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参试战友:寻访第三人 杨卫东《不要忘记他们》

不 要 忘 记 他 们 

—— 记参加模拟核潜艇远航试验的14位战友

寻访参试战友:寻访第三人 杨卫东《不要忘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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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参试战友

寻访第三人:杨卫东

寻访参试战友:寻访第三人 杨卫东《不要忘记他们》

寻访杨卫东一开始并没有列入我们俩第一阶段的寻访计划,我们到达扬州后,朱亚安和杨利平只说起一起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的还有个江苏扬州地区的战友,是121潜艇的杨卫东,好像退伍后回到原籍江苏高邮市,也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联系。

我们俩觉得既然已经到了扬州,应该争取找到他。怎么找呢?杨长松想起了有个与他同年入伍的战友马家瑞是高邮人,老马与杨卫东同年入伍,入伍后又一块分到121潜艇上。
 

在艇上杨卫东是舰务兵,老马是航电兵,1970年马家瑞调到核潜艇部队与杨长松在一起工作过,十几年后转业回到高邮,退休前担任高邮市物价局局长。
 

杨长松有马家瑞的手机号码,他试着给老马拨个电话看在不在高邮?如在,可以跟他打听杨卫东的信息。电话打通了,杨长松在电话里告诉马家瑞我们在扬州,我们需要了解杨卫东的情况,请提供帮助。巧的是马家瑞正好在扬州儿子家帮着看孙子,杨长松告诉老马务必中午来吃饭见面。

中午12点左右,马家瑞如约到达饭店。席间,老马告诉我们,他一上午打了十几个电话,通过各种途径寻找杨卫东的下落,最后电话打到了杨卫东在高邮当老师的女儿处,告诉女儿有两位战友想见见她爸爸,可女儿在电话那头并没有告诉老马她父亲住在何处,只告诉老马她尽快与父亲联系,看父亲同不同意见我们两个。

如同意见,再打电话通知老马,让老马等她的电话,看来这里头有故事。通过老马的介绍,我们才知道杨卫东的一些情况:杨卫东本来在高邮市城里生活得很安定,可十多年前家里一场变故把他弄的倾家荡产。

杨卫东有个儿子在上海当兵,儿子当了5年兵,退伍后留在上海做起了买卖,结果买卖没做成反而让人骗了,一大笔货款被骗子卷走而无法收回。儿子的这些货款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这一被骗就再也无力偿还这笔钱,无奈之下儿子出走杳无音信。

那些被儿子借了钱的债主们找不到儿子,只有到高邮来找老子要钱,中国人传统意识中父债子还、子债父还,这事关做人的信誉和人品。杨卫东只好把住在高邮市里的唯一住房卖掉抵债,把家里的所有积蓄、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掉替儿子还债。

尽管这样,仍然难以还清儿子的所有欠款,眼看着前来要债的人是一个接一个,无奈之下,杨卫东只好带着老母、妻子躲到了离高邮市二三十公里外的农村去住了,那些前来要债的人找不到人了,也只好回去了。

住到乡下的杨卫东怕那些债主再找到乡下来,干脆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作为一起入伍、又在同一艘潜艇上工作过的老战友马家瑞,退休后曾经找过杨卫东一次,自那次见面后他们也就再没有联系过,杨卫东原先用过的手机号码也早已停机。

因为马家瑞退休后曾经找到过杨卫东,所以杨卫东住在乡下的地址他是知道的,至于杨卫东后来有没有再搬到其他地方住,老马也不得而知。老马还一再告诉我们,如果你们要去找杨卫东,最好替杨卫东现在的住处保密,否则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我们想等杨卫东女儿的回复是等不及了,饭桌上一商量,决定按马家瑞提供的高邮市XX镇XX村地址,我们直接去那儿找杨卫东,能找着更好,找不着再去找杨卫东的女儿打听,反正我们一定得争取找到他。(为了不给杨卫东今后找来麻烦,下面我们把所去的地点用XX表示)。

午饭后,我们与杨利平夫妇、朱亚安、马家瑞战友一一告别后坐上了去高邮XX镇的长途汽车,约一个半小时后,到达高邮XX镇汽车停站点。长途汽车是过路车,汽车停在高速公路边上的出口处,司机师傅告诉我们,高邮市XX镇向左拐往前走2公里左右就到了,我们俩按司机师傅指的路往XX镇走去。

这一段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很少,想打车是打不上的,我们俩只好背着行囊步行去XX镇,此时已是下午3点多钟,天气有点热,没走多远我们俩已是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看到个行人,立即上前打听去XX村怎么走?对方说没听说过这儿有这个村,建议我们用手机百度一下,结果搜了半天也没有搜出我们要去的那个村的名字,只好继续往前走。

在快要到达XX镇时,迎面又来了 3个年轻小伙,我们赶紧上前打听XX村,结果这3个小伙也没有听说过附近有这么个村。无奈我们只好走到镇上,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许久,来了一辆通往高邮市里的公交车,我们问公交车司机附近有没有个叫XX的村子?

公交车司机是个年纪较大的老司机,他告泝我们有这个村,但好多年以前这个村已改名了,你们再往前走150米左右到第一个路口往北走约3公里就到了。再往北走3公里?我们两个老头实在是走不动了,哪里能打到车?

一个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老乡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医院跟我们说,到医院门口有可能打到车,我们走到医院门前的停车场,等了约10分钟左右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出租车。一上车司机要价30元,我们说就3公里路要价30元是否多了点,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大概看我们是外地人,没有一点还价的余地,其实当时他开价要60元我们也得认。

出租车按我们指的路往北走了不一会就看见了前方马路左边有个村子,村头马路边有几个老大爷坐在那聊天。我们停车问老大爷这儿是不是xx村?老大爷回答说以前是,现在叫xx村。我们又问,这村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叫杨卫东的人?其中有个大爷回答说好像有这个人,是从城里搬来的,你们再往前走,走到前面桥头往左拐再走到头问一下就找到了。

出租车按照老大爷指的路开到桥头往左拐、向西行驶到没路了停下,我们进路边一户人家打听,屋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她手指着西南边的一户人家说那家就是杨卫东家。往西南方向走是一条小路,出租车是进不去了,我们沿着小路走到了老大娘所说的那一家,进了屋里见到一妇女,问是杨卫东家吗?

那妇女一边告诉我们是杨卫东家一边问我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我们告诉她是杨卫东的战友,从沈阳和青岛过来。一听说我们是杨卫东的战友,她立即朝院子里喊杨卫东,杨卫东听到喊声从院子里进屋,当他见到我们俩时一脸惊愕。

我们俩赶紧自我介绍是原来青岛五号码头的潜艇战友,来看看你,同时向你了解一下当年参加上海海医所组织的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的事。杨卫东一听顿时手足无措,赶紧让我们坐下,刚才屋里的妇女是杨卫东的妻子。

落座后,当环顾杨卫东家的房屋时,我们俩真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3间低矮的小屋,住着祖孙三代4口人,这小屋应该是整个村子里面最差的房子,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看来这个家让不争气的儿子给折腾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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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的爱人张秀兰看到我们这两个远方来的客人,实在拿不出什么来招待我们,到厨房拿出两个苹果削了给我们吃,此时一个小男孩从外面进屋怯生生地望着我们两个不速之客,老杨告诉我们,这是孙子,今年10岁了,上小学二年级,今天是星期六,不上学在家。当年儿子离家出走后不久儿媳妇扔下孩子也走了,儿媳妇走时孙子才出生68天。真是作孽呀!没法子,我们老两口只好把他养着。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不是我们的,是借住亲戚家的,亲戚在城里有工作,全家都住在城里,乡下的房子就借给我们住了,我还有个90岁的老母亲,跟着我们过。我们在杨卫东家时一直没有见到老母亲,也许到邻居家串门去了。

我们吃着苹果时才明白过来,这两个苹果一定是给他们的孙子留着吃的,这下可好,让我们吃掉了孙子吃什么呢?

说起当年参加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事,杨卫东说过去时间太久了,能记起来的不多了,我们说没关系,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老杨迟疑了一下,断断续续给我们讲起了当年参试的一些事:

我1968年入伍时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未毕业,分配到121潜艇上干舰务兵,听老兵说文化程度低的在潜艇上一般都是干轮机、舰务和电工专业,文化程度高的干雷达、声纳、无线电专业。在潜艇上干轮机、舰务和电工称为大专业,而雷达、声纳、无线电称为小专业,干大专业比干小专业要苦的多。像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兵,在家种地也很苦,所以到了潜艇上也没觉得特别苦,相反还表现得特别能千,特别不怕吃苦。在我们农村,出来当兵是非常好的出路,为了将来不再回到贫穷的农村去,所以在潜艇上不管有多苦、有多累,我都不怕。也许就是因为我表现好,因此艇首长就派我去参加那次的模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我们艇一共去3人,那两个我记不起叫什么名,只知道是1969年底入伍的河南兵,在我眼里他俩是新兵。那个时候领导派谁去执行任务是一件很光荣的事,说明领导很看重自己,是组织上在培养自己,所以我当时就向领导表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党叫干啥我就干好啥,坚决完成党组织交给的光荣任务。就这样我和支队其他潜艇上抽调的人员一起到了上海海军医学研究所。

参加糢拟120天核潜艇远航人员耐受力试验的过程真的有点不堪回首,今天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进了模拟舱以后感到与自己原来的想象不一样,没进糢拟舱前很乐观,觉得在潜艇上出海不少了,晕船呕吐什么罪都受过,在陆地上搞个模拟试验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时间长点而已,哪知道就这个时间长可把人折腾苦了,这其中滋味可不好受,一辈子都刻骨铭心。我把参试过程中大体可以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前一个半月,总体感觉还过得去,没有特别难熬的感觉;第二阶段是第60到100天之间,这个阶段我感到精神上是最难熬的时间段,时时刻刻有一种恐惧的感觉,偶尔怀疑自己能否坚持下去,除精神折磨外,身体的所有不适也大都发生在这个阶段,在这个阶段里我得了比较严重的皮肤病,浑身起了很多红点,发痒,个别地方挠破后流水。虽然医务人员给我配了 一些内服和外用药,但直到出舱也没有好利索。尽管如此,我和参试的战友们一样,始终没打退堂鼓,在战友们的鼓励,帮助下,顽强地坚持了下来,熬过了这个最艰难的阶段。最后是100天到试验结束阶段,这个阶段感觉时间反而过得特别快,但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好像傻了一样,像木偶一样。说到这里,老杨难过了,他说这次耐受力试验在自己心里是个“结”,想起来就难过,想忘又忘不了。

试验结束出舱后我除了皮肤病没有彻底恢复外,其他方面恢复的尚还可以。(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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