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农民，有活就干，没活就回家种地。这里不发工资，只发厂里自己印的兑换券，只能在农村的代销点买东西，市面上不能流通，你们靠工资吃饭的可不能来。”

    于梦雷悄悄把他了解到的情况对奚大江说了。奚大江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是根据奚大江的要求，请寰球实业公司的总经理石树根给大家讲讲话，谈谈他对承包经营丹枫针织厂的想法。

    石树根西服革履，手里提着一个很笨重的大哥大，踌躇满志地说：“我让农业银行筹集了３０００万元，接手之后马上投入资金。你们现在不是没活干吗？我在农村给你们建一个５００头的现代化养猪场，你们可以去养猪、种地。”

    一名职工代表问道：“那职工各方面的待遇怎么安排呢？”

    石树根说：“待遇嘛，和我们公司的职工一样。我不管医疗，不管退休，３５岁以下的工人也不要。”

    这位经理倒是实话实说，有一种农民的坦率，但是这对于早已习惯了公费医疗、老有所依的工人老大哥来说，实在是冷酷了一些。职工代表的人群中开始出现了骚动，甚至出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操！辛辛苦苦给共产党干了一辈子，到后尾，没人管了！”

    “咱们学的是纺织技术，也不是生猪饲养啊！早知道有今天，何必当初上纺织学院！”

    …………

    市政府来的那些大员们原先也没想那么多，只想有人把丹枫针织厂这个烂摊子接过去就行了，有关细节问题还没来得及与寰球实业公司进行具体的磋商。现在，石树根已经把“底牌”亮出来了，职工代表也明显表示出了失望，看来这次劝导他们接受承包经营方案的努力要落空。

    负责带队的市政府秘书长果断宣布：考察结束，集体返回，下午继续开会。

    本来说要在寰球实业公司吃一顿饭的，由于双方都不开心，提前结束了考察，这顿饭就没了着落。厂里没有钱给大家吃饭，头一天的午饭都是大家自己准备的，或是从家里带，或是自己临时买。现在，有的人既没带饭，也没带钱，回家吧，路远，下午开会来不及，就凑到奚大江身边问怎么办。正好市政府秘书长坐在旁边，奚大江就想从他身上蹭点油，笑嘻嘻地对秘书长说：“胡秘书长，你看中午这顿饭是不是市政府……”

    没想到秘书长不等他说完，就冷冷地打断他：“不让人家承包，你们就饿肚子吧！”

    热脸碰个冷屁股，奚大江被呛了个大红脸。

    坐在旁边的于梦雷见了，马上给奚大江打圆场：“奚主席，这么点事还用麻烦市政府么？今天午饭，工会请了！”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意思是这里有钱。

    奚大江于是很仗义地说：“好吧，今天的午饭工会负责！不过呢，咱们是穷庙穷和尚，也别太铺张了，简单点，一人俩面包一瓶汽水！”

    代表们热烈地鼓起掌来。大家体谅他，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却不知，就连这点钱还是于梦雷私人赞助的。

秘书长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奚大江也就不再看他。心里想，不就是个秘书长么，牛什么？你市政府的官员还不是靠老百姓和企业纳税养活着的？等我们都吃不上饭了，你也得去喝西北风！（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