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3) 《丹心素裹 ——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

六、获取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情报
(1938 年夏—1939 年夏在重庆)

心向延安
1938年冬的一天,我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偶然遇到了在长沙妇女训练班就认识的王汝琪大姐。他乡遇故知,两人都高兴得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
王汝琪说,她和爱人陈传纲离开武汉后,现要去成都找工作,路过重庆。我从长沙到武汉后曾在王汝琪婆婆家落脚,现在,我也要在重庆尽一回地主之谊。我和明之热情地把王汝琪夫妇接到家里。
这时我们的家已由西二街22号搬到中央党部安排的宿舍:上清寺街75号。上清寺街周围大约一平方公里的街区,被称为上清寺地区,是重庆的政治中心,国民党的党、政、军首脑机关大多设在这里。
上清寺街75号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我们家住在二层朝北一间临街的房子。房间虽只有不到十平方米,但此住处离我办公的上清花园中央党部秘书处比较近,步行只须五分钟,如机关有事可随叫随到。75号的一层住户家设小碾米机,做点小营生,另外三家住户都是其他单位的,没有中央党部的同事。75号左侧的一幢三层小楼是宪兵队,右侧一幢三层小楼的二层是国民党元老吴稚晖a的家。与一般职员一样,这个住处对我们做秘密工作比较合适。当时我们的家很简陋,只有一张双人棕绷床,一个竹桌,四把竹椅,一个木柜,上面摞着两个皮箱。
陈传纲和王汝琪临时来就睡地铺,我和明之要把床让给他们。后来王汝琪幽默地回忆往事说:“地板比床还大,不用担心掉下来。记得1938年春天我们在长沙,不就是睡的地铺?安娜早上不起床,还被罗大姐打了屁股,没有忘记吧?”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汝琪和陈传纲这次来重庆,说是要去成都找工作,然而过不了几天, 我和明之便猜测到,他们是要去延安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当时的延安,是中国革命的圣地,是全国进步青年向往的地方。大批来自各地的进步青年和我党干部,都是经重庆“通讯处”,陆陆续续输送到延安学习和工作的。我在机房街通讯处门口,亲眼看到有几十名青年乘一辆卡车开赴延安。
我打心眼里羡慕他们。我的心仿佛也被他们带到了延安。
我和明之于8月份到达重庆,然而短短的几个月,所见所闻令我们失望:国民党衙门机关里,一片死气沉沉,官僚们为了职位,为了房子,明争暗斗;国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而对后方百姓却耀武扬威;前方下来的伤员还没有痊愈,就被医院赶了出来,他们找不到原来的部队,又无人照管,遂流落街头,怨气冲天,弄得鸡犬不宁。
而在共产党的“通讯处”看到的却是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抗战的激情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上下级之间,情同手足,亲密无间。与国民党机关相比,反差太强烈。因此,我一心想“回家”,和革命的战友们生活在一起。我对即将去延安的陈传纲、王汝琪夫妇羡慕之至。
a 吴稚晖(1865—1953),又名敬恒,以字行,江苏阳湖县( 今武进县) 人。早年加入同盟会。1924 年当选国民党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1949 年 2 月随国民党去台湾。在台期间,任国
民党中央评议员、“总统府”资政等职。1953 年 10 月卒于台北,终年 88 岁。
当时我的情绪波动很大。我想,自己也是个满腔热血的革命青年,应该到革命圣地延安去。哪怕上前线,与日寇决一死战,纵然是洒一腔热血,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明之和我一样向往延安。虽然他才25岁,只比我大两岁,但他要比我显得成熟,老练。他知道我现在这一岗位的分量,党组织是绝不会同意我离开的。可是我不甘心,一定要找领导谈一谈。
明之劝我说:上级肯定不会同意,不要给领导添麻烦。
我说:别人能去延安,我为什么不能去?汝琪大姐夫妇不就要去了嘛!明之说:你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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