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有救世主

    丹枫针织厂职工代表大会正式召开。于梦雷作为特邀代表参加了会议。会议的程序很正规。先是奚大江宣布开会，然后是全体起立唱《国歌》。没有军乐队，也没有放唱片，就那么“干唱”，然而歌声却十分嘹亮，甚至有些悲壮－－

        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于梦雷长这么大，不知听过唱过多少次《国歌》，从没有像这次感受那么深，仿佛《国歌》的每一个音符都像一只小手在挠他的心。《国歌》是首悲壮的歌，只有处于逆境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她，用发自内心的感情唱她。

    市政府对这个会议很重视，由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带队，把重工局、轻工局、纺织局、劳动局、市计委、经贸委、银行和总工会等２０来个局委领导都请来了。说是参加工人的讨论，实际上是分头找代表们谈话，进行分化瓦解，从不同的角度轮番说服职工代表，接受上级做出的让寰球实业公司承包经营的决定。

    财政局长拍着一位职工代表的肩膀说：“让弟兄们跟着人家走吧，不走就没有饭吃了，救济金只能再发半年，市里真的没有办法了。”

    市政府秘书长对奚大江说：“你们那么穷，还要自己干，你们再干一段时间，可能连买枪子儿自杀的钱都没有。”

    市计委副主任说：“你们自己要能搞好，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种局面。”

    纺织局长说：“你们厂的情况我最清楚。工人的心已经散了，要想把大家的心再凝聚起来，必须要有个威信高、能力强的人出来扛大旗。你们厂有这样的人么？”

    …………

    整整一天的马拉松式的劝说，确实使一些职工代表产生了动摇。

    于梦雷混在人群里，只是听，不说话，很快就把各色人等的心思都摸清楚了，同时也亲身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

    第二天，市政府派了几辆大骄车，把职工代表拉到地处郊区的寰球实业公司进行实地考察。这里有纺织和针织业务，也有从德国进口的先进设备，看上去规模不小。可是当丹枫厂的职工代表和寰球公司的职工交谈时，却发现他们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梦雷把一个手指发黄的中年职工拉到僻静处，掏出一包“红塔山”甩给他，用调侃的口吻说：“师傅，听说你们公司要兼并我们厂的事了么？”

    “听说了。”

    “我们的人可挺多。怕不怕抢了你们的饭碗？”

    “嗨，我们是吃农业饭的，你们哪稀得抢。”

    （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