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再说吧。我马上到你那里去。”

    “还是我去看你吧。怎么好意思让你老人家跑腿呢？”

    “快到吃饭时间了，你来，我没法请你吃饭。我去，你起码可以请我吃顿饭。”

    “这好办，到你那里我请你不是一样嘛！”

    奚大江顿了一下说：“也好。”

    于梦雷放下电话，简单问了问他出差期间厂子的情况，交代了几件要办的事情，就骑上他那辆丁当乱响放在哪里都不用担心丢的破自行车，去见奚大江。振达针织厂是个在街道上交管理费的个体企业，每年的利润是１００多万元。别说是自行车，就是汽车也买得起。但是他不想摆阔。他说我是搞针织厂的，人家是买我的针织产品，又不是来买我的自行车。另外，城市不大，出门办点什么事，一抬腿就到了。偶尔路远点的，出租车遍地，一招手就可以上路，用不着每年花一两万元自己养个车，还得成天为它操心。

    随着破车子丁丁当当的响声，于梦雷想，奚主席找我什么事呢？

    近几年，有几句话在丹枫市很流行，丹枫针织厂的职工几乎人人都会说：

        厂是家，

        党是妈。

        没钱找妈要，

        缺啥回家拿。

    于梦雷也跟着别人说过，但他从来没敢那么干。因为他犯有“前科”，处处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而别人就不同了。

    二嘎子每次想到厂里偷点什么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几句话来。或者是想起这几句话的时候，就想到厂里偷点什么。昨天晚上，二嘎子又在麻将桌上输了个精光，骑车回家的路上，就想趁着夜深人静，再到厂里“顺”点什么回去。他把自行车停在工厂院墙的外面，踩着车后座，没费什么事就翻过墙去。厂子里很安静，他大摇大摆地在厂里转了一圈，发现厂里如今已经没什么可拿的了。只剩下一些棉毛机、大圆机和台车，既搬不动，也没啥用……忽然就又想起“厂是家，党是妈”这几句话来，感到很好笑。家也穷了，妈也穷了，儿子更成了要饭花子。

    二嘎子非常失望地从原路返回。刚从院墙上跳下来，还没站稳，两只胳膊就被人一左一右紧紧地抓住了。他一看，是两个巡警。

    “干什么？”二嘎子故作镇静地问。他两手空空，所以能做到镇静。

    “我们正要问你呢！”一个警察说。

    “我什么也没干。”

    “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由分说，二嘎子连同他的自行车都被警察带走了。据他多次与警察打交道的经验，一定要主动配合他们的工作，不然是要吃苦头的。（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