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腾房子

 

　　阎保健住进301医院三亚分院的时候，他的夫人李春雷正在湛江收拾东西准备往北京搬家。自从嫁给阎保健之后，她已经搬过几次家了。从青岛到三亚，从三亚到湛江，从湛江到北京。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到处为家的生活。

 

　　李春雷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是父母膝下最小的孩子。她一出生便赶上“大跃进”，童年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小学又逢“文化大革命”。由于她从小跟着戎马倥偬的父亲走南闯北，随处安家，养成了一种开朗的性格，喜欢军营生活。1969年12月，年仅12岁就报名参军，成为连队里年纪最小的女兵。经过部队的磨练，当初的娃娃兵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女战士，并进入青岛陆军疗养院成为一名护士。1980年经人介绍，李春雷结识了在潜艇学院当学员的阎保健。半年后，两人登记结婚。然而蜜月后的第二天，丈夫就随艇去外地了。对于李春雷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思念。

 

　　一般来说，潜艇出海都会严格保密。这是该兵种特殊的地方，也是潜艇兵妻子最受煎熬的时光。每次李春雷和丈夫“失联”，都只能在心里揣测，他们可能又出海了。那时没有手机，打长途也方便，丈夫只能执行完任务才能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因此盼信就成了李春雷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这样的生活，李春雷在结婚前从没有想到过。

 

　　丈夫的潜艇在大海里上浮下潜，如蛟龙起舞，她就守在岸边为蛟龙祈祷。这一守，就是 30 多年。

 

　　作为潜艇兵的妻子，李春雷不得不一个人扛起家庭生活的重担。

 

1997 年夏天，李春雷病了，被诊断为乳腺癌。丈夫终于回到她的身边。然而，阎保健在医院陪伴她 40 多天之后，因为部队有任务，他又出发了。丈夫再一次失去音信。她一面带着 12 岁的女儿，一面自己去医院化疗，以病弱的身躯支撑着这个潜艇兵的家。

 

原来，她的丈夫阎保健远航去了。阎保健因在远航中表现出色，荣立二等功。这军功奖上，无疑也有李春雷的一半功劳。

 

　　李春雷退休后，随丈夫搬到三亚，但是两人依然离多聚少。多年的独守，已让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上老年大学，学古筝、钢琴，还自学写作，常有作品见诸报端。

 

　　在三亚的日子里，李春雷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写出来，让人们认识潜艇兵妻子这一特殊群体。于是，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李春雷拿起笔，以饱满的感情，写出了一本 20 万字的回忆录《为蛟龙祈祷的女人》。

 

　　写书的时侯，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她原本就是一个病人，由于写得太投入，她常常忘记了吃饭睡觉，以致患了糜烂性胃炎和神经性耳鸣。三个月疯狂写作结束后，严重的贫血使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

 

　　阎保健升任南海舰队副司令员，她也随之搬到湛江。不到一年，阎保健调任海军副参谋长。海军机关分给阎保健一套房子，经过简单的装修，他准备把在南舰队的家搬到北京，然后把舰队的房子交出来。按规定，干部调动，原住房可以保留一年，可新来的舰队副司令员没有房子住，他对夫人李春雷说：舰队的房子不能占得太久，你赶紧过来腾房子搬家。

 

　　本来李春雷还想把北京新装修的房子放放味儿再搬，阎保健坚持抓紧腾交。李春雷她联系了一家物流公司，30多个小时就可以送到北京。阎保健的女儿在上大学，李春雷一个人忙不过来，秘书周波就自告奋勇帮助搬家。周波25日离开三亚到湛江，阎保健当天就住院了。

 

26日，已经到北京的周波给阎保健发短信报告行程，还不知道他的首长住院了。阎保健给周波打电话说：我可能出不了海了，肺部有问题，可能是结核。医生不让出海。

周波一听，立刻说：我马上过来！

 

　　阎保健说：基地派了一个公务员照顾，你不用马上过来。你在北京把货卸了，再到湛江把你阿姨（指李春雷）接过来。

 

　　周波觉得这样安排也好，不然物流公司的汽车到了北京，家里没人接收。

 

　　李春雷当时人在湛江，订了29号的机票去北京，她还不知道阎保健已经住院。

 

27日，物流公司的汽车到了，周波验收了货物。28日，海军保健办公室齐飞副主任给周波打电话，说阎保健副参谋长的病情他们已经知道了，问阎保健的夫人李春雷在哪里，周波说：在湛江。

 

齐副主任说：你陪她一起去三亚。

 

周波给李春雷打电话：赶紧退票，29号我到湛江接你，直接去三亚。

 

李春雷从医多年，对医院的工作程序非常了解，一看这个阵势，就知道情况不好，

 

29号中午12点，周波到湛江，1点飞三亚。直到这时，周波和李春雷都不太清楚阎保健得了什么病。只是预感到情况不太好。因为医院通知：必须家属到场讨论病情。

 

　　李春雷和周波到了医院，李春雷被直接引入会议室，肿瘤科主任把周波拉到一边，大概介绍了阎保健的病情，然后问他：首长家属的承受能力怎么样？病情是否全部告诉她？还是告诉一部分？对首长怎么通知病情？

 

　　其实周波对李春雷的情况也不了解，他给阎保健当秘书才4个月。在此之前，他只见过李春雷一次面。正好潜艇基地有人在那里，周波和科主任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李春雷很坚强。具体到怎么跟首长讲病情，要征求家属的意见。（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