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秘书长说：“你们是要买厂，又不是承包经营。”

    于梦雷说：“买厂也好，承包也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工厂重新活起来，让工人有饭吃。”

    秘书长说：“人家承包经营，起码可以在２０年后将企业按原值返还给国家。”

    于梦雷说：“工厂所在地的土地使用权仍然是国家的，我们可以每年向国家交纳土地使用费。也可以签订土地使用期限的契约。土地使用期满之后，国家可以按那时工厂的资产价值买回工厂。也可以再次拍卖土地使用权。”

    秘书长不再吱声了。

    于梦雷接着往下说，第四，如果以上三项内容得到政府部门的认可，职工代表大会就应在选出厂长的同时，选举成立集资购厂委员会，把所筹资金管理好，使用好。第五，根据集资情况，召开股东大会，成立股份公司，选举公司董事会和监事会，建立股份公司的章程。以后就要严格按章程办事，实行民主监督，从根本上改变以前那种某个人说了算，大家一起吃大锅饭的局面。

    大家发现，于梦雷思路非常清晰，对如何管理工厂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包括那些一开始对他不太在意的政府官员们。有个别性急的代表干脆叫他快讲讲更具体的想法和做法。

    他说：“我虽然不是党员，但我认为，在我们这个股份制的企业里，要和正规的工厂一样成立党委。因为我发现，大部分党员是好的，他们应该有自己正常的组织生活，同时积极发挥党员的先锋作用和模范带头作用。但是党委和董事会之间没有领导和被领导关系。另外还要健全工会机构，它代表着广大职工的利益，我就曾是奚主席领导下的本厂工会的受益者，所以我特别强调要充分发挥工会的作用。将来成立股份公司，工会主席将作为职工的代表参加董事会，并以职工股代言人的身份，在董事会上代表职工的利益讲话。另外，有许多事情可以交给工会去办。比如，退休工人生活费的发放，特困职工救济金的发放，职工医疗费的报销，等等，凡是职工福利方面的事情，都交工会去管……”

    于梦雷的话还没有说完，代表们就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是因为他不但不像寰球实业公司经理那样不管职工的待遇，而且连怎么落实都想到了。很显然，他是关心职工疾苦的，代表们已经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了。

    于梦雷接着说：“我想，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怎么让工厂重新活起来的问题。关键的是两点，一个是产品，一个是市场。过去我们厂有些传统产品在市场上还是有竞争力的，比如说植物丝系列产品，生产难度大，一般厂家搞不了，现在恐怕连我们自己的职工也没有几个能干了。不过我们还有很多退休老工人，可以请他们回来带徒弟。此外我们还要进行市场调研，开发新产品。要扩大市场调研和推销队伍，加强产品和企业形象的宣传，扩大产品和企业的知名度，出精品，创名牌，这样才能保证企业效益不断增长，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代表们又给他鼓掌了。

    “凡是在本厂工作过的职工，不管是什么原因离开工厂的，只要愿意回来，都给安排适当的工作。不怕人多，就怕人闲，只要每个人都有事干，就会创造出更多的效益。我们要在职工当中树立一种自信、自尊的意识，那就是－－不当亡厂奴，要做主人翁！”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种效果，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人们不得不对这个曾经有过劣迹的年轻人刮目相看。此刻，人们想得最多的大概不是他曾经怎样，而是他将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好运。

    于梦雷讲演结束之后，奚大江第一个跑过来向他表示祝贺。市政府工作组的官员则表现得比较谨慎。他们只是以一种惊奇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这匹由劳改犯变成的企业“黑马”。

    人们期待着的投票选举厂长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市里领导非常重视，不但负责工业的副市长来了，市长和市委书记也来了。厂里如同过节一般，十分热闹。放假的职工和退休的老工人都自动跑来了，整个办公楼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楼道里都站满了人。奚大江担心职工听不到，还临时开辟了几个分会场，接上了几个高音大喇叭。发票、唱票、检票、验票都由驻厂工作组负责。工人说，好家伙，比选人大代表还正规！（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