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 海 底 出 击》
李忠效 著
核潜艇基地在簸箕岛,那里离市区很远,周围很荒凉。156潜艇来到簸箕岛,很多人不习惯,李正文倒是对周围的景物有一种亲切感,因为他当年刚当兵不久曾在这里驻防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唤起他青春的记忆。
那些家在青岛或者女朋友在青岛的干部,离家远了,谈恋爱不方便了,一个个显得心浮气躁,李正文却心如止水,气定神闲。
几个月前,闪红霞闪电般离开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以为,闪红霞从此就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想到,闪红霞远比他想象得更执着,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会坚忍不拔地跋山涉水接近它。几个月来,闪红霞通过各种途径收集他的资料,了解他,研究他,最终找到了他的“病根”,并从千里之外搬来“救兵”,专门医治他的“痼疾”。
当然,这一切李正文自己毫不知情。
一天下午,李正文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父亲李清丰打来的。父亲说,他因公出差已经来到青岛,住在青岛警备区招待所。李正文放下电话,立刻请假进城。
从簸箕岛进城很不方便,要走很远的路到附近的村庄乘公共汽车,这路车刚开通不久,一小时才有一趟车,路上要走一个多小时。李正文赶到城里时天已经黑了。在此之前,父亲曾出差来过一次青岛,那次是住在舰队招待所。李正文坐在车上赶路的时候还在想,这次怎么住到警备区招待所了呢?莫非是和警备区有什么关系?几年前,父亲已经转业到地方工作,现在和部队没有什么关系了呀?
李正文找到父亲所住的地方,父亲正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人的年纪和父亲差不多大,父亲让儿子叫他董叔叔。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父亲事先给儿子打回来一份水饺,用碗扣着,还是热乎的。让儿子趁热吃了,
李清丰住的是个单间,那个年代出差住单间就是很高的标准了。李正文进门的时候,父亲和董叔叔坐在茶几两边的椅子上聊天儿,李正文吃饺子时,董叔叔就移到床上,让李正文坐在茶几旁边,李清丰坐在另一侧看着儿子吃。
李正文一边吃一边问父亲来青岛什么事情,能住几天。父亲说,事情不大,办完事就走。家里还有不少事呢。
李正文奇怪,事情不大,又挺忙的,父亲还亲自跑一趟,会是什么事呢?他想直接问父亲,又觉得不好,如果父亲不想当别人面说,岂不是让父亲为难?转念一想,不如侧面问问董叔叔。
“董叔叔,您在哪里工作?”
“我在济南……我和你爸在解放军后勤学院学习的时候是同学。”
李正文马上意识到,父亲和在济南工作的董叔叔同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和一个共同的事情有关。会是什么事呢?
“董叔叔和我爸很久没见了吧?”
“哦,有十多年了吧。”董叔叔问李清丰,“是不是老李?”
李正文想,以前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这个董叔叔,说明他们联系不多,现在又是董叔叔陪着父亲来青岛,那一定是他们刚刚因为什么事情联系上的。
“董叔叔在济南做什么?”
“原来在军区后勤部,前几年转业到地方了。”
“听说济南军区有个秦副司令,董叔叔认识吧?”
“当然认识,秦副司令是我的老首长!”
李正文看看父亲,见父亲正在微笑,是一种非常含蓄的笑,李正文忽然觉得,父亲此行,很可能就是与这位秦副司令有关,因为这位秦副司令,就是闪红霞的父亲。
李正文吃完饺子,把盘子拿到卫生间里面刷了。洗手池的墙上有一个镜子,李正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可以肯定,父亲和董叔叔都是闪红霞搬来的救兵,如此看来,这个闪红霞真是不简单,当然,这肯定是借助了他父亲的力量。为这件事如此兴师动众,一方面说明闪红霞很看重我,不惜动用各种关系;另一方面,说明父母已经接受了闪红霞,不然父亲也不会千里迢迢专程跑到青岛来。这也是让他感到很为难的事情,父命难违啊!
李正文走出卫生间,把董叔叔让到茶几旁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董叔叔,你是被人家请来当说客的吧?”
董叔叔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董叔叔看看李清丰说:“你这儿子不简单,刚才几句话就把我们的底细摸出来了!”又对李正文说,“大侄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绕圈子了。你明确告诉我,如果闪红霞是我的女儿,不是军区副司令的女儿,你会和她重续前缘么?”
“可是董叔叔,这个问题不能假设。”
“好的,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李正文一怔,发现自己刚才的回答虽然没有错误,但是确实已经进入对方的“圈套”。他忽然发现,这个董叔叔不是等闲之辈。
“听说你们曾经非常和睦地相处过一段时间,只因为闪红霞没有坦白说出自己家庭的背景,你就断然和她分手了,是不是这样?”
李正文点点头,他决定尽量少说话,免得再次陷入被动。
“很好!我非常欣赏你这一点。男人,就是要坚定、果敢、有主见!不过,有时候具体情况也要具体分析,主见未必不是偏见,如果是建立在偏见基础上的坚定、果敢,那是需要反省的。你同意我的见解么?”
李正文这次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说话,只是笑。他越发觉得这个董叔叔太厉害了,用词严谨,逻辑严密,句句都在理,步步都是坑,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带坑里了。
“你小子为什么不说话?”
“晚辈愚钝,愿听董叔叔教诲。”
“在此之前,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爸。通过这件事,我发现你和你爸很像,表面上看人很随和,骨子里有一种傲气,在心里面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在你与闪红霞的问题上,你的这股傲气占了上风,因为她的父亲级别太高,你担心会给你的正常生活带来阴影,你不想生活在这种阴影里,所以你就忍痛割爱,断然地拒绝了她。我用了‘忍痛割爱’这个词,你不反对吧?”
李正文不得不承认,董叔叔的分析非常正确,可他不想轻易就承认这些,他仍然微笑以对,让对方也摸不清他的底。
董叔叔对李清丰说:“老李,你这个儿子可比你狡猾!”继而又对李正文说,“一般来说,不反对就是默认。我姑且把你的沉默当作默认。下面我要倚老卖老开导你几句,可以么?”
“董叔叔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那好,说错了,你和你爸爸批评我。”董叔叔呷了一口茶水,接着说,“男人不能没有傲骨,但要有度,过了这个度,就会变得自负;男人不能不娶媳妇,但要能抓住机会,错过机会,会后悔一辈子;男人不能不犯错误,但要清醒,发现错了,要勇于改正。――这次你要说话,不准光是笑!”
“谢谢董叔叔开导,晚辈受益匪浅。董叔叔应该到大学里当教授,否则这么好的口才,浪费了!”
“你少跟我兜圈子,别忽悠我!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您没提问题啊!”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我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每一句你都听明白了!”
李正文知道和董叔叔打“太极”是过不了关的,再说,当着父亲的面,和董叔叔兜圈子也不礼貌,于是收敛笑容,认真地说:“真的很感谢董叔叔,您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不过有一句话不知董叔叔听说过没有――找对象就像到商店选鞋子,合脚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这个话我听说过,不过呢,鞋子要穿到脚上才知道合脚不合脚,不能光看牌子就觉得不合适。要我说啊,越是名牌厂家的产品,质量越好,不会有伪劣产品。”
李正文一时没了说辞,父亲李清丰哈哈大笑起来:“正文,这回知道你董叔叔的厉害了吧?你绕不过他的!”
“大侄子,说实话,我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但是,你和红霞的事,大概除了我,别人还管不了。因为别人没有我和你爸爸这层关系,弄不好会把事情办夹生了。有了我和你爸爸这层关系,起码你爸爸信任我。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红霞是个好姑娘,首先,她家有良好的家风,孩子有良好的家教;其次,红霞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没有上过军队子弟学校,这一点和你非常相似,几乎没有干部子弟身上常见的那种优越感;第三,追求她的男孩子很多,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很多,都被她拒绝了,她笃信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我听说你们的相识很有戏剧性,你不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的么?这就是缘分!”
李正文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董叔叔,从心里佩服他。经他这么一说,李正文心中所有的疙瘩都解开了。这么好的女孩儿,出身于这么好的家庭,又这么痴情,如果坚持拒绝人家,那简直就是傻帽儿!但是李正文心里还是有点不愿意马上举手投降,就说:“不过呢,这件事,是不是有点过于兴师动众了?”
“如果说是兴师动众,那也是因为你小子办事太绝了!责任在你!”
李正文把脸转向父亲:“爸,你肯定是和董叔叔在一个战壕里吧?”
李清丰笑而不答。
“你见过闪红霞么?”
李清丰点点头:“见过。”
“在哪见的?”
“就在这里。”李清丰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地板。
“闪红霞在这里?”
“你要不要见见她?”董叔叔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见见她的爸爸。”
“她爸爸也在这里?”
“是的。可见你这个角色多么重要!”
李正文有些茫然,他有一种“大兵压境”的感觉。不过他马上又产生了一种“虽败犹荣”的感觉。一个小小的堡垒,居然牵制了这么多的兵力。这么一想,心中便有些释然,原来的抵触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好啦,闪红霞他们一家就在隔壁,过去看看吧!”李清丰说,接着就站了起来。
李正文明白,这就是父亲的态度。其实,他知道父亲是为此事而来的,就已经知道父亲的态度了。董叔叔的一番思想工作,不过是消除了他原来的疑虑和抵触罢了。
李清丰让董叔叔走在前面,让李正文跟在后面,他在最后,三人一起去了隔壁的房间。
董叔叔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进来!”
董叔叔推开门,李正文看见屋里有三个人,一个老年男人,一个老年女人,还有一个是闪红霞。两位老人都用慈善的目光看着李正文,闪红霞则显得有些局促,目光里有一种羞怯和不安的成分。
“首长,正文来了。”董叔叔对老年男人说。然后向李正文介绍,“这是红霞的父母。”
李正文向闪红霞的父亲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闪父握着李正文的手说:“这里没有首长,就叫伯伯吧!”
“闪伯伯好!”
大家“轰”地笑起来。
李正文意识到自己叫错了,马上纠正道:“哦,不,秦伯伯好!”然后又向闪红霞的母亲敬礼,“闪阿姨好!”
面对闪红霞,李正文有些尴尬,闪红霞主动向他伸出手:“你好!”
“你好!”
“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
闪父说:“坐吧,坐吧!”
李正文注意到,这是一个普通的单间,和他父亲的房间是一样的。闪父先在茶几旁的一个椅子上坐下了,董叔叔把李清丰让到闪父对面的位置上,李清丰则对儿子说:“正文,你坐这里,说话方便。”自己坐到床上去了。
李正文开始不肯到那里坐,闪父向他招招手说:“正文,你来坐。你爸爸说得对,坐这里说话方便。”
李正文只好坐过去。他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不过是一种快乐的“绑架”。
“这个招待所有很多好房间,但是今天我是以红霞家长的身份来这里的,不是以军区首长的身份,所以,就住进了这个普通房间。不过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住过这种房间了,也没敢安排你爸爸住高级房间。你知道为什么吗?呵呵!”
李正文看了闪红霞一眼,心中有些感动。这肯定都是她的主意。她能说服她的父母屈尊来青岛和他见面,并住招待所的普通房间,说明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很在乎他的感觉。原来罩在他头上的那片阴云,刚才已经被董叔叔的那阵风吹走了许多,剩下的一点,也被她父亲给彻底吹散了。
李正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许是我不好,因为我……惊动了这么多人。我很惭愧。”
“诶,这是大事,反正早晚都是要见面的。”闪父看看女儿又看看李正文,对李正文说,“你知道么?红霞因为你,已经哭了好几场了……”
“爸!”闪红霞有些难为情。
“实事求是嘛!”闪父接着对李正文说,“我和你阿姨很心疼,也很好奇,红霞平时心气挺高的,是哪个混小子把我们红霞搞成这样?所以啊,就请小董帮助联系了你爸爸。都是部队系统的,就好办了。你不会怪我吧?”
“本来心里有点怪,现在……不怪了。”
“为什么?”
“您为女儿一片苦心,让我感动。”
“那就好,那就好!怪不得让我们红霞哭鼻子,是挺招人喜欢的!”闪父扭头对闪母说,“是不是啊,老闪?”
闪母笑道:“以后可不能再为这种事情让红霞哭鼻子了。”
李清丰对儿子说:“正文,你表个态吧!”
李正文有些为难:“要是她为别的事情哭鼻子怎么办?”
闪父哈哈笑道:“老闪,孩子们的事情,你少管。人家说,经常哭哭有益健康。红霞,你看你妈妈现在一点病没有,就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经常哭。哈哈!”
这次见面,李正文觉得闪红霞一家人都挺随和的,改变了他原来的看法,如果自己再固执下去就有点不通人情了,于是就婉转地表态说:“有益健康的生活方式很多,阿姨那种方式我们就不沿用了,也免得引起歧义。”
大家听了,都会意一笑。
闪父对李清丰说:“老李啊,你们都累了,我也累了,咱们早点休息吧!”
李正文心里明白,闪父这是要给他和闪红霞多留点时间。于是大家退出闪父的房间。闪红霞告诉李正文,已经为他单独安排了房间,并亲自将他带了过去。
李正文的房间是一个普通的双人间,进了屋,关上门,两人默默地站着,互相看着对方。李正文刚想伸出双臂去拥抱她,只见她两行眼泪喷涌而出,李正文心里一动,鼻子也有些酸,但他还是半开玩笑地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咱们不沿用你妈妈的方式……”
闪红霞听他这么一说,哭得更凶了,扑到他的怀里,像敲鼓一样用拳头击打他的胸膛:“我恨你恨你恨你……”
李正文紧紧搂住她,用嘴把她的嘴堵住了,连同她的眼泪一起吮入口中。她的眼泪是咸的,唾液是甜的,这种有咸有甜的滋味让他感慨万千。
在此之前,他们有过简单的拥抱和简单的接吻。那个时候,他们的亲密行为,仅仅是一种性别的吸引,还没有达到心灵和情感交融的程度。这一次的分别,确切地说是分手,反而浓缩了彼此的情感,双方都有一种一件宝贝失而复得的感觉,现在终于有了释放情感的机会,他们便不再拘泥,不再矜持,统统敞开感情的心扉,将对方毫无保留的收入心底。
闪红霞在两人亲吻的喘息之机,还不失时机地说上一句:“你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下次你再这样坏,我就不理你了!”
“就让海鸥啄瞎我的双眼……”
这次是闪红霞用朱唇封住了他的嘴。
两个人正昏天黑地地缠绵悱恻,忽然,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闪红霞马上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小战士。是招待所的服务员。
“什么事?”闪红霞问。
“海军基地来电话,找李正文副长。”小战士说。
李正文马上跟着小战士到值班室接电话。电话是基地打来的,说刚刚接到上级命令,潜艇要紧急出航,现在潜艇正在进行备航备潜,基地正在与舰队联系,派车接他回基地。
闪红霞在一旁插言说:“不用舰队派车了,我爸爸的车在这里,可以马上走。”
李正文也想尽快归队,就答应了。
李清丰和闪红霞的父母还都没睡,李正文向他们告别,然后上了闪父的汽车。闪红霞紧跟着也上了车。
“你不要去了。”
“不,我要亲自送你出征!”
李正文有些感动,也不再推辞,让司机马上开车。路上,闪红霞小声对李正文说:“因工作需要使用一点特权,希望不会引起你的反感!”
李正文说:“有些时候,结果比手段更重要。”
闪红霞接着小声告诉他:“我之所以要用爸爸的车,就是要亲自去送你。”
李正文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说:“以后你可能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种生活,你能忍受么?”
闪红霞也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人生面临很多的选择,到目前为止,我对所有的选择都不后悔。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后悔。”
李正文笑了:“你这个家伙很狡猾,本来是我问你的,你却把球踢给我了。”
从青岛到簸箕岛的路途本来很远,因为闪红霞的存在,李正文感到这条路一下缩短了很多。汽车直接开到码头,李正文匆匆与闪红霞告别,跑上舷梯,登上舰桥。潜艇已经做好离码头准备,李正文刚一上舰桥,艇长就下达了离码头口令。李正文站在舰桥上,向闪红霞敬了一个军礼,闪红霞也回了一个军礼。尽管她不是军人,但是她的军礼敬得很标准。
舰桥上的官兵都和李正文开玩笑:“李副长,好幸福哦!”
李正文没有心思和他们开玩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亭亭玉立地站在码头上的闪红霞,海风吹佛着她的头发,像飘扬的旗帜。这个镜头给李正文的印象极深,一直到潜艇潜入水下,还在李正文的眼前浮现。
李正文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离别,那挥之不去的如旗帜般飘扬的秀发,那标准的军礼,成了李正文心中的一道风景和一种牵挂。这种感觉以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了牵挂的男人是幸福的,有了牵挂的日子是幸福的。
上级通报:美国“小鹰”号航母编队正在接近我黄海海域,海军水面舰艇和潜艇,以及航空兵各部队进入戒备状态。
潜艇在漆黑的夜晚潜入漆黑的海洋,像一个黑色的幽灵在海疆游弋。
在战斗警报响起之前,潜艇里面总是平静的。李正文本来想平静一会儿,政委则像一只猫悄然来到他的身边。
“副长,跟你商量个事。”政委客气地说。
“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
“是这么回事,安占军的未婚妻来了,说是她为安占军打过好几次胎,现在安占军不想要她了。”
“为什么?”李正文大惑不解。
“听说他立功提干以后,有人给他在青岛介绍了对象,他嫌原来的对象土气……”
“扯淡!嫌人家土气别睡人家啊!”
“谁说不是呢!这小子现在是功臣了,脾气还挺犟倔。你和他原来是一个艇的,是不是你先和他谈谈?”
“这种事不归我管哪!”
“要不怎么说和你商量嘛!”
“我就猜到不是好事!”
安占军提干以后,支队送他到潜校二三部门长班学习了一段时间,然后分到156潜艇任实习部门长。李正文平时也没精力关照他,只知道他提干后一直在应付别人介绍对象的事。他原来有没有对象,李正文一无所知。现在搞出这种名堂,李正文听了很生气,这不是给原来的155潜艇丢人么?
利用潜艇水下航行的机会,李正文把安占军叫到2舱,简单询问了有关情况,政委所说情况基本属实。李正文本来以为安占军会羞于谈这些事情,没想到他居然非常坦然。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却拥有很多借口。安占军的表现,让李正文很恼火。
“安占军,看来你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现在把什么都看淡了。”李正文不无挖苦地说。
“李副长,你不是也一样么?”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起码还把名誉看得很重。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把糟糠之妻给甩了。”李正文特地把“糟糠之妻”四个字说得很重。
“我们还没结婚……”安占军强调说。
“没结婚?没结婚你怎么把人家姑娘给睡了?而且还让人家打了好几次胎!”
“那是她愿意的,我丝毫也没强迫她。”
“可你现在要甩掉她,她不愿意!”
“那她非要跟我,我还不愿意呢!”
李正文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说:“安占军!你是个混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青岛的哪个小妖精把你的魂勾走了?”
安占军见李正文发火了,便不敢再吭声。
李正文接着说:“我告诉你,安占军,你未婚妻已经找到部队来了,如果你这件事处理不好,你就准备复员回家吧!”
安占军听了此话,吃惊地看着李正文,显然他没想到这一层。半晌,他才没有底气地说:“现在不是恋爱自由么?”
“恋爱自由?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么?你是道德败坏!这种事现在社会上可能没人管,但是你不要忘记你是军人,你是党员。如果姑娘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会受到军纪、党纪处分!你就等着滚蛋回家吧!什么一等功臣,什么国家干部,你什么都不是了!”
李正文的话对安占军产生了作用,在潜艇昏暗的灯光下,安占军脸色苍白,声音幽幽地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副长?”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向你原来的未婚妻道歉,马上和她结婚。二是脱军装回家。能不能保留干部身份还很难说。部队是不会让陈世美式的人物败坏了名声的。”
安占军垂下了沉重的头。
李正文趁热打铁,进一步劝导他说:“安占军,你和你的未婚妻好了那么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偶然出现感情‘短路’,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回心转意,我马上向艇长、政委报告,给家里发报,让他们通知你的未婚妻,做好准备,回家就结婚。”
安占军没有马上回答。
李正文说:“我给你几分钟考虑。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我没闲工夫和你磨牙。”
过了两分钟,安占军说:“那,我听你的,副长。”
“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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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底出击》第三章、走进军港





鹿戸有理奈之歌2020-07-11 17:40:24
幸好李副长是个实在人对红霞也是有感情的,不然红霞搬来非一般的救兵这出,多疑的人倒还可能觉得“干部家庭出身的女子好会算计人,可怕”。安的发言,真的是渣而不自知,“女方自愿我没逼迫”这句确实可以让很多人阅读理解不及格。赞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