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猪尾巴”要出国 (一)《我在美国当律师》(2)
法国已故总统蓬皮杜说:人在一生中有时候只能听从命运的支配。
这句话非常适用于我。我从上小学起就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就在我将要告别没有学到多少文化知识的学生时代时,却又赶上了恢复高考。这个机会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我开始努力学习。
上中学时,我经常旷课,这使我的物理化学学得很差,我深知这辈子在理科方面不会有什么发展了,无奈之中,只好选择文科——我开始在外语课上下工夫。
其实,我选择外语,有很大成分是因为我受外语教师的影响。
我一直特别感激我的英语老师齐泽明,是她帮助我建立了学好英语的信心。因为上中学时,我英语学得并不好。有一次,齐老师让我念课文,我硬着头皮站起来,心里直发虚——我连读单词都读不好,更何况念课文?
齐老师向我投来鼓励的目光。在她这目光下,我只好一横心,豁出去了,念!
我拿出了全部的勇气开始念。
那段课文的具体内容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舌头像是打了结,很不灵活,一段不长的课文,竟念得我浑身是汗,连自己都不知道念的是什么东西。我以为同学们会笑我,我以为齐老师会批评我。但使我大大感到意外的是,同学们没有笑我——也许他们自知还不如我吧,齐老师也没批评我,竟大力表扬了我一番。这使我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同时也增强了自信心,感到自己在语言方面还有天分,于是开始偏爱英语课程。
半年之后,我的英语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竟成了年级的外语尖子。1978年初,我参加了青岛市举办的高初中学生外语竞赛,我的成绩排列全市第二。
1978年7月20日,我参加了全国高校统考。就在这一天,我们家发生了一件事。
上午,我去参加高考。中午回家吃饭,准备下午接着参考。吃饭的时候,妈妈对我说:“晓武,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这时我才发现妈妈神色不对头。
“今天”这个日子?什么日子?我顿生疑惑,正要问妈妈,她已抑制不住开始流泪。那时,我的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在外地当兵,还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姐姐上班去了。我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十分慌乱。连忙放下碗筷追问妈妈:“妈,今天这个日子……怎么了?”
妈妈只是哭,不回答我。我想,妈妈原本是想忍着什么,也不让我知道的,怕影响了我的高考成绩,但是由于抑制不住,才对我说了这句话,让我记住这个日子。这一定是个不吉祥的日子!会不会是爸爸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已经和爸爸失去联系好长时间了。
“文化大革命”后期,我爸爸曾经参加“三支两军”,担任过青岛市革委会的副主任,主任是当时的北海舰队司令马忠全。1977年下半年,我父亲奉命调京,到解放军某研究院担任主要领导职务。没想到刚去不久便卷入到一场政治斗争的漩涡。有关这方面的情况,我是多年以后才知道的。
当时的海军政委×××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力很大,他在海军部队开展了一个“查、整、改”运动,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父亲调去的某研究院,当时归海军管,该院原来的第一把手××不知因为什么被指控为“四人帮”的余党,我父亲去研究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他的这位前任批倒批臭。可是父亲去了之后,发现那位老领导不但不是“四人帮”的余党,反而是对“四人帮”的倒行逆施有过抵制和斗争。于是我父亲在一次会上公开表态:“我认为××同志是个好同志嘛,他的事情很清楚,与‘四人帮’没有任何关系……”
那位政治局委员对此十分恼火,一声令下,我父亲便失去了自由。罪名自然是莫须有的。
父亲被隔离审查以后,便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有人说被关在北京,有人说已押回青岛,我们也搞不清到底人在哪里。我们只能与父亲通信,但通信要通过舰队有关部门转,信的内容也要被他们审查。十封信有八封转不到收信人手中。当时我们全家最关心的就是父亲的处境。
面对泣不成声的妈妈,我自然首先想到是父亲出了事。
经过我再三追问,母亲终于告诉我,父亲得了脑血栓,已处于昏迷状态,正在青岛海军401医院抢救。这个消息还不是官方通知的,是一个好心人写了一封信塞在我们家的门缝里。后来很久了,我们才知道,是一个看守我爸爸的战士,见我爸爸生命垂危,出于同情,在我考试的那天清晨,偷偷送的信。妈妈是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小字条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张政委病危在401。”(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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