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雨丛林》 (一)(一个中国民工的战争奇遇)(4)
我这时才发现,她虽然有时看上去和蔼可亲,严肃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她是我命运的主宰,是我的“上帝”。她有一支长枪,一支短枪,一把锋利的砍刀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她的任何一件武器,都可以轻易地置我于死地。更何况她还有8年的丛林作战的经验,手上不知杀过多少人,我纵有天大的本事,焉能逃出她的手心?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照她的意思办,将来找到合适的机会再逃吧。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我记起了《智取威虎山》里的一句台词。
由于头天夜里受了惊吓,又没休息好,精神松弛下来以后,便感到非常疲劳,不知不觉,我睡着了。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
阮氏兰说:“你可真能睡呀!吃点东西吧。”
这时我发现我的身边有一堆野果子,一定是她们哪一个在我睡觉的时候到洞外去采回来的。我也确实有点饿了,便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边吃边想,一定要保持体力,随时准备逃跑。决不跟她们去过隐居生活。
夜幕降临以后,我们钻出山洞,开始向原始森林进发。出发之前,阮氏兰对我说:“阿潜,你必须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不要有任何逃跑的念想。你们的大部队已经走远了,你是找不到他们的。山林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如果被他们抓到,会把你的心挖出来炒辣椒。要想活,必须跟我们走。你听明白了吗?”
我看看她,没有吱声,想着把人心肝挖出来炒辣椒的情形,那是我在一本题为《南方来信》的书上看到的,书里面写到过用美国飞行员的心脏炒辣椒。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两声,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心脏站起来。我忽然想到我的阿香,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我还能回去吗?
钻出山洞时,我才发现这个山洞是在一个山腰上,地势非常险要,易守不易攻。昨天晚上由于紧张,是怎么爬上来的我都不知道。从山上往山下望去,一片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见。
阮氏兰在前,阮氏欢在后,我被夹在中间。越走山越高,越走林越密。整整走了一夜,天亮时,我们已经进入原始丛林。晨雾重重地锁住林山中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的枯枝老藤互相缠绕在一起,根本没有缝隙可钻。阮氏兰在前挥舞着砍刀,在密林中劈出一条小路,我和阮氏欢在后面紧跟着她。
阮氏兰砍累了,坐在一块白色的岩石上休息--我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岩石都是白色的,像我在国内看到的汉白玉大理石一样。身穿戎装的阮氏兰坐在上面,就像一座雕像一般。那一瞬间,一定是我的目光有些异样,阮氏兰奇怪地对我说:“阿潜,你看什么?”
“噢,石头……你们这山里的石头怎么都是白的?”我掩饰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它本来就是白的。”
这时,一条小手指粗的山蚂蝗跳到她的脸上,我刚想提醒她,但忍住了,不想给她一个讨好她的印象。只见她敏捷地在脸上拍了一巴掌,把山蚂蝗打到了地上。她的神情很坦然,一点都不慌张,显然对这类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应付自如。
我感到有一条山蚂蝗跳到了我的脸上,我没有动,山蚂蝗很快就自己掉了。阮氏兰很奇怪地望着我,然后猛地从石头上跳起来,凑到我的脸上闻了闻:“你涂药了?”
我没有回答。防山蚂蝗的药和清凉油一样,刚涂到身上凉津津的,但没什么味道。部队每人发一小瓶,我们民工没有,我是从梁队长那里要来的,他是从哪弄来的就不知道了。
阮氏兰从我身上搜到了那个扁扁的小塑料瓶,打开来闻闻,然后盖好,放进她的衣兜。我很气愤。她却朝我嘻嘻一笑。笑得很美,却不动人。她在搜我裤兜的时候,似乎是故意地朝我的裤裆里摸了一下,我对她的这个举动有点儿反感。主要是因为她搜走了我的防山蚂蝗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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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忠效,笔名:钟笑。原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1955年11月出生,1969年12月入伍,2016年6月退休。历任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宣传干事、创作员、潜艇副政委、创作室主任等职。197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78年开始从事专业创作,1989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要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我在美国当律师》、《我在加拿大当律师》、《联合国的中国女外交官》、《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瓦良格”号航母来中国》,长篇小说《酒浴》、《翼上家园》、《从海底出击》,作品集《升起潜望镜》、《蓝色的飞旋》、《核潜艇艇长》等20余部,并有电影《恐怖的夜》(编剧),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编剧)、文献纪录片《刘华清》(总撰稿)等影视作品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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