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看看她的神情，不像是为了讨好我故意这么说。

“真的，我们不喜欢打仗。”大概是她怕我不相信，特别强调说，“尤其不喜欢和中国人打仗。”

这话我爱听，双方的敌对关系似乎变得不那么尖锐了，甚至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当她第二次问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她：“韦灵潜。”

“这个名字很怪的噢。”阮氏兰说。接着她又问我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都告诉了她。她看上去像个大姐姐在我和唠家常，我似乎没有理由不告诉她。

阮氏兰又问我今年多大了，我告诉她１９。她惊讶地叫起来：

“啊，这么年轻，那我们两个都是你的大姐姐啦！”

这种过分亲昵的语言使我感到不快。本来是敌对关系，现在居然称姐道弟来了。这都是哪跟哪儿呀？

阮氏兰大概看出我不高兴，也就不再和我说话，扭过头去和阮氏欢用我听不懂的Ｙ语说起来。从天亮之后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来看，阮氏兰比较开朗健谈，阮氏欢则少言寡语，即使是她们两个用Ｙ语交谈，也是阮氏兰说得多，阮氏欢说得少。她俩不知说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居然小声地笑起来。我注意到，她俩在笑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看看我，好像这笑与我有什么关系。说实话，虽然我是她们的俘虏，但我当时心里并不很紧张，因为她俩并不像凶狠强悍的恶魔，我想她们不至于给我太多的苦吃。

然而，我想错了。她们想强加于我的已不是简单的吃苦不吃苦的问题了。

二

阮氏兰和阮氏欢说笑了一阵之后，阮氏兰用严肃的口吻对我说：“阿潜－－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叫你阿潜了。我们两个都很喜欢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听我们的话，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决定带你离开战争，离开人群，去原始森林，过隐居的生活。”

我瞪大了吃惊的眼睛，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只听她接着说：

“我们俩18岁进入部队，和美国人打了５年仗。抗美战争胜利以后，上边不让任何人回家。南面在和柬埔寨打仗，北面现在又和中国人打起来了。这场战争不知又要打多少年。我们已经26岁了，早已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我们要带你去过一种安定的平常人的生活。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因为你是男人，因为你是中国男人。我们国家打了几十年的仗，男人死得太多了。另外我们想当逃兵，也不可能带一个本国男人走，本国男人是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会同意跟你们走。”

“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我们的俘虏！”

是啊，我是个俘虏，我哪里有自己选择生活道路的自由？除非我以死抗争。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死。死在两个女人手里，我能算得上英雄么？唉！我的可怜的英雄梦，让两个女人给我毁了！

“现在抓紧时间休息，天黑以后开始行动。”阮氏兰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