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参试战友:寻访第一人 朱亚安《不要忘记他们》(2)
风轻云淡,朱亚安在向我们俩描述参试过程时是那样的平静,我们都知道,整个参试过程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一定是一个十分难熬的过程,当我们问他在试验中感到最痛苦的是什么时,他也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时间过去太久了,记不太清楚了,要说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孤独”吧。
朱亚安回到原来服役的130潜艇上继续干他的舵信兵,两年后退伍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江苏大丰。回到家乡后的朱亚安当了 5年农民,1978年被招工到当时的大丰县新丰镇交通管理所内河船队当驾驶员,1985年又从船队调到新丰镇纸箱厂工作,几年后,纸箱厂改制卖给了个人,他们一批工人从此失业。由于当时一下子交不起3万元左右的失业保险金,直接导致了朱亚安后来退休后没有退休金,目前一个月仅能领到30多元养老保险金。
访谈中必然要说到他的家庭,朱亚安从小生长在农村,家里很穷。他还有个弟弟,兄弟俩是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父亲新中国成立前在乡里当过民兵中队长,1948年参军随叶飞的部队南下作战,参加过广西剿匪。父亲参军后因频繁打仗一开始跟家里失去了联系,后来又传来了父亲在打仗时牺牲的消息。为了生活,母亲无奈改嫁,母亲改嫁时本来是要带着他和弟弟一起走的,但爷爷奶奶不同意,兄弟俩只好留下来和爷爷奶奶一块生活。实际上父亲并没有牺牲,打完仗后父亲所在的部队驻扎在福建厦门,新中国成立后父亲冋来过,冋来后才知道妻子已改嫁。后来父亲在老家又找了妻子,继母对他们兄弟俩很好。父亲20世纪50年代从部队转业后响应上级号召支援大西北建设,被分配到了甘肃兰州铁路部门工作,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离休,离休后回到老家生活直至去世。父亲和继母结婚后育有2女1男,虽然同父异母,但兄妹之间相处很融洽,一直来往不断。如今父亲去世多年,继母还健在,已经87岁了,平时和自己亲生儿女住一起,朱亚安也经常把继母接到自己家里住一段,尽尽孝心。
朱亚安1973年结婚,妻子唐亚平也是大丰人,妻子高中毕业后在当地小学当老师,在学校一直担任五六年级的班主任,工作非常出色,两人育有2个儿子,老大朱尧,1973年生,目前与儿媳在南京开了一个快餐店,生意很不错,大孙女大专毕业后已在南京工作;老二朱卉1977年生,在大丰急救中心开救护车,二儿媳在大丰和平饭店当经理,孙子今年读高中。痛心的是朱亚安爱人2016年12月因病去世了。说到目前的家庭,朱亚安很知足,他说,两个儿子、儿媳都非常孝顺,节假日经常带着孩子回乡下来看我,有时候还接我到城里生活一段,平日里时不时地给我一些生活费和零花钱,其实我在乡下生活的挺好的,原先承包了10多亩地,一年到头的粮食、蔬菜吃不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地种不动了,除留下一亩多地自己种点蔬菜外,其余地都给村里年轻点的乡亲种了。老伴去世前是公办教师,退休金比较高,去世后有关部门还每月发给我1050元的遗属补助费,在农村,消费水平比较低,这点钱够我一个人吃穿用的了。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身体不要闹太多的毛病,一旦得了病看不起不说,主要是给子女增加太多负担。早年在潜艇上干了 5年,又参加了这么一次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身体毕竟还是受到了一些伤害,再说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什么毛病都来了,到医院一检查,浑身上下都是病,所以能不上医院就不要去医院,有点小毛小病忍—忍就过去了。
这就是朴实的朱亚安,一个曾经在潜艇上干过的老兵!

说起我们俩寻访他的事,朱亚安心情很不平静,他说,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已经过去48年了,虽然在我的人生当中是永远抹不去的一段记忆,但毕竟过去几十年了,总以为别人不会想起这件事,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两个没有参加试验的老战友能想起这个事,而且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辞辛劳自费来寻访我,真让我感激不尽,只要有人能记着,心里就特别释然、欣慰。我虽然在潜艇部队服役只有5年时间,但这5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和终身受益的5年。我非常怀念当年的潜艇生活,怀念当年一起在潜艇上工作的战友,最近几年我原来服役的130号潜艇搞过几次战友聚会,我都参加了,当每次聚会时见到众多老战友时,心情格外高兴,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和战友们一起出海训练的日子,这种潜艇情结,是我们干过潜艇的人所特有的。
已经很晚了,我们谈兴依旧很浓,考虑到明天还要一起去杨利平家,我们提议今天刚到都挺累,暂时先说到这,留点话明天再说,我们3人这才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第二天,我们一起到杨利平家寻访,4个战友难得重逢相聚,特别是杨利平和朱亚安两位参试战友,自离开潜艇退伍回乡后几十年第一次见面,两人格外激动。中午杨利平在外面饭店请吃饭,因为我们俩急着要去高邮寻访下一位参试战友,所以午饭后决定乘长途汽车去高邮,我们问朱亚安要不要留下来在扬州玩两天,杨利平也希望他在扬州待两天,但老朱执意要回大丰。这样我们3人一起打车去长途汽车站,临别时,我们紧紧握手,互道保重,期待再次相聚。马上就要检票进站了,我们握着老朱的手说,老朱啊,我们都老了,你一个人住在乡下,也没个人照顾,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找个老伴吧,一旦生病时也好有个端药端水的人,平日里两个人也好说说话。朱亚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当他检票进站后转身跟我们招手告别时,我们看到,朱亚安的眼里闪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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