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对参试前后的回忆比起我们寻访其他战友要简单些，他说，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这其中的苦和累，心理上精神上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的，我也不愿意过多地去回忆，因为每次回忆都会给自己带来一种精神压抑。其实，在老王当潜艇兵的10年里，除了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外，他还数次参加过潜艇远航，平时的出海训练更是家常便饭，这也同样很艰苦。但他认为和艇上干了 10几年、20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军士长、部门长和艇首长来说，这又算不了什么？

老王的爱人蔡秀英告诉我们，他们两口子这一辈子可是聚少离多，早年在青岛远洋公司跑外轮时，靠港码头不固定，全国沿海港口都停靠，所以不常与春明相聚，只有在青岛港靠码头时间长一些时才带着儿子到青岛与老王短暂相聚。后来孩子上学了除了寒暑假能出去外，其他时间都是老王回开封与我和孩子团聚。满以为退休后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可还是不成，因为儿子儿媳在郑州开了个小面馆，原先老两口在郑州帮着给儿子他们带孩子，唯一的孙女今年7岁了，从小都是我们带，可老王却偏偏不习惯在郑州的生活，他把我留在了郑州继续看孙女，自己回开封一个人过曰子，弄得我不放心老王一个人生活，只好双休日、节假日回开封看看老王，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是两地分居，真的很无奈。

老王两口都是近70岁的人了，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检查出的毛病也越来越多，老王患高血压病多年，肾囊肿，双腿关节炎比较严重，一到阴雨天双腿疼的迈不动步，蔡秀英患肾衰的病，每个月光吃药就得花3000多元，医生说将来病情加重时还得进行透析治疗。王春明一个月的退休工资5000元出点头，蔡秀英一个月退休工资只有2400元，按理说两个人生活应该没问题，可当年儿子在郑州创业开小面馆租房等都是老的出资，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没赚几个钱，孙女上学又得花一笔钱，这样家里就没存下几个养老钱，老了总不能一点积蓄都没有吧，老了看病是需要一笔钱的。所以这几年121潜艇、130潜艇搞战友聚会，王春明都没去参加，说到底还是经费有点紧张。

今年4月他们9个同年入伍到潜艇部队的河南籍战友为庆祝参军50周年，在兰考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聚会，因为在河南境内，离得近，所以去参加了。老王说这是他们离开潜艇部队后的第一次相聚，心情还是很激动的。特别是长葛市的赵长安，当年和王春明一块去上海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的，人见面后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了当年参试的情景，觉得当时能坚持下来真是不容易。相比赵长安，王春明说自己的境况要比他好得多。

一转眼又到午餐时间了，我们让春明两口领着去附近饭店吃个便餐，一边吃午饭一边把还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我们简单点了几个菜，要了3瓶啤酒，4个人边吃边说，话题依旧是参试的事。春明很感慨地说，当年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的14个人，在那么恶劣、艰苦的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人打过退堂鼓，即使在试验进入到八九十天最困难时刻，也没有一个人表示出坚持不下去的半点意思，现在不是说军人要有血性吗？我们那个时候真是有血性，真是不怕死，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我们坚持下来的呢？我认为是信念！我们14名参试人员中，有的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没有入党的在进模拟舱之前也都写了入党申请书，在申请书中都写出了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生，拿现在的话来说这是我们的初心，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我们完成试验任务的精神支柱。

王春明离开部队已经40多年了，他跟我们说，在潜艇上工作的那10年是自己一生中最难忘的岁月。在艇上时，上下级之间，战友之间非常团结，没有利益之争，人人争着奉献，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一辈子受益，对我后来到远洋公司外轮上工作帮助极大。直到今天，我依然怀念在潜艇上工作、战斗的曰子，怀念与我朝夕相处的首长、战友，以后有机会一定回老部队去看看。

又到了要告别的时刻了，每次跟这些参试战友告别对我们俩来说都是一次感情上的煎熬。王春明夫妇把我们送上去开封长途汽车站的出租车，还没等我们上车，春明早已热泪盈眶。此刻，我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互道珍重，期待来日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