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义今天驾驶的是一架年龄比他还大的“里二”飞机，机上的设备显然不会怎么先进，机身又小，高空强大的气流掀动着飞机颠簸不止，犹如航行在波峰浪谷中的一条小船儿。铅色的流云像污染的河水在机窗外飞速闪过，机舱一片沉闷的气氛。

“嗬，真有点像在空中打秋千！”有人故作轻松地说。显然他是想把气氛搞活跃一点，然而他的努力如同一粒细沙落入深潭，连个水花也没溅起就沉了下去。

“灾区到了。”张永义平静地说。

机舱里的人立刻把脸贴上舷窗，瞪大了眼睛。飞机开始低空盘旋。到处一片灰色蒙蒙。

“能不能再低一些？”市长问。

“现在已是低空。下面就是山。”

市长沉吟片刻，说：“就这样，再飞两圈，可以么？”

张永义点点头，心领神会：他是想让灾区的百姓多听一会飞机的响声。这声音会给陷于绝望的人带来希望。

张永义沉稳地驾驶着飞机紧贴着山峰盘旋了两圈，然后安全返航。当飞机出现在机场上空时，机场上的人才轻舒了一口气。

张永义走下飞机，早有记者等候在那里。记者的相机刚一举起，他以飞行员特有的机敏，一抬手挡住了镜头。漫不经心却又别有用心。然后又是漫不经心地摘下帽子，装作擦汗，用帽子挡住了半边脸。这时人们惊奇地发现，他的头上亮光闪闪，原来他剃了个光光的秃脑壳。周围的人都被这位年轻威武的堂堂院长的秃脑壳逗乐了。

前几天，学院抓军容风纪整顿，有些年轻人总是不舍得把头发理短一点。张永义到飞行团检查工作时，一帮年轻飞行员瞎起哄，说要剃光头，但有一点，院长剃，他们就剃。张永义二话没说，坐下来就剃光了――他和飞行员们的关系非常融洽，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结果，机场上一下冒出十来个“少林弟子”。飞行员只知道院长剃光头是为打赌，却不知其中还另有原因。

在此之前，海航一位摄影干事打电话来，说要给他拍一组照片上画报，他推辞半天，那边执意要来。正好，碰上飞行员打赌起哄，他就来个一举两得。摄影干事千里迢迢赶来一看，哭笑不得。“院长，真有你的！”要等那一头不失院长风度的黑发长到一定长度，不知猴年马月，那摄影干事“望秃兴叹”完了，只好打道回府。

市长临别前握住张永义的手，感激地说：“麻烦你院长亲自驾机。”

张永义嘿嘿一笑：“你不也是市长亲自出马吗！”

（未完待续）

李忠效，笔名：钟笑。原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1955年11月出生，1969年12月入伍，2016年6月退休。历任潜艇轮机兵、轮机班长、轮机军士长、宣传干事、创作员、潜艇副政委、创作室主任等职。197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78年开始从事专业创作，1989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要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我在美国当律师》、《我在加拿大当律师》、《联合国的中国女外交官》、《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述实录》、《“瓦良格”号航母来中国》，长篇小说《酒浴》、《翼上家园》、《从海底出击》，作品集《升起潜望镜》、《蓝色的飞旋》、《核潜艇艇长》等20余部，并有电影《恐怖的夜》（编剧），电视连续剧《海天之恋》（编剧）、文献纪录片《刘华清》（总撰稿）等影视作品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