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的时候，警察问他是不是去偷东西，他坦率地承认，“我倒是想来，可是已经没什么可偷的了，所以什么也没偷着。”接着又补充一句，“厂里几年没发工资了，也就是想找点能换饭吃的东西。”

    大概是这句话引起了警察的同情心，一个警察说，“既然也没偷到什么东西，这回就饶了你吧，但是要等你们厂来人领你。”

    白天上班以后，警察通知丹枫针织厂去领人，厂里领导都不在，正好工会主席奚大江去厂里有事，就被保卫科的人拉着一起去了巡警大队。当他听警察介绍了事情的经过，特别是厂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偷的了”那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工厂正面临被兼并或被拍卖的境地，难道这个厂真得就气数已尽了么？

    丹枫针织厂是个具有４０多年历史的老厂，由于种种原因，连续８年亏损，累积亏损８００多万元，内外欠债１８００多万元，而全厂的固定资产却只剩下５００多万元。厂里大部分职工被放了长假，少数人留在厂里坚持生产。一年前被迫全面停产。原来的厂领导大都作鸟兽散了，唯有厂工会主席奚大江还在坚守岗位，大有与工厂同生死共患难的劲头。自打有这个厂子他就在这里干了，他在这里入团入党当的干部，在这里恋爱结婚当的父亲。他的青春他的大部分生命都贡献给工厂了。另外，他是工会主席，他得为工人的生计着想。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厂子跨掉，他有生之年想干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厂子救过来，恢复生产，恢复青春，恢复当年的朝气。可是怎样才能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呢？他想起一个能帮他把这件事办好的年轻人来，他就是于梦雷。

    于梦雷是个特别讲义气知恩图报的人。他曾经对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为他去死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奚大江。据说轻易不动感情的奚大江听别人传给他这句话之后，眼泪都要出来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梦雷这孩子仁义。

几年时间，振达针织厂已拥有固定资产几百万元，成为本市仍正在生产的规模最大的针织厂。不久前，于梦雷又接受街道办事处主任的建议，兼并了街道办的一个濒临倒闭的汽车修理厂，他的事业正在突飞猛进的发展。

    丹枫针织厂早已开不出工资了，可奚大江并没有投靠于梦雷去“混口饭吃”。有一次于梦雷在路上见到他，说：“大叔，有什么事吱一声，不然就是瞧不起我。”奚大江嘴上应着“好，好”，却一次也找过他。今天是第一次，于梦雷是怀着一种报恩的感情去见奚大江的。

    “大叔，什么事？”一见奚大江，于梦雷就迫不及待地问。

    “梦雷，我知道你是讲义气的人。我的事，你肯定没二话。如果不是我的事，你管不管？”奚大江用试探的口吻说。

    “只要你一句话。”

    “梦雷啊！”奚大江长叹一口气说，“我是不想看着咱们厂就这么垮了……”

    于梦雷一下变得冷静了，这是个一千多人的大厂啊，可不是件小事。再说，这个厂曾几次令他伤心。他非常平静地说：“大叔，不是我心眼儿小，这个工厂没给我一点美好的记忆。我妈被他们逼死了，我被他们逼走了……”

    “梦雷，不能这么说，厂子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再说，你也没被开除，你现在还是这个厂的工人，你的劳资关系还在这里。”

    “如今这年头，有没有那个关系都一样。”

    奚大江给于梦雷倒了一杯白开水，自嘲道：“你看，我连茶叶都没有给你喝的。不喝也罢，少喝一点农药－－听人说，经卫生部门检查发现，很多种茶叶含有残留的农药。你说现在这事是怎么了？（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