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蓝色土地的儿子 (一) 《蓝色的飞旋》(2)
就这样,他成了海军航空兵部队的一员。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他被派往西沙。那里,有海军航空兵的一个勤务分队,主要任务是迎送在岛上降落起飞的直升机。林春霖当上了一名为直升机充电的充电员。
西沙远离祖国大陆,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岛上没有地下水脉,只有从地表层渗透下去的雨水。由于地表层覆盖了厚厚的鸟粪,雨水渗透下去之后便含有大量的鸟粪物质,呈淡黄色,只能作洗涤用,不能饮用,饮用淡水全是从大陆上用水船运来的。如果遇上大风浪天气,水船不能按时送水,岛上的淡水就非常紧张。另外岛上吃菜也很困难,西沙天热,有些菜不等运到就烂了,岛上长年吃不到青菜。然而最难熬的是孤独。对于生活在岛上的干部战士来说,写信等信是盘踞心窝的两件大事。
林春霖没有家信。他家里的人都不会写信,偶尔有一两封家信也是由别人代笔写来的。岛上的战士都会抽烟,林春霖也学会了。但是他没有忘记家里困难,津贴费花得非常节省,他抽的烟大都是最便宜的“玉女”牌,一毛多一包。有时烟瘾发作又没有钱买烟,他还拾过别人扔掉的烟屁股。
没有家信没有钱花没有烟抽并不影响他成为热爱海岛热爱本职工作的好战士。他在西沙工作了八年,一直到他探家时牺牲。如果没有那次海难,很难说他还会在那里工作多久。一般情况下,在海岛上工作一年一换或两年一换,最多不超过三年,而他却在那里一呆就是八年。这期间上级有几次要调他回大陆,都被他谢绝了,他说:“人员老换影响工作的连续性。”他是那里的技术骨干,新去的同志不熟悉情况,他不放心。也许还因为在西沙有海岛补助,比在陆地上多一点收入。他没说过。这是我瞎猜的。我认为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并不影响他成为英雄。
林春霖在西沙工作的那些岁月,和在家乡时一样,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岛上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他连那些在岛上施工的民工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甚至找他借钱。他还真的借给他们。他自己的手里并不富裕,但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得非常大方。
多少年来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谁都能说得很溜的话:把方便让给别人,把困难留给自己。做得很溜的人恐怕很少很少。在我认真地考察了林春霖短暂的一生之后,我发现,林春霖就是“很少很少”那些人中的一个。
三
1988年9月,广州码头。一位三十几岁的女同志坐在地上低声哭泣。许多人从她面前走过,顶多好奇地看一眼就默默地走开了。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伤心。林春霖休假从莆田返回部队路过此地,看见那位妇女,他在她面前停住了。
“大姐,你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你么?”
妇女看看他,哭得更伤心了。在他的安慰下,她终于哽咽着说明了原因。原来她是海南某农场职工,路上钱包被窃,身无分文,正为无法返回海南而伤心。
林春霖掏出自己仅有的几十元钱,对她说:“大姐,咱们正好同路,走,我给你买票。”妇女千恩万谢,脸上露出了笑容,而林春霖自己却因囊中空荡被整整饿了一天。
到达三亚以后,他带着那位妇女来到场站航材股长家,进门就喊:“饿死了,股长快给我弄点吃的!”吃完饭,他又向股长借了二十元钱,送那位妇女上车回家。妇女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别问了,知道名字你也找不到我。我在海岛上工作。以后别人遇到困难,你再帮别人吧。”
1990年5月,莆田埭头镇。一辆三轮运输车停在路边,周围有一群围观的人指手划脚,议论纷纷。林春霖到镇上给生病的儿子买药路过这里,上前一问,原来是蔡厝村孤身老人蔡文聪在医院病逝,村里三位老汉雇了一辆车要把尸体运回去。本来说好运费二十元,可是车行半路,车主忽然把车停下来要求增加运费,理由是,车上拉了死人,别人就不上了扬言:如不加车费,就把尸体掀下来,不拉了!可是三位老汉没有钱,双方正僵持不下。
林春霖挤进人群,对车主说:“不管怎么说,把个孤老头的尸体扔在半道上是不行的。你要多少钱?”
“60。”
“太多了!”
“少一分钱不拉!”
“你是不是还想半路再加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春霖看看面前这位“君子”,掏出准备给儿子买药的60元钱,拍到车主的手上:“走!”然后也跟着跳上车。(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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