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机电部门 《大海深处的青春记忆》

第四章 机电部门 《大海深处的青春记忆》

 

第四章 机电部门

 
机电部门也叫五部门,是艇上最大的部门。人员最多,机电长的级别也要比其它部门长高半级。机电长为正营,一四、二三部门长为副营。
 

第四章 机电部门 《大海深处的青春记忆》

 
 
一、机电长柳纪林
 

第四章 机电部门 《大海深处的青春记忆》

 
 
柳纪林(1943.10~),江苏省无锡县人。1963年7月考入海军工程学院水下机电长班;1968年7月分配到北海舰队127潜艇任动力长,1969年起,任127、155、210潜艇机电长,1976年曾赴朝鲜军事专家组工作一年;1978年任210潜艇副长,1980年任202潜艇艇长,1981年任349潜艇艇长。1988年转业回无锡。
 

第四章 机电部门 《大海深处的青春记忆》

 
柳纪林有个外号叫“柳大胡子”,主要是他的络腮胡子茂盛,故得此号。因为在他之前艇上有个“大胡子”韩林孝,可能是为了区别彼此,他就成了“柳大胡子”,韩林孝为“韩大胡子”。
柳纪林的无锡口音很重,很多话让北方人听不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作为机电长在“5指1”岗位上下达口令。因为那些口令大部分是制式的,即便听不清楚,大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2006年,我拍了一部长篇电视剧《海天之恋》,主要是讲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的故事,拍摄之前,根据导演的意见,我在剧本中增加了一个人物——潜艇艇长。外景是在海南岛拍的,当时我不在现场,后来剧组找到我,说是现场拍摄的时候,有一段潜艇拉战斗警报的镜头,战斗气氛特别好,导演不舍得删,但是里面的口令词听不清楚,按要求所有台词要打字幕,希望我帮忙听听,把口令词记下来。我一听,那口令是很清楚的,只是外行听不懂罢了。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隔行如隔山”吧!
1973年,155潜艇承担了培训朝鲜艇员的任务。培训结束后,朝方人员驾驶由中国建造的潜艇回国,中方派人随艇护送出中国领海。柳纪林也是保驾人员之一。按照计划,保驾人员中途撤回,然后在海洋岛换乘扫雷舰返回青岛。航行中遭遇大风浪,船晃得厉害,水手长田汝勤从床上滚到地板上,一边呻吟,一边呕吐。扫雷舰航行了一个晚上,只前进了几海里,没有办法,只能返航海洋岛。水警区司令员王西光原是潜艇支队副支队长,和张连忠艇长很熟,他安排张连忠等人在岛上休息一周,并派车拉他们参观海洋岛。海岛的山路曲曲弯弯,常遇到急刹车,张连忠艇长触景生情,就讲了一段他在陆军时经历的往事。他说,有一天部队乘卡车出发,车开得很快,结果一个急刹车,一名战士飞出去五、六米远。他夸张的表情引得柳纪林他们一阵大笑。
柳纪林回忆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张艇长讲笑话。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有一次出海(据沈铭回忆,是1976年11月的那次远航),固定方向舵舵杆的大螺帽松动,方向操纵失灵,潜艇无法航行,如果不能在海上排除故障,就得请示支队派拖船把潜艇拖回去了。艇长张连忠对柳纪林说:你上艇尾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故障排除了。柳纪林想用电焊将舵杆焊上,可是艇上没有电焊机,这时他想起艇上1350千瓦的主电机有一个“电焊工况”,平时很少操练,更未实用,不过艇上备有焊条,可以试试。他进入六舱,让人启动主电机,调到电焊工况,又让轮机军士长张地岭找来六根螺纹杆,准备焊接起来。可是在艇尾电焊时,遮挡电焊弧光的防护罩被一阵海风给吹到海里去了,张艇长就把他的墨镜递给柳纪林。柳纪林用了近一个小时,焊好了舵杆,使潜艇自行返港。
电焊弧光的温度很高,光线很强,把柳纪林的脸都给燎黑了,只有戴着墨镜的两只眼睛那儿是白的。事后他去他爱人处休假,人家说他像熊猫,只是颜色相反,熊猫脸是白的,眼圈儿是黑的,他则脸是黑的,眼圈儿是白的。
柳纪林是我的老领导,我很尊敬他。他从部队转业以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有一阵子,他经常来北京出差,我多次陪他去看望张司令。近年他年纪大了,来北京也少了,我一直说要去无锡看看他,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兑现。
2008年,我编辑老艇纪念册时,柳纪林满怀热情地写了一篇文章《夜曲》,我也是那个“夜曲”的创造者,看了感到非常亲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第四章 机电部门 《大海深处的青春记忆》

 
夜 曲
柳纪林
 
1971年夏天的一个傍晚,127潜艇出海返航途中,轮机军士长张地岭告诉我:“左柴油机工作有点不太正常!”我来到机舱,站在两台柴油机中央,闭上双眼静听了半晌,然后把耳朵紧贴气缸盖上,从一缸到六缸,反复听了好几遍,觉得左机第三缸有些沉闷。打开排气阀用手放在排气阀上边试探,看手上油烟,也觉油少烟多,张地岭招手让我去四舱谈谈看法,大家的结论是,第三缸喷油器有故障,不喷油。
艇靠上码头,我赶紧向张连忠艇长报告,准备请4808厂师傅来修理。但是当时工厂只“抓革命”,不“促生产”,厂里根本派不出人来。
晚饭后,艇长张连忠召集轮机班全体同志开会,议题只有一个:柴油机有故障,大家看怎么办?一片沉默,老兵心里没底,新兵就更不用说了。过了一会儿,艇长先开口发言,他说:“机械故障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潜艇是要出远海打仗的,在海上机械出了故障怎么办?总不能让工厂师傅跟着去,就只能自修,现在训练也要训练自修本领,不会就学、不懂还可以问,可以问业务长,可以问工厂老师傅,实在修不了可以请工厂师傅来修。”
大家一听是这个理,张地岭、阴玉水、郭庚森等同志也积极发言,赞成自修,修理也是个锻炼嘛。说干就干,八九个人换上工作服,就上艇了。一进五舱,可不得了,工作了一天的柴油机汽缸盖,摸上去还烫手呢!恐怕五十度都不止,但没一个人吭气,六个手扳螺钉一拧,双手一提,铝合金缸头外罩就卸下来了。好家伙!汽缸摇臂黑咕隆咚满身机油,伐桥还冒着热气,一股机油味直冲脑门,汗珠子已经滴成串了,工作服已经湿透了,赶紧脱下来放在其他缸盖上烘烤。
接下来张地岭进行分工,谁负责递工具,谁爬上杠头卸配件,谁负责搬卸下来的配件。记得当时张军士长和我爬上了缸头,因我上过几天学,有点知识,还能看出个一二三来。张地岭也挺照顾我的,他坐在里边,我坐在外面,地方小,就一米多宽,摇臂、伐桥要拆不能坐,他只能坐在排气管上,排气管外表虽有一层石棉,但温度恐怕有六七十度,坐一会儿还马马虎虎,坐上去时间长了,恐怕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而我呢,只能坐在凸轮轴上,说是坐,实际上是撂,有个支撑罢了。
摇臂拆下来了,那东西很难搬,三个摇臂自由活动,而且很滑。两个人搬,四手抓四头,中间那个就晃来晃去。两台柴油机之间的空隙最多半米,人多挤不开,上边的人又帮不了大忙,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把摇臂抱走,喷油器露了头。同志们一鼓作气把那个像炮弹一样的喷油器抱到了四舱,一看那喷头上确实结了好多碳,同志们松了一口气,感到汗也少了,恐怕体内水分不多了,该歇一会儿了。大家一窝蜂爬出了潜艇,一出升降口简直是两重天,凉风习习,无限惬意,坐在浮码头,仰望天空,满天星斗,万里无云,对岸停着无数商船,灯火通明,吊车吊起一堆堆货物放落到船舱内。
“机电长吃西瓜!”有人把西瓜搬来了,也没刀切,用手一敲,分而食之。几块西瓜下肚,无限舒坦,真是神仙一般。可光着膀子有些凉意,想穿点衣服。有人说,工作服可能还湿着,那就去拿来披披吧!可把工作服拿来一摸,暖烘烘硬邦邦的,被内燃机盖烤得干透了,披在身上一股暖意。
浮码头在缓缓地摇晃,连接浮码头的铁链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海浪轻轻地拍打着艇体,发出潺潺的低吟声;而海水进、出柴油机排烟管的声响却像老牛的呼噜声,这些声音和对岸码头那呼啦啦的吊车声汇集在一起,真像一支别开生面的交响乐。“抽支烟,干活吧。”张地岭说。也是,再歇一会儿恐怕大家都要睡着了。
拆卸喷油器是件细活,喷头、柱塞、弹簧、止回片、垫帽、垫片,慢慢拆下来,还要记好顺序、位置、安装角度,组装时再按反顺序组合。已是深夜,两台吸排气通风机开足马力给五舱通风,希望能抽掉一些热量,却无济于事,每个同志还是汗流浃背。经清洗,用中压气吹干,总算把喷油器装了起来。张地岭从四舱床铺底下翻出了一个专用工具,有一个长长的杠杆,把喷油器固定好,杠杆正好压在垫帽上,再给喷油器接上油管,实验就开始了。先排掉空气,一会儿就出来油了,这油喷出来要成雾状才算合格,但试了半天效果不好,滴滴答答,太不争气。同志们只好又把喷油器拆卸开来,翻出图纸寻找原因,看哪些地方没装配好,还缺了什么部件。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天,好像缺了些什么东西。突然,李忠效跑来,手拿着一个从清洗盘的油腻中捡来的小垫片,说:是不是这个东西?张地岭对着图纸一看,是个止回片,张地岭的一双小眼喜得眯成了两道缝。
喷油器再次装配好,上试验台,用力一压,效果出奇地好。缸头上,及各种部件也清洁得干干净净,一看时钟,凌晨三点多了,真想休息一会儿,但是时间紧迫,大家喝碗凉茶,提足精神,各就各位,开始安装。不知是凉茶的作用还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安装特别顺利,连递上来的各种工具也很少出差错,24叉口扳手、16套筒扳手、螺丝刀,负责安装的人只要一挥手,负责递工具的同志就像手术室的护士递手术刀、止血钳、夹子、纱布一样配合默契,他们也像女护士给主刀医生擦汗一样给我们擦汗。
当盖上气缸盖,拧紧螺栓,三舱启动了液压泵,中压气系统已充气,张军士长亲自试验进、排气挡板。试车准备完毕,张军士长竖起了两个拇指,柴油机“轰”地一声转了起来,欢快的轰鸣声响彻全舱。我打开排气阀看看喷出的烟气很正常,再用手挡着烟气一阵热乎乎的,看看手上稍有点黑,油也均称,说明汽缸内喷油工作正常,同志们轮番来试试排烟,感受感受暖气,也感受感受胜利。

当我们吃足了夜餐荷包蛋,抹着油嘴,爬出升降口时,港湾里已撒满了灿烂的阳光。一轮鲜艳的太阳喷薄而起,给那天边的白云镶上了一圈金光,像是为我们的不眠之夜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我们的潜艇已处于良好的战备状态,只要上级一声令下,就可以马上解缆出航。(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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