儿,但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也是少得可怜。
现在,陈雨杰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了,但又一时适应不过来。
陈雨杰拿起电话听筒,还没等说话,话筒的另一端已经传来任猛新局长那温和而又稳重的语音:
“是小陈?我是任猛新,不忙吧?呦,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商量。”
陈雨杰答应一声,起身出了办公室。
步行爬楼梯来到了十三层任猛新局长的办公室外,陈雨杰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任猛新浑厚的男中音:
“是小陈吧?请进来!”
陈雨杰推门进了任猛新的办公室。
这个地方陈雨杰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这里的环境他还是很熟悉的。
进门后,陈雨杰首先立正、敬礼。
任猛新微笑着,带着几分欣赏的眼神,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一边走一边说:
“小陈啊,你现在都是正团职的干部了,以后咱们见面就不要这么拘谨客气了,啊?”
陈雨杰还是那样笔直地站着,爽快地回答道:
“是!局长。”
任猛新见陈雨杰满口答应下来,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了,说:
“来、来,小陈,咱们沙发这边坐吧。”
说着话,任猛新已经坐下来。陈雨杰跟着任猛新在他侧面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来。
任猛新掏出多半盒中华烟,抽出一支扔给陈雨杰,然后自己再抽出一支点上,乐呵呵地说:
“这个中华烟确实好啊,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我这个局长怎么抽得起这么好的烟呢。”
陈雨杰估计,这盒烟一定是几天前他回国后,任猛新给陈雨杰接风时,每人两盒烟中的一盒,看得出来,任猛新平时很难得抽这么好的烟。
前几次陈雨杰来任猛新的办公室,都是有情况需要向他报告,而且还有李永富在旁边。而这次不同,李永富不在且不说,还是任猛新亲自招呼自己呢。
想了想,陈雨杰问道:
“局长,不知您叫我来是什么事儿?”
任猛新伸手向茶几上的烟盔缸里弹了一下烟灰,笑了笑,说:
“小陈啊,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商量?陈雨杰感觉任局长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一样,上下级嘛,有什么事儿下个指示、命令的就是。以他的上级领导的身份,怎么能用“商量”二字呢?
任猛新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因为李永富调到局里工作任副局长,K市那边就有了空缺,局里考虑到你丰富的工作经验,想让你担任处长一职,让沈萍同志配合你的工作,你有什么意见?”
陈雨杰听任猛新这么说,知道局党委肯定是事先研究过,或许意见不太统一。如果真的意见不统一,那么就一定会聚焦在自己过于年轻、实践经验不足这一点上。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但任猛新在两次党委会上都力挺陈雨杰。如果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陈雨杰被任命为K市的处长一点儿悬念也没有。
可是,任猛新作为GNC系统的高级领导干部,还是想直接听一听当事人的具体意见。
陈雨杰正色道:
“局长,我认为这件事儿不太妥当。”
任猛新把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说:
“呦?为什么不妥当?”
任猛新对陈雨杰的回答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陈雨杰说:
“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是沈萍,我充其量只能做个配角。原因是,沈萍同志有着极其丰富的国际、国内工作经验,经多识广;而且机关工作程序熟练,善于驾驭富杂的工作局面。其次,沈萍同志资历比较深,大家都对她既尊敬又佩服。”
陈雨杰笑了笑,说:
“尽管我已经晋升为正团职上校军衔,经历的事还是太少。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管理经验,怕难以服众!”
任猛新听了陈雨杰的话,笑了,说:
“话是有一定的道理,别人可能理解不了,我很能理解你的难处和心情。难得你有这样的姿态,要是真的不想当这个处长也就算了,过几年,这个位置还是你的!”
说到这里,这件事儿就此打住了。
陈雨杰似乎也松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儿。本周五上午咱GNC系统一号首长要见你。”
任猛新看了看陈雨杰的穿着摇了摇头,说:
“穿便服去见首长,不太好。这样吧,你回头去军需处领一套校官夏常服,乳白色的,配上军衔,周五局里安排专车把你送去。”
任猛新呵呵一笑,说:
“这一回没有意见了吧?”
陈雨杰把身子一挺,说:
“没有意见!”
说完,陈雨杰又把身子向任猛新的方向挪了挪,不无幽默地说:
“局长,能事先给透露一些情况吗?”
任猛新明白陈雨杰的技俩,摇了摇头,呵呵地笑着,说:
“对不起,陈雨杰同志,我也不是太清楚!”
这个时候的任猛新也真是较上了劲,就是不肯透露一顶点儿信息。
不过,任猛新最后说了一句:
“放心吧,首长只不过就是想见一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听了任猛新的这句话,陈雨杰终于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二天上午,局里的军需处给陈雨杰送来了全套的海军上校军装。有崭新的乳白色上衣和藏青色的裤子,金灿灿的上校肩章,白衬衣、藏青色领带、牛皮腰带和一双大小合适的黑色军用单皮鞋。
将近中午时份,办公室里没有外人,陈雨杰把衣服穿戴整齐,走到镜子前仔细地看了看,作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之后,陈雨杰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蛮经得起打扮的,穿上这身上校军装还是十分精神的。
周五的上午九点钟,九局办公室备好了车子,已经等在了楼下。
九点十五分整,陈雨杰一身上校军装走出了大楼。
一名年轻的小伙子赶紧给陈雨杰打开了车门。
进车里坐定后,车子并没有走。
陈雨杰一甩头,看到任猛新匆匆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上了车,任猛新说了一声:
“开车吧。”
然后侧过头,对陈雨杰呵呵一笑,说:
“小陈啊,我刚好也要去总部办点事儿,今天就搭你的便车喽——!”
陈雨杰笑了笑。
任猛新接着说:
“到了总部那里我以后,我先把你送到首长办公室去,然后我再到其他部门办事。”
陈雨杰说:
“局长,您尽管办你自己的事儿好了,我自己能找到地方。”
任猛新拍了拍陈雨杰的肩膀,说: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嘛,还是要送进门的。”
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样子,车子到了一处大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接受卫兵的查验。
陈雨杰透过车窗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总参谋部”几个大字。
GNC总部设在总参谋部大院里?
这是看到这几个大字后,陈雨杰的第一反应。
来到办公楼前,任猛新和陈雨杰从车子上下来。任猛新穿的是陆军军服,而陈雨杰穿的是海军军服,而且是哪种奶白色的。两个人的服装颜色一个是军绿色、一个是奶白色,形成了强烈的色差,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
还没上台阶,大门里已经出来四名腰挎手枪的解放军战士。
其中一名干部老远就迎了过来。
他说:
“任局长,你好。陈雨杰同志来了吗?”
任猛新指了指身边的陈雨杰说:
“这不是嘛,陈雨杰上校,今天首长们点名要见的人。”
那名带队干部的军衔是少校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听了任猛新的介绍,看了看陈雨杰,说:
“他?上校?”
显然,这名军官对陈雨杰的军衔持怀疑态度。
任猛新笑了,对那名干部说:
“杨营长,没错!货真价实。我们进去了啊。”
这是一座典型的老建筑,共五层。
当任猛新领着陈雨杰来到二楼时,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陈雨杰看到,楼梯的每个拐弯处都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
这是怎么回事?在总参谋部大院内还需要这么戒备森严?
再看任猛新也是一脸的茫然。看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戒备得这么严,平时没有这个架式。
“请出示证件!”
楼梯前的卫兵开始挡驾了。
陈雨杰和任猛新掏出各自的军官证递了过去。
士兵对照军官证上的照片、职务、军衔、单位等一一进行了盘问。
确认无误后,卫兵叫了一声:
“方群,你领着任猛新局长和陈雨杰侦察员到3019号会议室,首长们已经陆续到了。”
那名被叫做方群的战士领着两人向楼上走去。
走出去很远,方群才在3019号会议室门口站下。然后,他敲了敲门之后,把门轻轻一推,迅速闪在了一边。动作十分利索,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陈雨杰抬头往房间内一看,大吃一惊:是不是走错门了!
第223章 没错,陈雨杰同志,进来吧!
3019会议室是一间大约有四十多平米的小型会议室,里面布置得庄重、典雅,大小沙发摆了一圈,会议室的中间还摆放了几盆鲜花。
陈雨杰和任猛新随着会议室大门的开启,看到的是六七位上将、中将,既有穿陆军军服的,也有穿海军和空军制服的。他们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陈雨杰看了一眼随他一起来的任猛新,似乎在说,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进错了门?不是说好的只是GNC系统的一号首长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上将、中将级的首长?
正犹豫着,里面一位上将说:
“是陈雨杰同志和任猛新同志吧?放心吧,你们没走错地方,进来吧!”
说话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个子不高但很精神,看他们的眼神竟有入木三分的感觉。
陈雨杰和任猛新精神抖擞地大踏步子走进会议室,双双向各位将军们敬礼。
礼毕,刚刚说话的那位老将军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微笑着说:
“坐吧,咱们都是当兵的,只不过我们比你俩年长了几岁啊。”
说话间随手指了指周围的将军们。
陈雨杰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位老将军就是前任海军司令,现在是军委二号首长。
老首长身体笔直地坐那里,既威严庄重又和蔼随和。他指着旁边一位个子不高穿海军制服的上将说:
“海军张司令,小陈你的老乡,不会不认识吧?”
陈雨杰一边答应着“是”、“认识”,一边规规矩矩向张司令敬礼。
“空军的王司令,听说过吧?朝鲜战场上的战斗英雄。”
“二炮的杨司令,还有,总参的李副总长,海军出身。”
……
老首长把各位将军们介绍过之后,陈雨杰才发现今天来的都是各军兵种的司令员和总部正军职以上高级将领。
陈雨杰一一向他们敬礼、问好、握手。
将军们一个个都十分地和蔼。
陈雨杰发现了一点点问题,那就是:在坐的虽然有军委的二号首长、总参谋部的副总长和各军兵种的司令员,可是为什么不见总参谋部的张总长和GNC的徐部长呢?难道他们有更重要的首长需要陪同?
陈雨杰正胡思乱想的功夫,门口响起了爽朗的笑声,一口浓重的扬洲口音的普通话传进了会议室里:
“是我们的大功臣陈雨杰同志来了吧!”
此时,在场的将军们纷纷起立,开始鼓起掌。
熟悉的扬洲口音,陈雨杰在电视新闻中经常听到,也经常看到即将走进来的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首长。
陈雨杰有些迷糊起来。
正如陈雨杰所预料的那样,门口走进来的确实是军委一号首长。他着一身定制的军便服,面带微笑,神采奕奕地一步跨进了会议室。后面陪同的分别是总参谋部的张总长、GNC系统的徐部长等。
今天陈雨杰是主角,将军们当然把陈雨杰推到了最前面。
陈雨杰两眼噙着激动的泪,使劲地鼓着掌。
当一号首长走到陈雨杰面前时,他马上停止鼓掌,挺身立正,端端正正地向一号首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辛苦了,小陈同志!”
一号首长笑呵呵地向陈雨杰伸出手,陈雨杰双手紧紧地握着首长的手,眼泪禁不住“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
与陈雨杰握过手之后,一号首长又分别与各军兵种的司令员们一一握手致意。
“张司令,你黑了不少啊!是不是海风吹多了?”
“王司令,你脸上的皱纹多了又多了一条,要注意身体啊,老人家早就说过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
”
“哟,杨司令啊,有半个月没见着你了啊
……
”
……
一号首长在会议室门对面中间处的沙发上坐下来,将军们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陈雨杰笔直地坐在一号首长右侧的沙发上,全场很快安静下来。
一号首长微笑着左右看了看,说:
“同志们,今天是个非常普通的日子。但是,我们在这个普通的日子里,见到的是一个极不普通的年轻小伙子!他的军衔是上校,一位还没有结婚的年轻上校,陈雨杰!”
一号首长伸出手,指了指右侧正襟危坐的陈雨杰。
陈雨杰连忙站起来,向一号首长和在坐的各位将军们立正、敬礼。
然后,一号首长示意陈雨杰坐下,继续说道:
“他叫陈雨杰,一个普通的名字。但是,就是这么一位普通的小伙子,却连续创造了多项工作奇迹。特别是最近又临危受命,出色完成了赴N联盟的特别任务。拿回了用我国使馆工作人员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高科技武器和装备。这些武器和装备,是我们数万名科学家奋斗几十年也不一定就能搞出来、做到的!”
一号首长说到这里时,表情很严肃。会议室里出奇的安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接着说道:
“我们的功臣、我们的英雄,年轻的陈雨杰同志他做到了!这就意味着,是他给了数万名科学家至少三十年的科研生命!大家可以想一想,每一名科学家都能节省出三十年的时间,他们能做多少科研工作啊,同志们。对此,全体投身国防建设的科技工作者们,十二万分地感激啊。我就听说了,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学者,在N联盟的使馆地下室里,看着那些他做梦都想摸一摸的先进武器装备就在眼前,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陈雨杰同志跪下了,并代表全体科学家向他表示衷心感谢呢!”
说到这里,一号首长摘下他的宽边眼镜,掏出手帕拭了找眼角,然后再把眼镜戴好,说:
“同志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很感动,因为我也曾经是一名科技工作者,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同志们,不要小看一枚小小的导弹,有了它,我们的导弹技术将向前跨越三十年,在今后三到五十年内,M国的导弹防御系统,对我们来说将完全不起作用!我们的隐形战机一定会突破他们的空中防区!”
……
。
在热烈的掌声中,一号首长结束了他的讲话,开始与陈雨杰拉起了家常。
一号首长、各军兵种的将军们与陈雨杰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气氛热烈又高涨,陈雨杰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腼腆与局促,回答着首长与将军们的提问。
用一号首长的话说,今天的座谈会不安排新闻报道、不搞任何记录,完全按照GNC的规矩办事。
不知不觉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这时,军委副主席、总参谋部张总长说:
“同志们,今天上午的日程就到这里了。刚才一号首长的讲话很重要,大家都能按照会议保密要求不作任何记录,这很好。但会后一定要很好地领会首长的讲话意图,在各自军兵种范围内,认真贯彻好会议精神!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送首长!”
掌声中,一号首长与陈雨杰和将军们一一握手道别。
送走了一号首长后,张总长返回会议室,哈哈一笑,说:
“好了,大家休息一会儿,中午十二时准时开饭,然后继续开会研究‘机动三号’陆海空立体作战图上推演。散会!”
在走廊上,陈雨杰与GNC总部徐部长进行了简短的谈话之后,就与任猛新一起下楼去了。
两个人出了大楼,正在等车时,远远地开来一辆吉普车。
车子停下来之后,跳下来一位海军大校军官。
王元亭?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陈雨杰想躲开他,但是王元亭已经拾级而上,来到了自己面前。
王元亭一抬头,见是一位年轻的上校军官,而且还是海军军官。
本想擦肩而过,但走了两步,他又调回头来,把陈雨杰看了又看。
陈雨杰微微一笑,说:
“王支队长,真巧啊!怎么不认识了?”
王元亭大吃一惊,一对黑黑的眼睛发出探究的眼神,说:
“陈雨杰?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校?怎么回事?”
一连几个问号之下,陈雨杰仍然很平静地站在哪里没有挪窝。
这个时候,远远地,任猛新的坐车到了。
陈雨杰对任猛新说:
“局长,这是我所在部队的王支队长。”
王元亭与任猛新都是大校军衔,只是军兵种不同所穿军装的颜色就不同。
两个人握了握手。
陈雨杰没有更进一步的介绍。他对任猛新说:
“局长,我好长时间没跟王支队长见面了,聊一会儿我再回去,你先走吧。”
任猛新只是象征性地说:
“早点儿回来啊。”
看看任猛新那辆漂亮的轿车开走了。王元亭满腹孤疑地问道:
“小陈,是怎么回事?你这身上校军装不是用来拍电影的吧?还有,刚才那个什么局长,是干什么的?”
陈雨杰神密地一笑,说:
“支队长,你是要上楼参加‘机动三号’有关会议吧?在坐的都是中将以上的军兵种一把手司令,你这个级别
……
。”
王元亭也不说谎,说:
“对,我要见的只是海军作战部的部长。”
陈雨杰微笑着,说:
“恐怕现在你谁也见不着,现在他们可能正在去食堂的路上呢。”
王元亭对陈雨杰的回答很不满意,说:
“陈雨杰,你别打叉,回答我的问题!”
见王元亭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一脸的严肃,陈雨杰也收起了笑容。
他们两个人向楼西侧的花坛处走去。
陈雨杰面无表情地说:
“支队长,我这个上校你以为是拍电影吗?错了,这是我拿自己脑袋在枪林弹雨中换来的,含金量很高,比你这个和平时期的大校值钱得多!”
到了花坛边上,陈雨杰掏出香烟给了王元亭一支,自己点上一支,说:
“王支队长,你是正师职大校、部队的高级领导干部,纪律方面我就不用多说了。你今天看到的,希望你忘了它。当然,你也可以无视我的忠告,不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不但你的这身军装穿不了,恐怕你的脑袋也不见得能保住多久。这并不是我恐吓你,你可以试试,不过那个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陈雨杰接着说:
“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志愿兵吗?不是,远远不是。你永远也猜不透,想一想吧,我的志愿兵资格是你签发的不错,但那名额指标即使海军首长也批不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在刚才我还与军界的高层聚了聚,军委一号首长接见了我,包括各军兵种的司令员们。”
王元亭十分惊讶:军委主席的坐车刚刚离开,陈雨杰所说不假。
他到底是什么人?
王元亭想不通。
第224章 回家探亲
陈雨杰在总部会议中心楼前,意外地见到了潜艇十七支队的支队长王元亭大校。他是应海军作战部长的要求,来这里汇报“机动三号”军事演习潜艇行动预案的。
王元亭静静地听着陈雨杰的陈述。听起来好像不着边际,但他没有插过一句话。
陈雨杰继续说道:
“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首长们开会研究的是‘机动三号’。”
陈雨杰最后看了一眼王元亭,说:
“我只不过想转个志愿兵,而你却以一已之私,百般阻挠。我曾经说过,你会在特定的场合见到我的,但你一定不能后悔在我身上做过什么。我今天再次提醒你,什么是山外有山!还有,今天我们在这里见面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还有事,再见了。”
陈雨杰扬手间,一辆崭新的吉普车突然显现在面前。
王元亭吓了一跳。
陈雨杰拉开车门,一阵马达声中开走了。
王元亭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心里已经再也无法平静:不错,今天总参大院里军委一号首长确实来了,而且还是刚刚走,这么说陈雨杰没有说谎了?但这似乎又不太可能,他陈雨杰,一个小小的志愿兵哪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军委一号首长都亲自接见他?
想一想这几年与陈雨杰的接触,感觉到陈雨杰越来越神秘起来,也许他真的没有说谎。
两支香烟抽完之后,王元亭看了看表,丢掉烟屁,轻轻地摇了摇头,抬腿进了总参谋部会议中心大楼。
陈雨杰在北京GNC九局办公室一呆就是半年多。期间也就是处理一些销碎的小事,局里也没再给他安排什么重要事儿。
这半年时间里,陈雨杰倒是有时间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起来。与家里人的书信往来都是经过原部队转来的,给家里人写信的地址也不固定,家里人问起来时,他总是以出差或者执行任务或者干脆以军事秘密为由挡过去了。家里人也就默认了,反正始终没断了线就行。
这天,陈雨杰坐在办公室里,突然想起了陈永庆这个儿时的玩伴和战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军线电话拨了一组号码。
还不错,话筒另一端很快传来陈永庆的声音:
“雨杰叔,你这是在哪儿?”
陈雨杰说:
“呵呵,永庆啊,你还好吧?”
陈雨杰故意没有回答陈雨永庆的提问,反倒向他问起好来。
陈永庆说,自己很好,准备春节前回家结婚呢,对象是邻村的一个姑娘,长得不错,关键是很能体贴人,孝敬老人肯定没有问题了,自己跟她也很投缘,凡事基本都能想到一起去。
听陈永庆这么一说,陈雨杰既为他感到高兴,又为自己感到惭愧。人家陈永庆,一起出来当的兵,都快结婚了,自己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听着陈永庆有些幸福和满足的诉说,陈雨杰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当兵到现在都已经是第六年的年底了,却还没有正式回去探过亲呢。不行,今年一定得回家看看。
想到这里,陈雨杰对电话另一端的陈永庆说:
“永庆,你是准备年前结婚吧?也不知道你想不想请我喝喜酒,反正我是去定了呢,具体的日子定下来没有?”
听声音就知道,另一端的陈永庆很是高兴,说:
“雨杰叔,我听我妈说,定的日子是腊月二十日,到时候你一定得去啊!”
“一言为定!”
放下电话,陈雨杰才重重地喘了口粗气,脸上挂着笑容。心里想,听陈永庆的话里边,没说他老爹不管他,这不,还张罗着给他办喜事呢!可能他老爹想通了也不好说。
去、一定得去!
转眼间进了腊月门。
这天早餐喝了腊八粥,陈雨杰悠闲地来到了李永富的办公室。
李永富升任九局副局长后,就在局机关里留了下来,K市那边的工作就由沈萍来打理着,一切都很正常。
敲了敲门,陈雨杰走进了李永富的办公室。
见李永富一手拿着半截香烟、一手扶着水杯,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文件。他知道是陈雨杰进来了,头都没抬,只是说了一声:
“坐吧,都三天没来看我了,真黑啊!”
一根中华飞到了李永富的面前,这才打消了他看文件的雅兴,抬起来来,笑呵呵地说:
“你小子,官儿升大了,连师傅也不放在眼里了,没事肯定不会到我这儿来的。说吧,什么事?”
陈雨杰像是吃了大半个苦瓜似的,苦着脸,很不服气地说:
“哎哟,我的副局长大人,还说我呢,你自己看看自己吧,一天到晚的谁敢没事来打扰你啊,你这才叫官升脾气长呢,你现在是大校副局长,谁敢没事儿往你这里凑啊!”
李永富呵呵一笑,说:
“别人不敢你还不敢?!不管怎么说,三天不见你人在哪儿,我就生气了,怎么着?”
嗬——,北京才住几天,京片子倒是先学会了呦!
玩笑过后,陈雨杰正色道:
“我今年春节得回家休假,找媳妇去!”
李永富瞅着陈雨杰至少有二十秒钟,然后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子,说: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放着眼前的漂亮媳妇不要,偏要回老家找,不是脑子有病还能是啥?”
陈雨杰把向前探出去的身子往后一仰,不急不慢地说: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个纯属个人私事,请你老人家放过我吧,求你了,啊?”
李永富被陈雨杰那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双重表情给气乐了,说:
“好、好、好,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懒得再管你的事儿!还有什么屁,快放!”
陈雨杰脸一板,说:
“就这事儿了,我想腊月十五日到家,我一个村的老乡二十日结婚。”
李永富把手一背,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坐下,笑容满面地说:
“着急了吧?我跟你说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家王影——”
说到这里,陈雨杰“呼——”地站了起来,很不高兴地说:
“你还有完没完了?”
李永富见陈雨杰真的有些火了,遂道:
“好了,我不说了。你说咋办就咋办。下周一听通知吧!”
陈雨杰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李永富真拿自己这个爱徒没办法,他的那个小驴脾气跟自己年轻时越来越像了!
陈雨杰是第一次休假,他并不清楚GNC系统对所有人员休假的具体规定,他还以为跟局领导说一声就可以走人了呢。
事实远非他想像得那么简单。
首先,分管副局长要报每周一次的局长办公会研究,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和各自的工作情况,由干部管理处备案。备案的内容包括休假地点,路途所经路线,休假的起止时间等。其次,备案文书填写好之后,由分管副局长签字确认,局长签批。最后一关是到局干部管理处接受谈话,领取休假条。然后,才可以走人。
这些手续走完之后,起码要有一个周的时间,规定十分严格。
当陈雨杰从李永富那里了解到这些手续时,心里十分感激,他知道,李永富从中给自己帮了不少忙呢。
陈雨杰首先到了K市,因为那里有两个地方是他必须去的,一是GNC系统K市五处,二是潜艇第十七支队。到K市的五处,是为了见一见沈萍,毕竟又是多长时间没见了,自己再过个年儿半载的还得回K市,接受沈萍的领导。至于去潜艇第十七支队,是为了领取自己的工资,取一些需要带回家去的东西,特别是发下来的各种罐头,这是潜艇兵的福利,是其他部队所没有的。
陈雨杰领了呢子军服和工资、罐头等等,然后又买了一些海产品干货,就坐上了去老家的长途汽车。
长途汽车在老家鲁西南的县城里进站。每天两趟的最后一班开往乡镇的公共汽车是下午一点钟,而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怎么办?是在县城里住一晚上,还是步行回家或是取出一辆汽车开车回去呢?
陈雨杰经历过了战争的历练,经历了许多次生与死的考验,见过国内外各种阵势,早已经把年轻人所特有的虚荣、好胜的心态给彻底磨平了。凡事他都会有一个理性思考,不会再莽撞了。
县城里流动人口不是太多,不大的汽车站候车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个旅客。
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就从磁性仓库里随手拿出一听自加热牛肉咖喱饭罐头和一瓶瓶装水。
陈雨杰也真是饿坏了,他早晨就没有吃过饭,总感觉一点儿也不饿。现在就要到家了,才感觉到肚子“叽叽咕咕”叫个不停。
陈雨杰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听牛肉咖喱饭罐头,又喝了半瓶水,感觉到有些困,就坐在木质排椅上迷学糊糊地睡着了。
隐隐约约,陈雨杰感到自己手边的行李被人挪动了。陈雨杰朦胧中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两名穿运动鞋的小伙子正拎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
陈雨杰大喝一声:
“小偷!快抓小偷!”
第225章 小偷!快抓小偷!
陈雨杰坐了将近一天的长途汽车,又困又乏,坐在车站候车厅里的排椅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时值隆冬,正是农闭时候,难免会在大集、车站等人多的场合聚集了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发生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儿也就再平常不过了。
今天也活该这两名小偷倒霉,竟然遇着了陈雨杰。
陈雨杰见有人偷了自己的行李,大喊一声“小偷、快抓小偷!”,就拔腿向候车厅外追去。
两名小偷一见被陈雨杰发现了,窜出大门后,每人拎一件行李,撒腿向不同方向逃去。他们以为,即使其中一个人被侥幸追上了,另一个也一准跑没影了。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空手而回的。
然而,今天这两个倒霉蛋遇到的情况极为特殊,他们遇到的是陈雨杰。
陈雨杰出门一看,两名小偷一个向东另一个向东,沿两个不同方向逃去。定了定神,陈雨杰冲那名瘦一些、跑得快一些的小偷追去。
陈雨杰身上没带一件行李,刚刚也已经吃饱了肚子,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只见陈雨杰略一提神,身影一晃的瞬间,就已经站在了那名瘦小偷的前面了。
那名小偷正低着头向向猛跑,却突然发现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路,抬头看时却是刚刚在车站里的那位,不觉大吃一惊,收脚不住,一下撞到了陈雨杰的胸前,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一样,撞得头昏眼花,面前金星闪烁。
陈雨杰一把拎住了小偷的脖领子,连同自己的行李,就像拎了二两米那么轻松。
然后,陈雨杰拔腿向前,追那名稍胖一些的小偷去了。
那名胖小偷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发现陈雨杰已经追自己同伙去了,十分得意,心里说,这回我逃定了。
那知道,这家伙刚刚打定主意,准备向北窜到胡同小巷子里时,却见陈雨杰如一阵风一样迅速追了上来。而且他还看到,陈雨杰一手拎着自己的同伴、另一只拎着行李,仍然像飞一样越来越近了。
刹那间,陈雨杰已经到了胖小偷的面前,把那名瘦小偷往地上一丢,说:
“小兄弟,还往哪儿跑?就这点儿本事还当小偷?”
那名胖小偷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却见陈雨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横在自己面前,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坏了,今天碰上硬茬子了!
那名刚刚被扔在地上的瘦小偷拍屁股站起来,有些诚惶诚恐,而那胖小偷则一脸的不服气,大大列列地说:
“小子,哪儿来的?跑这么快?练过吧?”
见胖小偷不但不怯场,反倒与陈雨杰聊了起来。那瘦小偷马上来了精神。低头哈腰地说:
“哥们,给你介绍一下哈。我们俩呢都是李庄乡的,我叫晓晓,人家都叫我晓哥。”
然后,瘦小偷一指旁边的胖小偷,说:
“他是好哥。”
说到这里,陈雨杰发现,胖小偷已经把手伸进了裤兜在摸着什么。
陈雨杰呵呵一笑,说:
“在这里呢,不用找了!”
两人抬头一看,陈雨杰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把五寸多长的弹簧刀,一把是红把的,另一把是绿把的。
两人一阵摸摸索索,摸遍了裤兜也没找到家巴什,这才肯相信陈雨杰手上的东西是他们的。
陈雨杰被这两个小偷逗乐了,心里说,就你俩那点儿小心眼还出来混呢。
陈雨杰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弹簧刀,说:
“哥两个,看好了啊!”
只见陈雨杰像是玩面筋一样,把两把弹簧刀又是揉、又是扯的,最后两把弹簧刀变成了一个球,被陈雨杰脱手扔到了地上,然后抬脚轻轻一踢,那个“刀球”骨碌碌地滚到了两个人的脚下。
两个小偷大惊,脸上立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哥,饶了俺吧,是俺瞎了狗眼了。”
“师傅,俺有眼不识泰山,饶了俺吧。”
陈雨杰再次被他们的狼狈相逗笑了,说:
“谁是你大哥、谁是你师傅,说实话吧,你们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兴许我高兴了会放了你们。”
两个人像是遇着了大赦一样,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胖小偷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说:
“师傅,俺俩都是王官庄乡的,俺是大陈家屯村的,叫陈永丰。他是李家许村的,叫李晓晓。”
陈雨杰听到这里不禁脸色大变,两只眼睛就像是两把刀子一样,紧紧地盯着胖小偷,说:
“你有个哥哥叫陈永庆,是不是?”
胖小偷一脸迷惘,不解地问:
“是啊,俺哥在外面当兵,是海军,你怎么知道?”
陈雨杰几乎气晕过去,一脚踹在了陈永丰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个四仰八叉。
陈永丰大为不解:刚才偷了他的的行李也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啊,这是怎么了?
然后,陈雨杰转过身来,瞪着一双大眼,对浑身哆嗦着的李晓晓说:
“说吧,你的爹妈叫什么?”
李晓晓喏喏地说:
“俺爹叫李行刚,俺妈叫陈梅。”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响,陈雨杰一个嘴巴扇了过去,把李晓晓打了个眼冒金星。
陈雨杰恨恨地说:
“你们俩知道为什么挨打了?”
两个人吓坏了,一个人捂着屁股,一个人捂着半拉子脸,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陈雨杰没好气地一指李晓晓,说:
“你妈陈梅我叫她姐。”
然后,又一指陈永丰,说:
“你当老师的爹,我叫他哥。”
然后又指了指两个人,说:
“知道我是谁了吧?”
两个人低着头,小声地叫了声:
“舅。”
“叔。”
声音小的像蚊子在叫。
陈雨杰低喝了一声:
“我不是你舅,你也别叫我叔,你们不嫌脏我还嫌脏!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这么些鸡鸣狗盗的甭事儿,没出息的东西!”
陈雨杰把他们两个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低喝了一声,不容商量地说:
“走!一人一件,拿着行李,回家去!”
两个人见陈雨杰不再骂他们,就赶紧提了行李,一溜小跑,往家走去。
天已经快要黑透了,几十米远的地方就已经看不清人了。
两个人背着沉重的行李,吃力地往前走着,不时地挥手抹一抹脸上的汗珠子。
两个人心里直叫苦,二十多里路啊,身上还驮了这么重的一大件行李,到了家还不累死才怪呢!
陈雨杰知道离家还远着呢,看看前面东倒西歪走着的两个人,又不禁心软了下来。
姐姐陈梅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要天不给地的,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么大的苦?还有那个陈永丰,也是他爹的心头肉,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然而事儿不随人愿,尽管爹妈百般呵护,愣是没出息。
陈雨杰叹了口气,一扬手,一辆八成新的M式吉普车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还是在巴哈安岛的山洞里搞到的呢。陈雨杰不想在他们两个面前卖弄什么。
陈雨杰喊了一声:
“嗨!你们俩,过来吧,坐车走!”
听说坐车走,两个人是又惊又喜。
惊得是,陈雨杰这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搞到的吉普车?喜得是,终于不用辛苦地背着行李回家了!坐车多好啊,走得快暂且不说,这样省力气啊。
陈雨杰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置,陈永丰和李晓晓也上了车。
当他们回到村子,各自到了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北方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七点多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陈雨杰首先开车把陈永丰送到了家门口,什么也没说就开车回了自己家。
陈雨杰把车子在门口停好,拍了一下李晓晓,说:
“搬东西!”
小伙子没敢吱声,手脚麻利地把两大件行李搬进屋里。
陈雨杰的老爹陈水根、妈妈王显英这个高兴啊,眼泪都几乎流出来了。硬是把他拉到屋里的热炕头上坐下来。
让王显英不解的是,儿子今天回来了,外孙子晓晓也来了,而且看起耿很懂事了,帮着忙这忙那的,一改往日那种好吃懒做的坏习气,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呢。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王显英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陷聊,说不尽的话、拉不完的家常。而关于县城里长途汽车站里的事儿陈雨杰只字未提,只是说半路上遇见了晓晓就一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儿,陈雨杰换上崭新的海军呢军装,挂上专业军士军衔,戴了纯白色的大檐帽,准备着去陈永庆家,看看他结婚的事儿准备咋样了。
王显英看着高大英俊的儿子,心里热乎乎的,高兴得眼泪夺眶而出。她伸出颤抖的手,把陈雨杰军装上的两小块线头拿掉,帮他正了正军帽,说:
“杰儿,这次回来戴的这帽子好,上次那个没檐不说,还戴不正、总歪着呢。”
陈雨杰呵呵地一笑,说:
“娘,看您说的,那是水兵帽,必须歪戴着才行,跟这个不一样。”
王显英高兴地说:
“娘知道,杰儿戴哪种帽子都好看!”
陈水根蹲坐在一边,一边吸着他的旱烟锅一边慈祥地看着母子俩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那种亲情味儿真让人羡慕。
然而,陈雨杰怎么也想像不到,陈永庆家里的所见,让他难以置信。
第226章 给新郎新娘当司机
今天,穿在身上的这身崭新的呢子军服、铮亮的高腰牛皮鞋,严谨的风纪扣以及金光闪闪的领花、帽徽,再加上上陈雨杰一米八的高个子,显得格外英武、潇洒、气派。就连陈雨杰自己也感觉良好,比起自己那身马裤呢校官军服也差不哪里去。
陈雨杰提上刚刚老娘准备好的一个塑料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就大步流星地去了陈永庆家。
陈永庆已经早陈雨杰一周时间回了家。此时正在家里忙前忙后地整着新房呢。后天就是他大喜的日子了,还不赶紧收拾?
这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尽管又忙又累,但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
新媳妇姓于,是前村于家疃的,叫于莲莲,是陈永庆初中时的同班同学。人虽然长得不算太漂亮,但人家姑娘长得白净,心第善良。
他们这码子事啊,还是他们当年的班长,现在的村主任陈建超给撮合的呢。
说起陈永庆与于莲莲的事儿,那还真要感谢人家陈建超。那时候,陈建超初中毕业后没考上县一中,家里人就不让他再念书了,说是普通高中念了也是白花钱,肯定考不上大学,不如早早回家帮家里干农活挣钱。
然而,陈建超不是块种田的料,干了没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么小的孩子啥也不干,整天东游西逛无所事事还不学坏了?他爹娘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把儿子拴住。想来想去,就找了村支书,让陈建超在村委会里谋了个小差使,也算是找了个事儿占着手了。
第二年的春天,村支书让陈建超去于家疃村村支书家取一份乡里发的文件。
进了于家疃村村支书的家里,见于莲莲坐在炕头上绣着花儿。陈建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傻傻地问了一句:
“于莲莲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
于莲莲“扑哧”一声笑了,说:
“这儿是我家,你说我该不该在这里?”
过了没几天,陈建超又因为什么事儿去于莲莲家,跟于莲莲的老爹话赶话地说起了有没有对象的事儿,也不知是哪根筋在作怪,突然就想起了陈永庆,就有心撮合他们。一来是出于好玩,二来陈建超自己小陈永庆两岁,就毫无私心地、大无畏地当起了年轻的月老,在陈永庆与于莲莲之间穿针引线起来。
于莲莲家里人考虑得很现实:一是陈永庆当兵去了,没准能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或者混个吃皇粮的差使,总之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回家,只要有个八九不离十,就差不了。二是陈永庆的老爹是教师,而且还是教初中的语文老师,有学问,还能月月进个活钱贴补家用,将来的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三是据女儿莲莲说,陈永庆人老实但很机灵,从不干些偷摸狗的勾当,在同学们眼里很有威信,在老师眼里也是个好学生。
就冲这三点,于莲莲家里没有阻挠她与陈永庆处对象。
一来二往的五年过去了,陈永庆、于莲莲、陈建超转眼间都老大不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而陈建超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屁孩儿,成了村子里的二把手——村主任,再过几年老支书退了位,那么陈建超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了村子里的“土皇帝”了。
陈雨杰来到陈永庆家,但家里没人。
这是一拉溜的七间房子,东三西四的格局。现在,陈永庆的父母住在东三间里,西四间刚刚收拾停当,尚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估计是在西边的四间新房里忙活着。
果然,如陈雨杰所料,一家三口都在呢。
陈永庆的老爹陈春杰今天上午没有课,就请了假在家忙活儿子的婚事。
看见陈雨杰来了,陈永庆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冲里屋大喊一声:
“爹、娘,俺雨杰叔来了!”
“呦,雨杰兄弟来了?”
陈春杰和老伴灰头土脸地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和扫把,见陈雨杰一身干净地海军军服,很是威武,咧嘴笑了。
他们几天前就听儿子说过,说是陈雨杰会早几天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陈永庆把手的家什往地上一扔,发出“铛啷”一声响,说了声:
“爹、娘,俺和雨杰叔去东屋了啊。”
也没管他们俩是不是答应,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样拉着陈雨杰走了。
两个人在东屋里刚刚坐下,陈永庆的爹娘也回来了。
陈雨杰和陈永庆坐在炕沿,而陈春杰和老伴就坐在炕边上的方凳上。
陈春杰笑着对陈雨杰说:
“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雨杰把白色的大檐帽摘下来,很随意的往炕上一搁,说:
“哥,俺是昨天晚上七点钟左右回来的。啊——,就是你们家永丰回家的那时候。永丰啊,是我在县城里刚好碰见了呢。我回来开了车,也就顺便把永丰捎回来了。”
啊?开着车回来了?
陈春杰和老伴对视了一眼,心里对陈雨杰更是高看了一眼。
陈春杰说:
“开车回来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说着话儿,陈春杰掏出自己的旱烟。
陈雨杰见了,立刻掏出自己的中华烟,说:
“哥,抽支咱的国烟吧,味道真的不错呢。”
陈春杰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虽然没走出家门多远,但中华牌香烟他还是知道的,还知道软盒的比硬盒的要贵一些。
陈春杰接过来,点上了。
其实,陈春杰根本不知道的是,陈雨杰磁性仓库里的那几十箱的中华烟全部是出口型的,比国产的质量还要好一个档次。这个,陈雨杰有点体会,因为他抽过内销的顶级中华烟,味道还是有点儿不一样。
三个人一人一支点上了烟之后,陈永庆接着陈雨杰的话说:
“叔,你既然把车开回来了,那就得麻烦你开车去接新娘子喽。”
陈春杰对儿子说出来的话很高兴,但嘴上却说:
“尽在那里瞎扯,你雨杰叔那是公家的车,哪能说用就用!”
陈雨杰忙说:
“哥,没事。永庆他说得对,我应该去。车子是我一个朋友的,借我回家用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不要紧的。”
陈春杰笑咪咪地,没再推辞,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陈雨杰左右看了一眼,说:
“怎么不见永丰?”
这时,一直给陈雨杰他们三个人倒着水喝的陈永庆的老娘叹口气,说:
“今儿一早就走了,谁知道又死哪儿去了,真不叫人省心。书不念了不说,还
……
。”
说到这里时,陈春杰看了她一眼,下面的话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陈雨杰知道永庆他娘下面想说什么,也很理解她又那么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咽回去的心情。
扑实的村民啊!陈雨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陈雨杰说是不早了,要回去了。
陈永庆在老爹的指点下,送陈雨杰出了门。
在门口,陈雨杰把一个信封递到了陈永庆的手里,说:
“这是一千零一块钱,祝你和小于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陈永庆哪里肯要,说太多了、太多了!
陈雨杰心里一酸,想:但愿陈春杰真的转变了,能真的拿陈永庆当是他的亲生儿子看待。
陈雨杰拍了拍陈永庆的肩,说:
“拿着吧,我现在还能拿出来这些。记着,先不要让你爹娘知道,一定记住了啊。”
说完,陈雨杰转身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雨杰回忆着刚才在陈永庆家里的情景。感觉陈永庆的老爹陈春杰,不像是他原来想像的那么糟糕,这不在给陈永庆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吗!
看来,是不是自己多虑啊。虎毒不食子,看来这个道理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啊。
三天后,陈雨杰真的有诺必践,开车去接新娘子。
新娘子回二的那天,也还是陈雨杰开车把他们送了回去。
本村轰动了:陈永庆结婚,部队上都派车来了!
新娘子村轰动了:于莲莲结婚,用的是部队上派来的婚车!
虽说车子本身确系军品,但那是M军的军品,非中国军队的军品,这一点只有陈雨杰一个人心知肚明,即使是陈永庆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而陈永庆的弟弟陈永丰也不太清楚,那天被陈雨杰逮着后坐车回家,是不是坐的这辆车哪还记得住?
这事儿只有陈雨杰的父亲陈水根和母亲王显英感到有些不妥,因为他们曾经看见过,陈雨杰明明头天晚上开回家的车,不是陈永庆迎亲时所用那辆车,两辆车根本就不是一个模样。
难道说,儿子一个人能开两辆车回家?
确实,陈雨杰前后所用的车子不一样。
本来,回来那天,疲惫的陈雨杰看着两个孩子一人背一件大行李,走路十分吃力,那个样子等到了家时还不知道是几点呢,所以就把那辆旧一些的吉普车取出来开回了家,陈雨杰原本也打算休假期间就用这车了。
然而,到了陈永庆家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自己一定要亲自驾车迎娶新娘子。陈永庆从小到大一直与自己很要好,遇着这么大的事儿,岂能用一辆旧车子?
于是乎,陈雨杰磁性仓库里的崭新M式军用越野车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现在,新车子完成了它的使命,但又不好再次换回来,那样太招眼。
这天傍晚,是陈永庆结婚后的第五天。晚饭后,陈雨杰无所事是,也没打招呼,一个人溜溜达达地来到了陈永庆家。
不巧,陈永庆家里门半开着,但家里没有人。
他们去那儿了?
陈雨杰估计,十有八九是去东屋陈春杰家里吃饭去了。于是,陈雨杰又溜达到了东屋——陈永庆的爹妈住处。
走到门口处,听到屋子里有不小的说话声,像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事儿。
哈!有新成员加入,这是在开家庭会议啊!
陈雨杰一时兴起,想听听他们在说些啥。
然而,陈永庆的老爹陈春杰的一席话却让陈雨杰火冒三丈:这、这还是为人父说出来的话吗?!
第227章 这样的父亲太少见!
陈雨杰来到陈永庆家的东屋,恰缝陈永庆的老爹陈春杰开腔说话。
陈春杰当了大半辈子的教师,不仅说话的逻辑性比较强,还练就了一幅大嗓门。他说:
“永庆啊,你跟莲莲结婚都好几天了,眼看也快要过年了。今天,自全家人拢在一起,把家里的开支情况说一说。”
陈雨杰心里格噔一下,难道陈春杰要发难?
只听屋里静静地,只等陈春杰说话了。他说:
“第一,关于这房子。永庆啊,你和小于结婚在西屋不假,但这个房子不是你们的,只能暂时住一住,过几年你们自己有能力了,还得你们自己盖。这是我和你妈给给你弟弟永丰准备的。我和你妈老了,没有能力了。第二,关于咱家的饥荒。你们结婚,一共花了三千两百九十二元,都是东家三百西家五百借的,这些饥荒我和你妈先驮着,日后也得你们还。这第三呢,就是你弟永丰。他将来结婚的所有费用,都得你俩出。你俩都是孝顺的孩子,总不能眼瞅着把俺老两口累趴下吧?”
听到这里,陈雨杰不觉心中大怒:陈春杰这不明摆着把陈永庆往外推吗?这还有没有一点儿亲情?还像是个当爹的?这也太偏心眼了吧!
屋里陈永庆的娘说:
“永庆啊,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你也知道永丰他没什么能耐,俺跟你爹也是实在没啥法子了。”
只听陈永庆没接他娘的话茬,说:
“爹,俺结婚花了不少钱,这俺信。可这么多年,你也没花什么钱,你每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都花了?俺和小于结婚,你一点儿钱都没有?俺不信!”
陈春杰叹了口气,说:
“俺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这不假,可几年前俺盖这七间房子不也花钱了?平常俺也得花销不是?你当兵走了这些年,俺和你娘、你弟哪儿不得花钱?再说了,这几年,左邻右舍的,哪家有个红白喜事的不得花几个?”
这时,陈永庆的嗓门也明显大了起来:
“爹,别的咱不说,俺当兵走了这五年,乡里每年不是都至少有五百块钱的优待金吗?光这些钱俺结婚花销都用不了,怎么还可能拉下饥荒?”
陈春杰没有发火,他不急不慢地说:
“你不信,俺也没办法。”
听陈春杰的态度是在放混又放赖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于莲莲说话了,她说:
“爹,你都说了,你这几年不但没攒下什么钱,还欠了债。俺跟了永庆,你什么都没给,对吧?”
陈永庆他娘接上话茬说:
“咋能说啥也没给呢,这不是给你们做了三铺三盖吗?”
于莲莲听了,立刻回话道:
“那好,你们给的三铺三盖还都是新的,俺们还没用过,都还给你们了,俺不欠你们这个情!听好了啊,这个养儿娶媳妇跟种地撒种子一个道理,春天不投入秋天也没得收成。什么东西都给永丰号着,你们就靠他养老吧,可没俺什么事儿了!”
陈春杰一点儿也不见生气,说:
“俺也看透了,反正将来也不见靠得上你们。永丰再怎么没本事,俺和你妈不能动弹了,起码还能舀碗凉水俺喝。”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永丰说:
“爹,你也太过分了吧?”
陈春杰一改刚才的温和,大喝一声道:
“闭嘴!你懂个屁!”
只听于莲莲“哇”地一声哭了,一拉门冲了出来。
陈雨杰被突然拉门出来的于莲莲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一边儿。
于莲莲也看到陈雨杰就在门边,但她仍然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开了。
陈雨杰十分气愤,一步闯进了刚刚开了门的屋子里。
见陈雨杰一步闯进来,大家都很突然。
陈雨杰一指陈春杰的鼻子,气愤地说:
“糊涂、太糊涂了!天下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啊?你这不是明摆着把儿子往门外推吗?你怎么知道将来养老指望不上他?你是能掐还是会算?”
陈春杰瞅了陈雨杰一眼,脸上冷落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陈永庆他娘则尴尬地笑了笑,说:
“兄弟,坐下说话!”
陈雨杰没有坐。他也坐不下,他真是气坏了!
陈雨杰接着说:
“你不配当爹!在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钱比亲情重要,是不是?”
本来,陈雨杰没进屋的时候,陈永庆还使劲地克制着自己,现在陈雨杰突然进来,禁不住委曲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着。
陈雨杰继续说:
“你从小就护着永丰,可是,你知道你护出个什么儿子来吗?”
陈雨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永丰。
陈永丰有些慌乱,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看陈雨杰和陈春杰。
陈春杰说:
“永丰他怎么了?”
陈雨杰越说越气,一指陈永丰,说:
“他现在越混越厉害了,在车站他竟敢偷我的行李了,还整个拎走了,要不是让我看见了,我的这身军装,这时候还能不能空在身上还是个未知数!你问问他吧,问问那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说完,陈雨杰一拉陈永庆的手,说:
“永庆,跟我走!住我家去,把那个房子还给你爹,让他给你弟留着,咱不住了还不行吗?”
陈雨杰拉起陈永庆出了屋。
西屋里,于莲莲趴在炕上正“呜呜”哭得伤心呢,陈雨杰和陈永庆进了门。
陈雨杰在堂屋里的方几边上坐下来,脸上怒气未消。掏出香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愤地说:
“天下哪有这么糊涂的爹?那心眼都偏到后心上了!”
陈永庆捡起陈雨杰丢在桌几上的香烟点上一支,眼泪又一次滚落下来。说:
“雨杰叔,俺老早就说过,俺爹他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你不能拿常人那样对他、想他。今天你都看到了,这年俺和小于还怎么过?”
陈永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上于莲莲在炕上呜呜的哭声,更是搅得他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半点主意?
一支烟抽完了,陈雨杰把烟屁往烟灰缸里使劲地掐灭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
“永庆,这个家我看你和小于是不能住了。与其让小于在家里没有个家,还不如出去租房子住,在外面租房子住,不如就在K市租个房子住。等住下以后,再看看干点儿什么事,不管是打工还是干个体,天无绝人之路!”
陈永庆似乎被陈雨杰说动了心,夹着的烟有那么几秒钟一动也不动,说:
“能行吗?部队规定志愿兵家属不能在部队长住啊。”
陈雨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你在市区租个房子,你不说小于住在那儿,有谁知道?再说了,你不能每天去看她,一个月还不看她两三次?总比在家里放心得多吧?”
这时,于莲莲听陈雨杰这么一说,立刻停止了哭泣,红着两眼,从炕上坐了起来,透过房门,说:
“俺看行,干点什么也比呆在家里强多了!俺不想看见你爹了。”
陈永庆把烟屁一下子扔在了干净的地板上,用脚碾了个稀碎,说:
“行!就这么定了。那雨杰叔,咱什么时间走?”
看陈永庆一幅近不及待的样子,还在生着气的陈雨杰笑了,说:
“怎么也得过了年才行啊,我的假期还早着呢!再说了,你们都结婚了,我这不还是光棍一条嘛!”
陈永庆小两口被陈雨杰逗乐了。
气氛随之好了许多。
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话儿,陈雨杰回家走了。
这个门窜的,真是邪了。真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父亲!
本来,回来后第一次到陈永庆家,看他那个高兴劲儿,对以前陈永庆说他老爹的那些话产生了怀疑,总以为陈春杰怎么也不会不管他儿子的。今天要不是自己亲耳听到了,怎么也不会相信他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不是当爹的人应该说的话,给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陈永庆不是陈春杰的亲生儿子呢!
胡思乱想着,陈雨杰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自家门前。
门没栓。
陈雨杰知道,这是爹给他留着门呢。
陈雨杰推门进了家。老两口还没睡着,听到陈雨杰回来了,王显英首先出了声:
“是杰儿吧,回来了啊。”
陈雨杰回答一声:
“娘,是我,刚去陈永庆家了。”
说到陈永庆,就不能不想到他爹陈春杰,就说起了刚刚在陈永庆家遇到的怪事儿。
陈雨杰说:
“陈永庆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地说过,他爹太另类,太偏向他的弟弟了,可能他们结婚的房子都不会给,我还不相信,天下哪有这么当爹的?”
陈雨杰站在堂屋里,点了一支烟,一边吸着一边说:
“爹、娘,你说永庆他爹也真是的啊,竟然说出不用他儿子养老的话来,他是不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那个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东屋里炕上睡着陈水根两口子,平常日子也就挂了个门帘,所以说话的声音透亮着呢。
陈水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说:
“杰儿,你春杰哥真是这么说的?我看啊,他不光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更是连个人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呢,还当老师?!白瞎了!”
王显英接着陈水根的话说:
“唉!你春杰家大嫂又没好日子过喽啊。不过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准儿啊,人家春杰他还有什么隐情呢!”
陈雨杰把烟屁往门外一丢,说:
“不管怎么说,陈永庆是他亲儿子吧?”
里屋不再说话了,陈雨杰转身进了西间睡觉去了。
第228章 五斤三两肉
春节过后的第三天,陈永庆来到陈雨杰家里。
坐下后,还没喝完一杯茶水,陈永庆就开了腔,他说:
“雨杰叔,咱订个走的日子吧,我在家里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陈雨杰微微一笑,给陈永庆续了一杯茶水,说:
“在家呆不下去了?我劝你啊,多尽一点儿孝心吧。咱这一走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呦。”
陈永庆一点儿也不掩饰心里的烦闷,说:
“俺也这么想啊,可俺爹他
……
”
陈雨杰喝了一口茶水,点着烟,吸了一口,说:
“不管你爹怎么样,该孝敬的时候一定得孝敬才对。”
陈永庆皱着双眉,就像吃了半个苦瓜一样,耷拉着脸,说:
“雨杰叔,我跟你说个事啊,也不怕你笑话。”
陈雨杰点了点头,示意陈永庆说下去。
陈永庆说:
“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买了一箱白酒、十斤肉、四条大鲅鱼还有一只鸡给俺爹娘送过去。俺娘说了,这刚结婚,手头也不宽裕,不用买什么东西了,过年来吃饭就行了。你知道俺爹说什么?”
陈雨杰已经想到将要发生什么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爹怎么说?”
陈永庆说到这里时,几乎是鸣咽着说:
“俺爹、俺爹他说——永庆,把东西都拿回去吧,我和你娘岁数大了也吃不下这些东西了。你拿回去,自己做着吃吧。过年嘛,自个过自个的行了,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陈永庆泣不成声地说:
“雨杰叔,最后,俺爹硬是把俺推出门的。他根本就不拿俺是他儿子。”
这时,陈水根从堂屋一步走了进来,说:
“你爹是叫他那仨大俩小的几个臭钱搞晕了,就不知道姓啥了。就你爹你娘那过日子的人,腰里有个三万两万的根本不算什么!”
听得出来,陈水根对陈春杰的做法十分反感,对陈春杰给刚结完婚的儿子分饥荒的事儿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尤其刚刚站在屋外,听陈永庆说,大过年的,不让新婚的儿子儿媳一起回家过年,这也太过分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儿子儿媳叫都叫不回来呢,他倒是好,竟然把明摆着孝顺体贴的儿子和儿媳往门外推!
真是糊涂,太糊涂了!
陈水根说:
“都是手里有钱的毛病!要是他每月没有二千块钱的工资收入,借他个胆,他也不敢!”
陈水根叹口气,说:
“当老师的,见多识广,那想法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要说,作为陈家人,以前陈水根对陈春杰的所做所为还能有一点点理解的话,那么,现在听陈永庆这么一说,对陈春杰的看法大为改变。在他的眼里,陈春杰已经变得跟外星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了。
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陈永庆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陈水根进了陈雨杰他们正坐着的里屋,坐在一根小方凳上,开始给他的烟袋装起了烟。
陈水根想了想,说:
“永庆啊,我琢磨着你们起码也得等过了十五以后才能走,十五之前到K市,恐怕连房子都不好租呢。再说了,依咱老家的风俗,十五前也是不能出门的。”
正月十六,是陈水根给儿子选好回部队的好日子。不是有句俗话叫做“要想走三六九”,说的就是出远门逢三、六、九比较顺当。还有,他们一大早就特意给儿子和陈永庆、于莲莲包了饺子,也是有意应那句“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那句俗话。总的来说,就是祝愿三个人回部队一路顺风。
在这之前,陈永庆已经把要带的东西打好了箱子,带不走的,全部送到了于莲莲的娘家。还有,凡是结婚时置备的东西,如家具、四铺四盖的被褥、炕席、锅碗瓢盆等一应生活用品,只要是从东屋里拿来的东西,哪怕一针一线,陈永庆都一一列了清单,交给了他娘。
听着儿子跟他娘叨咕着交回的那些个东西,陈春杰打内心里笑了:真是一对蠢货,总有后悔的一天,不收白不收!
陈春杰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已还额外送了条新扁担给他们呢,是不是也交回来了?不会给了他丈人那边吧?
陈春杰故意在在东屋的炕上轻咳了一声。堂屋里正在和儿子说着话的老伴立刻会意了,说:
“庆儿啊,你坐会儿哈,娘进屋一趟。”
说着就一推门进了里间屋。
陈春杰见老伴进来,连忙要过那张清单,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只见上面清楚地列着:组合柜1套,新,完好;方桌1张,新,完好;小方凳6个,新,完好;长条凳1条,旧,完好,炕桌一张,旧,完好;茶几
1
个,新,完好
……
;扁担1条,新,完好;水桶
2
只,旧,完好。
嗯,不缺,都有了。陈春杰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冷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有能耐,这些家当不是花一个俩钱儿就能置备上的;给了你们,是你们又自己退回来的,可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啥都不给你们!
当永庆娘从里屋出来时,发现堂屋里没了人影:永庆这孩子这是去哪儿了?要走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
正当永庆娘心里犯着嘀咕的时候,陈永庆又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进来了,手里还拎了一个塑料袋,好像装着的是块肉。
进行门来,陈永庆禁不住泪珠“骨碌碌”地往下滚,一边落泪一边说:“娘,以前俺听你说过,俺出生的时候有五斤三两重。这不,我和小于商量了,俺俩这次出门,还不定那年回来,说不定就留在外边不回来了。说什么,俺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怎么也得把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还给娘和俺爹,这是六斤精肉。六,也是顺的意思,祝愿娘和俺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以后,不管俺和小于在哪儿,娘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俺还希望娘能去找俺和小于。还有,娘,这是三千三百元钱,是俺结婚时欠下的饥荒,你也一块收着吧。”
说完,陈永庆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堂屋里永庆娘接在手里的那一大块精猪肉“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两行热泪无声地夺眶而出。
按当地习俗,女方结婚要象征性地给娘家割几斤猪肉,迎亲的那天给送去,意为“以肉换肉”,把新媳妇换回家。现在,陈永庆也买了一块肉送来,而且又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那不是明摆着是断绝家庭关系嘛!
永庆娘很伤心。可作为一名没有什么家庭地位的农村妇女,她又能怎么样呢?
里屋门“吱——”地一声开了,陈春杰出来了。
看着陈永庆离开时没怎么关好的院门,陈春杰由衷地笑了。一转身,看着老伴泪流满面的呆滞表情,“嘿嘿”一笑,不屑地说:
“永丰娘,你这是干什么?他走了,你该高兴才是啊。你以为你老了还能指望上他?他飞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才好呢,以后就没人会跟永丰争家产了,咱家的这些东西,就都是永丰的了!今儿中午把肉烧了,俺得喝两盅!”
陈永庆刚才所说的话,陈春杰听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陈永庆出了家门,与等在不远处的于莲莲,回头看了看住了不到一个月的家,恋恋不舍地走了。
陈永庆和于莲莲很无奈,碰上这样的糊涂透顶却还感觉良好的爹,两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是陈永庆不孝顺吗?不是!
平时,陈永庆作为水果费领回的鱼、肉或水果罐头自己总舍不得吃,等攒够一个纸箱,要么托老乡回家休假探亲时带回去,要么托运回去。每年发的军服穿不完,不管是皮鞋、胶鞋还是皮工作鞋、棉衣,都会给他爹寄回去。这次回家结婚,他还给全家人每人买了一件贵重的礼物,应该说那颗心还是十分火热的。
然而,陈永庆火热的一颗心换来的是什么呢?自回家的那天起就没有见陈春杰笑过,说话也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
陈永庆知道他爹的脾气,也记着他以前说过的话。
陈永庆经常这样开导自己:从毕业到参军这六七年的时间,自己没与爹在一起相处,可能是感情疏远了一些吧,一定得多补一补啊。
陈永庆在努力地弥补着父子之间的感情,但不管他怎么做,陈春杰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儿也没什么起色。
类似这样的一些小事儿,陈永庆曾多次向陈雨杰说起过,也曾说过陈春杰有可能不会管他这个儿子了。
每次陈雨杰总是开导陈永庆说:感情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咱们从小就离开了父母,他们对咱们的感情不深,这也是再所难免的,要有意识地去培养,时间长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好了。
陈雨杰虽然嘴里这么开导着陈永庆,但是对陈春杰的言行也很有成见。他当教师那么多年,应该很会教育自己的子女才是。可是,陈春杰却自恃精明过人,把一个好端端的儿子硬是往门外推!
真是应了那句话:糊涂天糊涂地,糊涂的爹爹没法儿治!
第228章 “土老冒”喝洋酒
陈雨杰与陈永庆、于莲莲三个人是上午八点多开车走的。
当天到达K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K市虽然是一个副省级的旅游城市,但由于北方人的生活特点所限,冬季几乎没什么夜生活。陈雨杰开车转了一圈,发现一些个小餐馆大部分还没有开张,原来一些比较红火的旅馆因为春节刚过的缘故,大部分也没有营业,即使已经营业的,因为没有旅客,也已经早早关门了。
转来转去,只有位于K市市中心以南约二十几公里外的K市宾馆似乎还开着门,里面吧台的位置亮着灯。
陈雨杰对陈永庆和于莲莲说:
“就这里了,其他地方人家还没开张呢。”
于是三个人下了车,把车门锁好后,进了宾馆。
他们总共要了两个房间,陈雨杰一间,陈永庆与于莲莲一间。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加上许多的饭馆没有营业,他们的这顿晚餐不得不以方便面加火腿肠充饥了。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起了床。
在宾馆外的早餐点,他们简单地吃了些油条、稀饭、小笼包之类的早餐之后,开始了闲逛,到处寻找出租房。
平时,看起来不少贴着“吉房出租”字样的小广告,但要真正找一间合适的又那么难。
下午三点多种,在位于市区西郊的一个小区内,一处套二的房子引起了三个人的兴趣。
这处小区名叫枫林小区,建于九十年代初,房子位于五楼,有暖气、煤气,还有全套的家具,但房价也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年租金一万二千元。这是陈永庆一年工资收入的总和。
按照小广告的联系电话,陈雨杰约了房主打开房门看了看。
一切都很满意,但美中不足的是房价太贵,这对于陈永庆每月一千多元钱工资的收入来说,确实是个天价。
于是,他们说好了回去考虑一下,第二天给房主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二天上午九点,是陈雨杰、陈永庆与房主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是枫林小区的大门口。
因为坐公交车,倒来倒去的,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十分了。
远远地,陈雨杰看到,小区门口除了那个女房主之外,还有一个穿警服的女人也站在门口,正与女房主在聊着什么。
“倩倩?你怎么在这里?”
陈雨杰终于看清楚了,站在门口的那名女警不是别人,正是吴倩倩。
听见有人这么亲热的叫自己,吴倩倩迅速转过头来,见是陈雨杰,不禁愣了一下神,但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滚落下来。
自上次海鲜楼吃饭到现在,已经近一年没见面了。
定了定神,吴倩倩极为艰难地挤出一点儿笑,说:
“徒弟,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还没等陈雨杰说话,女房主赶紧说:
“我说的就是他们,他们要租我的房子!”
吴倩倩一愣,问陈雨杰道:
“是你租还是他们租?”
说这话的时候,吴倩倩哪种怀疑加质问的眼神,好像是在说,你租房子干什么?还是包养那个周侠,还是另一个周侠?
陈雨杰能感觉出吴倩倩问话中的小刺儿,心里禁不住一乐:好你个吴倩倩,又在吃醋了不是?
陈雨杰呵呵一笑,指了指身边的陈永庆和于莲莲,说:
“陈永庆,潜艇训练基地2001艇志愿兵,我一个村的纯老乡和他的新婚妻子于莲莲,刚从老家回到K市,没地方住。我也闲着没事儿,这不就帮他出来找房子了吗?”
吴倩倩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快,说:
“我还当是给周侠、还是王侠租的呢。哦,我也不用给你们介绍了,房主,姓林,我表姐。”
吴倩倩扬了扬眉毛,用一种不必商量的口气,说:
“今天碰着我了,也算你们运气,一口价,年房租一万元整,半年付一次租金。姐,就这么定了吧,啊?”
还没等到表姐回答,吴倩倩又对陈雨杰说:
“不过呢,那是在你们愿意租的前提下的条件。当然了,冬天的取暖费还是要你们自己交的喽!”
这一切来的也太快了,陈永庆、于莲莲和吴倩倩的表姐林诗燕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吴倩倩就快人快语的把事情给大包大揽的定了下来。
陈雨杰有些歉意地说:
“倩倩,这不太好吧?差得有点儿多!林姐,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林诗燕也是个爽快人,她见吴倩倩把事儿定了个八九分,而且是冲着另外一个不租房子的人说话,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这个林诗燕看起来也不过比吴倩倩大了六七岁,但脑子反应的速度却快得很。她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个表妹吴倩倩一定跟那个人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否则,她也不会一下给他们落下二千块钱的租金。
林诗燕在市政府上班,这处房子是她结婚时的房子。后来,随着老公的不断发达、分了房子,就不愿再住在这憧不足八十平方米的套二小单元楼里了。说实话,林诗燕并不缺钱,因此房租多少她并不看重。既然自己的这位辣表妹把价位定下来了,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林诗燕嫣然一笑,说:
“不用商量了,我妹妹说话算数,放心好了!我不了解你们,还能不了解她?要真的交不上租金,我去她家吃饭!”
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气氛很快变得活跃了。
房子总算是租了下来。
今天是星期天,陈雨杰心情好,决定请几个人一起吃个饭。
吴倩倩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说:
“我说徒弟啊,你算是个有钱人了,今天准备请我们去哪儿?”
陈雨杰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是居民区,没什么酒店饭店的,笑了笑,说:
“就依你吴大小姐,你说去哪里咱就去哪里,咋样?”
吴倩倩眼睛里精光一闪,瞬间消失,心里想,今天我得折腾你一番,谁让你当初不理我了!
吴倩倩假装思考了一下,说:
“现在刚过了年不长时间,小一点儿的特色酒店还没开张,我看咱就去K市宾馆中餐厅咋样?”
哦?陈雨杰笑了,这也太巧合了,吃完饭就可以抬腿上楼休息了!
五个人乘两辆出租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K市宾馆。
看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钟了,吴倩倩带着大家直奔点菜间。
吴倩倩一指陈雨杰,对几个人说:
“嗨,我徒弟是个有钱人,别看他这幅穷酸样,腰包可鼓着呢。爱吃什么大家就点什么,不要看价钱!一会儿咱再到吧台要瓶好酒。”
陈雨杰好像很绅士一般的笑着点了点头,说:
“请随意!”
陈永庆和于莲莲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酒店吃饭,每个菜的菜价都不低于五十、六十的,感觉贵得太离谱,不知道该怎么点。
陈雨杰知道他们的心思,笑盈盈地走走过去,拉着陈庆和于莲莲,一边看一边点,很快就点了六道菜,把两个人唬得直咂舌。
另一边吴倩倩和林诗燕也很快点好四个菜,这样总共十道菜,另加一道汤和一份海鲜蒸饺、一份鲅鱼水饺。
点完了菜,吴倩倩又兴冲冲地拉着陈雨杰来到吧台,要点一瓶她上次喝过的那种酒。可是,围着吧台转了两圈也没有看到,很失望。
正当吴倩倩摇着头准备离开吧台的时候,陈雨杰两手一抬,一手一瓶法国路易十三白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吴倩倩吃了一惊,马上笑了,说:
“好你个坏徒弟,原来你留了一手啊!老实交待,哪儿来的?”
陈雨杰笑了笑,说:
“这两瓶酒,我早就带在身边了呢!”
吴倩倩抬手拍了一下陈雨杰的肩膀,说:
“胡说!”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包间,坐下来。
陈雨杰把酒往餐桌上一放,招呼了一声服务生,要求开酒。
然而,服务生没有动,说:
“先生,您这酒
……
”
吴倩倩坐在旁边,不悦地说:
“快开呀,两瓶都打开!”
服务生还是没动,看了看坐在主陪位置上的陈雨杰,说:
“先生,这酒真的开吗?”
看起来,这位小伙子识货啊,陈雨杰心里嘀咕道。
“放心吧,小伙子,开瓶费一瓶一百元!”
林诗燕有点儿吃惊:开瓶费一百一瓶?这是什么酒啊!
饶是林诗燕在政府机关工作了七八年,见识过不少的大场面,也不认得这是什么酒。一边的陈永庆和于莲莲更不用说不曾见过这是什么酒了。
这里面只有吴倩倩见过,但也只知道一点儿:这酒太好喝了!
当服务生把酒打开,给每个人的高脚酒杯里倒上一点点酒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永庆忍不住对服务生说:
“兄弟,给大家都满上,怎么就倒这么一点儿?有句话不是说‘浅茶满酒、待客之道’嘛!”
服务生说:
“先生,这洋酒不能那么喝。”
陈雨杰笑了笑,说:
“永庆,是这么回事。这种酒就是这么喝的,看我的。”
陈雨杰叉开食指和中指,把酒杯稳稳地握在手中,用手心的热量温暖着杯中不多的酒。然后,陈雨杰端杯,晃了晃,搁在鼻子下方嗅了嗅,作陶醉状,然后轻轻地喝了一小口。
吴倩倩见陈雨杰这般斯文,一撇嘴,端起酒杯,说:
“干杯!”
然后一饮而尽。
林诗燕吃吃地笑着,指了指吴倩倩,说:
“小妹,你、你也是老土啊!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说我小妹不会喝酒,没有别的意思。”
林诗燕自感话中有失,赶紧向陈永庆和于莲莲道歉。
……
。
第230章 天堂咖啡屋
给陈永庆找到的这处住宅小区,距离他所在的潜艇训练基地大约有三十公里的样子,顺利的话,坐公共汽车要走半个多小时。
当天下午,因为中午喝了不少酒的原因,陈雨杰跟房东林诗燕以及陈永庆、于莲莲说,今天晚上还住在这里,明天准备一下,下午三点钟准时搬往枫林小区的房子。
说着话,陈雨杰掏出三千元钱递给林诗燕,说:
“林姐,这是房子的定金或者说是押金,以后有哪些地方被人为损坏了,就从这里面扣除。”
陈永庆刚想说什么,却被陈雨杰一伸手,制止了。
陈雨杰说:
“永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的,咱们是一个村子的老乡,现在又是你最困难的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当然了,你以后的房租该怎么交还怎么交,等到你退房的那一天,这钱还是我的,这样行了吧?”
林诗燕看了一眼吴倩倩,说:
“咱们也没说要收取住房押金的嘛,房租三个月一交,平时水电费他们自己交,都说好的,我怎么能再要什么钱呢?”
吴倩倩很了解陈雨杰的为人,知道这是陈雨杰在有意帮陈永庆,就递了个眼色给林诗燕,说:
“姐,跟他不用不好意思,别人的钱可以不收,他的钱你一定要收下!”
然后,吴倩倩把嘴一嘟,说:
“说好啊,你要是不要,我可要了啊!我手头正紧着呢。”
林诗燕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吴倩倩让把钱收下,但还是按她的意思收下了。
第二天下午,不到三点钟,陈雨杰就敲响了陈永庆他们的房间门。
于莲莲已经把简单的洗漱用品收拾好了,拎着小提袋出了门。
三个人来到一楼前台,陈雨杰说:
“服务员,6508、6510退房。”
查过房之后,一位甜妹服务员轻声细语地说:
“先生,两个标间三个晚上,一共是九百元整。”
陈雨杰正陶钱时,陈永庆怎么也不肯让陈雨杰掏钱。
陈雨杰把脸一变,说:
“永庆,就你那个仨大两小的,还在我跟前摆活啥,快收起来!”
无论如何,陈永庆再也不想让陈雨杰给自己垫钱了。
陈雨杰问道:
“永庆,你有钱吗?”
陈永庆不知道陈雨杰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实打实地说:
“我没多少钱!”
陈雨杰说:
“这不就是了?我有钱呐,有的是钱,花不完,交几个住宿费算什么。”
陈永庆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让,反而示意于莲莲交钱去。
陈雨杰真的急了,两眼一瞪,说: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吹牛?”
陈雨杰右手往左袖管里一伸,抽出来时,却是一大捆崭新的美元,往吧台上一放,说:
“服务员,给看一下,这是多少?”
一直站在旁边等着收钱的女服务员认真的看了一下,说:
“先生,这是十万美元,折人民币八十万元。”
陈永庆一呆。
陈雨杰又从袖管里拿出一捆,往柜台上再一放。
服务员再一次说:
“二十万美元,折人民币一百六十万元。”
陈雨杰瞪着眼睛,问陈永庆,说:
“我是不是真的有钱?”
陈永庆大惊,说:
“是,你、你——有钱!”
陈永庆惊了,于莲莲惊了,吧台前的三名服务员也惊了!
陈雨杰把房费交了之后,又把吧台上的二十万美元收起来,拍拍手,与惊讶中的陈永庆、于莲莲走出了K市宾馆。
这几天,车子就停在宾馆的大门前,根本就没有动过。
三个人上了车,向枫林小区开去。
三个人刚刚把东西搬上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一下,门铃响了。
于莲莲小跑着过去开门。
是吴倩倩。
吴倩倩笑吟吟地进了门,说:
“嗯,我就估计着,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搬来了呢,还真让我猜对了哈。”
陈雨杰把脸一扭,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地说:
“算着时间来的吧?知道我们搬完了你才来,是不是啊?”
于莲莲现在跟吴倩倩、林诗燕也很快搞熟了,女人嘛。
于莲莲挖苦起吴倩倩:
“吴姐啊,你说你不想出力,我们也不会勉强你,给我们照看着门也好呢,干么我们刚搬完你就出现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吴倩倩双眉一皱,嘴一咧,说:
“啊?你们、你们咋把我想像得那么差劲呀,天地良心,我也是估计的,谁想估计得这么准呢,要知道,我再推迟个半钟头来,也就好了呢!”
陈雨杰见状,立刻露出笑脸,说:
“呵呵,我的师傅姑奶奶,可千万别当真啊,开个玩笑。”
吴倩倩也马上正色道:
“对不起,各位,我也是开玩笑。”
大家也就唧唧嘎嘎地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吴倩倩看了看表,说:
“徒弟,我来这里找你还真是有点事儿。咱们走吧,给人家小两口一点儿自由空间好不好啊?”
于是,这一片欢乐的小天地才算安静下来,陈雨杰和吴倩倩告辞走了。
出了小区大门,吴倩倩很自然地挽起陈雨杰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似乎很陶醉的样子。陈雨杰知道吴倩倩已经谈了男朋友,感觉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不妥,但他试着几次想挣脱她,都被她死死地抱住不放。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依偎着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拐过这条街,就是K市有名的两条最热闹的大街之一——天津街。
远远的,看到一处咖啡屋——天堂驿站。
陈雨杰想,以前就听说过,何不趁机摆脱吴倩倩的依偎呢。
他总感觉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太好,以前那是两码子事。
陈雨杰把头歪到吴倩倩这一侧,声音很轻,有点怕惊醒了她的梦。他说:
“倩倩!”
“嗯?”
“前面有间咖啡屋,听说很不错的,咱们进去尝尝?”
处于朦胧中的吴倩倩听陈雨杰这么一说,抬起头向前看去。
初春的K市由于海洋性气候的影响,虽然处于北方,但并不感觉有多冷。今天更是风和日丽,一小团一小团淡淡的云,漂洒在城市的上空,把深蓝色的天空装点的格处洁净、典雅。
远处那个装修考究,粉刷成深褐色的尖尖的屋顶上,像是挂着几团云一般,渲染着深沉与愉悦。
这是一处情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情侣,挽着胳膊双双踏入这间咖啡屋。
还好,现在是下午四点半钟,正是店里最空闲的时候。
两个人在一处取名为“天堂”的半开放的包间里坐下来。
服务生一身天使一样的装扮出现在陈雨杰和吴倩倩面前,说:
“先生、小姐,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陈雨杰看了一眼吴倩倩,然后对服务生说:
“来两杯白咖啡,两盘小点心,两块方糖。”
这间被命名为天堂的包间里,咖啡色的墙壁上装点了几幅超浪漫主义画作,尤其是包间一侧两个颇有创意的“天堂”二字,给这间小屋平添了几分洁净与典雅。
一会儿功夫,两杯香浓的白咖啡和两盘小点心端了上来。
陈雨杰笑了笑,给服务生的托盘上放了五十元钱小费。
服务生说了声“谢谢”,就退出房间,关好门走了。
陈雨杰用那只小银匙轻轻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吴倩倩则始终没有动过那杯咖啡,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样。
陈雨杰轻轻问道:
“倩倩,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陈雨杰不问还好,这一问,吴倩倩竟然两行热泪瞬间滚落下来。
陈雨杰见状吃了一惊,从旁边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关切地问道:
“倩倩,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哪儿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陈雨杰这么一问,吴倩倩哭得更厉害了。
陈雨杰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陈雨杰这般的不知所措,吴倩倩突然笑了,脸上的泪花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吴倩倩为什么哭了又笑了?
很多女孩子鉴别男友是否爱自己的一条标准是,乐而其乐、怨而其怨,只要他能跟上你情绪变化的节拍,就说明男友是爱她的。
吴倩倩本无意去验证陈雨杰是不是爱她,但她看到陈雨杰真的很在乎她时,竟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陈雨杰见吴倩倩终于破涕为笑,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说了一声:
“尝尝,这咖啡真的不错呢。”
吴倩倩用纸巾擦了擦泪珠,迅速拿起银匙,把咖啡搅动了几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立刻皱起眉头。
陈雨杰赶紧拿起方糖夹子,说:
“来一块方糖?”
吴倩倩连忙摆了摆手,说:
“别,我喜欢这种苦味。”
说着,吴倩倩又低下头去,一边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一边说:
“杰,我下个月二十二号就要结婚了。你不祝福我?”
陈雨杰听说吴倩倩下个月要结婚了,心情十分复杂,也十分矛盾。说句心话,自已十分喜欢她,她是自己的初恋啊。
然而,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不公平,越是喜欢的,上天越不让他如愿。
陈雨杰勉强地笑着,说:
“倩倩,恭喜你!”
吴倩倩听后不禁心中大恸,泪水竟然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她抽泣着说:
“恭喜我?这是你的心里话?”
陈雨杰没有回答她。
吴倩倩接着说:
“杰,今天就咱俩,你说,你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急!”
吴倩
倩眼巴巴地看着陈雨杰。
陈雨杰说:
“倩倩,你能不能别这么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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