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雨丛林》(三) (一个中国民工的战争奇遇)(3)
群山连绵,林深似海,遮天蔽日的原始雨林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掉进去就很难爬上来。天渐渐亮了,林中浓雾弥漫,难以分辨东西。绕过几道山涧,翻过几个山头,我便迷向了,分不清哪是南,哪是北。我盼望太阳出来重新辨别方向,可是林间的雾气老也不散。而且这里的树木参天,密不透风,就是晴天怕也难见天日。我的心情变得沮丧起来。
这时我发现林中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像是野兽走出来的。我就沿着小路奔跑起来。突然,我碰到了一个机关,一只脚被绳子套住,将我倒着吊了起来。我抽出匕首想蜷起身体把绳子割断,但是我已精疲力竭,怎么也够不到。如果一直这么大头朝下吊着,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因为头部过度充血呼吸困难而死。我的心中充满了濒临死亡的恐惧。我还年轻,才二十出头,如果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少遗憾啊!记得上战场之前,我们一群没结婚的小伙子聚在一起,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这辈子连女人都没碰过,不能就这么死了。我现在,不但碰过女人了,而且是两个!按说在这方面,该是没有遗憾了。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得坦然了许多。与此同时,阮氏姐妹的形象也在我的眼前晃动起来。
我的心情很复杂,既恨她们,又感激她们。如果不是她们劫持了我,我也不会过上这种野人的生活;如果不是她们以身相许,我一旦在战场上被流弹打死了,将会留下多少遗憾啊!于是就想到了她们的许多好处,想到了她们的苦衷。她们也是人啊,她们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假使她们能像中国女人那样,嫁夫生子,相夫教子,她们又何必出此下策呢?战争啊战争,可恶的战争!你毁灭了多少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也越来越胀,眼前金花飞溅,视野渐渐暗了下来。我预感到我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拼命做一次最后的挣扎。我伸出手在身上乱抓,忽然在腰间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我猛然想起,这是我出发前临时决定带在身上的手枪。当时想,说不定在路上能用得着,现在真的就用上了。我屏住呼吸,仔细瞄准绳子,砰砰砰,数枪之后终于把绳子打断了,我重重地跌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不一会,三个持枪的Y国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定是我的枪声把他们引来的。我连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只能束手就擒,作了他们的俘虏。我懊恼极了,刚逃出虎口,又陷入狼窝。我的命怎么就这样苦呢?
一个Y国人用枪抵着我的胸口问:“你是干什么的?”我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没有回答。其实我现在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Y语。接着他又用生硬的汉语问:“你是干什么的?”
这回我不能装不懂了,就说:“我是到山里躲避战乱的。”
“胡说!你一个中国人,到Y国的山里躲避战乱,骗谁!”
另一个Y国人说:“他一定是个中国的奸细!把他带走。”
我被他们捆得结结实实,押到山下的一个小村庄。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山野渐渐黑了下来。山坳里闪着几点鬼火似的灯光。看不清这个小村庄到底有几户人家。他们把我押进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捆在一个柱子上,然后开始拷打我,非逼我承认是中国的奸细。他们用的是葛藤的枝条,那东西又韧又柔,抽在身上像在撕裂我的肉,疼得我“哎约哎约”直叫唤。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阮氏兰和阮氏欢端着枪,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门口。她们简直就像天兵从天而降,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阮氏兰用Y语对三个Y国男人说着什么,那些男人脸色很难看地跟她们吵起来了,最后一个男人要去抓枪,阮氏姐妹就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把他们全打死了。
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杀人,心里很紧张。老实说,腿都有些抽筋了。虽然那三个男人把我打得浑身是伤,但是当他们一下子血淋淋地死在我面前,我还是有点儿于心不忍。
阮氏兰上前给我松绑时,山村各处响起Y国人呜哩哇啦的叫声和稀稀落落的枪声。
她们俩像上次俘虏我时一样,架着我飞快地向山上跑。身后的人声和枪声渐渐远了。
我们来到一个山谷,在小河边停下。阮氏兰洗了脸,又捧起河水喝起来。然后看看周围的环境,说:“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累死了!”
阮氏欢有些埋怨地对我说:“(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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