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参试战友:寻访第二人 杨利平《不要忘记他们》
不 要 忘 记 他 们
—— 记参加模拟核潜艇远航试验的14位战友
寻访参试战友
寻访第二人:杨利平

杨利平(1952.1~)江苏扬州江都人,1969年1月入伍,1974年7月入党,海军潜艇二支队117艇(160、211 )、215号潜艇舵信兵。1977年退伍回原籍,退伍后在江苏江都水利枢纽管理处当电工,1995年调到安装处管后勤工作。2012年退休。
寻访杨利平就比较容易了,我们俩跟他平时在微信上就经常联系。他与杨军同年入伍,当年是乘同一列火车到的青岛,后又分到同一艘潜艇上,在艇上时,我们相处极好,杨利平在艇上时可聪明呢,收发灯光、手旗信号特别好,艇首长都很信任他,记得当年每次出海时潜艇与岸上观通站发灯光信号请示进出港时,凡遇到天气不好视距差,班里别的舵信兵看不清灯光信号或接收信号词意有歧义时,艇长总是向指挥舱下口令:“舵信班杨利平上舰桥”。杨利平上来后,很快就能准确无误地把观通站发出的灯光信号接收下来并用口语表达出来。潜艇在水下航行时,操水平舵技术要求很高,特别是大风浪天,潜艇在潜望镜深度(水下9米)依然摇晃不定,稍有操作不慎就可能造成潜艇在水下出现大的艏倾或尾倾,所以在水下操水平舵一般都由水手长、舵信班长或当了 4、5年兵的老兵操纵。可杨利平当兵第二年就开始操纵水平舵了,早早就成了班里的技术骨干,惹得班里新老战友对他真有点“羡慕嫉妒”。记得从1972年开始,艇上过星期天允许打扑克了,一到星期天洗完澡、洗完衣服我们就开始打扑克,大家把床头柜往外一挪,宿舍里摆了好几摊,干部战士凑在一起就玩了起来。那时时兴4人一起打升级,杨利平和杨军常常是一对,关系绝对铁。老杨退伍回江都后杨军曾两次顺便去江都见过他,最后一次见面是2003年,有位战友的女儿结婚,杨利平和杨军一起参加战友女儿的婚礼。那次见面到今天又过去了16年了,近几年老杨告诉我们他身体一直不太好,患了一种叫“慢阻肺”的病,而旦比较严重。所以我们俩计划第一个寻访的战友就是杨利平。当我们给他去电话告诉要去见他时,他立即表示非常欢迎我们。老杨唯一的宝贝女儿在扬州大学外语学院当英语老师,为了便于照顾他们,女儿在扬州市里给老两口买了套房子,退休后他们就从江都搬到市里来住了。我们告诉他计划4月12日到扬州,4月11曰下午,杨利平就给我们发了一条微信:“越来越激动,这是老战友快相见的本能反应。请告诉我你们到扬州的时间及行程安排?”言语间流露出想早点见到老战友的急切心情。我们在电话里告诉他12日晚到扬州,同时盐城大丰当年和你一起参试的朱亚安战友也12日到扬州,杨利平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一下子能见到3位战友,在电话中他告诉我们自己身体不好,不能走路到宾馆去看我们,13日一早到家里来见面。所以我们到扬州后特意安排住的宾馆靠近他居住的小区,第二天一早,我们3人吃完早饭后早早就来到了杨利平居住的小区,小区坐落在扬州市邗江区的文汇路上,小区面积很大,里面小桥流水,绿化很好,环境优美,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到的时间正是农历三月,扬州处处鸟语花香,春意盎然,景色宜人。杨利平住在小区3号楼11层,我们乘电梯到11层摁响门铃,杨利平老伴刘志龙给开的门,我们一进门,杨利平从沙发里站起来,跟我们紧紧握手,分别几十年后终于又见面了。眼前的杨利平,模样变化不大,浓密的头发已是白发多黑发少,初看怎么也看不出是个长期患病的人。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脸色有点灰暗,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双眼因病有点往外突出。我们坐下后,先照了几张合影,然后大家各自抢着回忆当年在潜艇上的许多人和事。杨长松说记得杨利平刚到艇上时名字不是现在的杨利平3字,而是杨丽萍3字,杨利平回答说是小时候父母特喜欢女孩,从小把他当女孩子养,上学时给自己取了个特别女性化的名,当兵后才觉得特别扭,后来借着去上海参加试验的机会,临行前把名字改写成现在的杨利平。当我们要求他说说48年前的那次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情况时,杨利平给我们回忆了起来:
当时艇上决定派我和电工班的孙忠平去上海执行试验任务时,是艇上副政委马楠找我们两人谈的话,马副政委说,海军有一项秘密试验任务交给了我们支队去完成,地点在上海。支队从几艘潜艇上选调了一些军政素质、身体素质都比较好的同志去上海参加完成这项试验任务,经过艇党支部研究,认为你们两人在艇上表现很不错,各方面都符合上级要求,你们入伍以来积极要求进步,孙忠平已经入了党,你杨利平也已经向党组织提交了入党申请书,因此这次决定派你们去参加这一试验,这也是组织上对你们的信任与考验。那个时候我们都是领导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服从命令,从来是不讲条件的,听了艇首长下达任务后,表示坚决服从,保证完成任务!1970年11月下旬,我们参试的14人来到了上海海医所,海医所有一大批科研人员组织保证我们这次试验,这一批科研人员中除了海医所的以外,还有来自地方的中科院上海生理研究所、植物生理研究所、上海体育学院、上海益民食品厂等单位的科研人员。在经过了政治动员、体检等各项准备后,我们14人于1971年1月12日进入潜艇模拟舱开始试验。因为我们入伍后在潜艇上已出海多次,所以刚进舱时觉得比潜艇出海还要舒服些,吃的食物品种也比潜艇出海时要丰富些,另外在模拟舱内值班时事情比较少,每值一班为4个小时,值班期间主要是练练发报等,工作强度小,消耗的体能比潜艇出海少。要说跟潜艇实际出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模拟舱内的高温、高噪音始终没有变化,潜艇实际出海时舱室内的温度和噪音是经常变化的,比如潜艇潜到水下以后主电机或经航电机工作时舱室内的噪音还是比较小的,各个舱室的温度也是不一样的,尤其像我们舵信兵,如果在指挥舱操纵方向舵或水平舵,指挥舱的工作温度有时低于35°C。总之潜艇实际出海中舱室里的环境是有变化的。而我们在模拟舱内就没有变化,一进去温度就是35°C,噪音105分贝。按照试验要求,我被分到了锻炼组,所谓锻炼组,就是每天在值完班休息期间,都要求到健身室去进行体育锻炼,体育锻炼时间也是规定好的。
大约在舱室内过了一个月以后,我感到身心开始有点不适了,经过30多天的高噪音、高温环境里的生活,我的心理、生理情况开始发生变化,首先是模拟舱内的生活极其枯燥、单调,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作息时间也是一样的,每天几点几分干什么基本不变,人一进了模拟舱就觉得无精打采,没有力气,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由于工作舱内温度高,刚进去时不停地出汗,可过了几十分钟个把小时后干脆连汗都没有了,可能是体内的水分都排干了,也可能是汗腺堵了出不来了。其次是值完班进休息室睡觉也睡不着,那时不像现在有手机、电视、录像等娱乐设备,什么都没有,在里面长时间的枯燥生活是个什么滋味就可想而知了。尽管如此,我们每天的1小时天天读、30分钟的读报那是雷打不动的,20世纪70年代初正是最突出政治的年代,我们早上天天读主要是读毛泽东选集和读毛主席语录,毛选中的“老三篇”《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每天的读报都安排在晚饭后进行,早读和晚上读报是政治活动,我们每个同志都非常自觉,战友之间互相鼓励都送上一段毛主席语录,送的最多的毛主席语录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试验人员在模拟舱内坚持天天学习毛主席著作(海医所资料照片)
要说最难熬的日子是第三个月的那30天,可真是有点度曰如年的感觉,头脑成天昏昏沉沉的,值班时什么都不想干,傻呆呆的不说话,觉得整个人的精神要崩溃了,好像人体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大概是最考验人的意志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个人心里还是想着这是组织上交给的任务,作为军人,只要还活着,就必须要坚持到底,坚决完成任务。过了 3个月以后到第4个月,虽然整个人仍然比较麻木、机械,但反而又感觉时间一天天过得很快,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最后一个月,整整120天,我和战友们都坚持了下来,圆满地完成了试验任务。出舱以后的一个多月恢复期应该说还是比较享受的,仗着年轻,身体各项机能恢复比较快,要说这120天耐受力试验对人体的伤害有多大恐怕谁也说不清,我刚出舱时,好像觉得还有点力气,可是当我拿个篮球去投篮,结果使出了浑身力气连投3次,篮球都未碰到篮板,可见试验对体力的消耗有多大。(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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