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诺瓦之恋 (三) 《我在美国当律师》(6)

“要不要征求父母的意见?”卡萝里说。

“你说呢?”我担心征求父母意见会出岔。

“我妈妈没问题,她很喜欢你。”她说。

这一点我不怀疑。她妈妈住在清水滩市(Clearwater),不久前我们见过一面。我对她妈妈的印象也很好。她妈妈长得特别漂亮,至今虽已年逾花甲,但仍风韵犹存,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向她投以欣羡的目光。她母亲的个人生活非常不幸,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不幸正是因为她的过于漂亮。

卡萝里的妈妈没有太多的文化。女孩儿一漂亮,没法专心去上学,不光是中国,在美国也一样。她妈妈18岁就和一个比她年长16岁的大商人结了婚。结婚不长时间她就觉得过不下去了,原因是那做丈夫的只把她当宠物,当玩物,对她管得很多,总是对她不放心。这样的生活,她受不了,后来就离婚了。离婚的时候她已有了一个儿子,叫约翰。她一人带着儿子过。

她是清水滩市一家银行的职员,偶尔也在业余时间做做时装模特。她身材很好,舞跳得也好。后来她在舞场上结识了一位来自丹麦的年轻的核物理科学家,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坠入情网,不久结婚,生下卡萝里。

这位丹麦科学家有点大男子主义,他要求妻子辞去银行的工作在家里伺侯他。他的工资很高,不需要妻子在外面辛苦,实际上也是要变相地把她管在家里。她又受不了,就又离婚了。

她的第三位丈夫是个教育局长,也很有钱,他和她的前两位丈夫有着同样的毛病——不放心让漂亮的妻子到社会上去。结果又离婚了,从此再没有结婚。

她历尽情海沧桑,对男人的品格非常敏感。她说,她第一次见到我,就以一种女人的直觉,断定我心眼儿好、值得信赖。她是一个不愿受人约束的人,所以对自己的女儿也很少限制,她的原则是,只要女儿觉得好,就由女儿去安排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们告知她关于要结婚的事,并向她征求意见,她连半个“不”字也没说,高高兴兴地祝福我们。

卡萝里问:“爸爸怎么办?”

“不要告诉他!”卡萝里的妈妈说,“告诉他太早不好。他是移民过来的,他对移民很敏感,说不定他会以为晓武是为了办绿卡才要和你结婚……”她朝我友好地一笑,“想办绿卡也不是坏事,要在美国长期定居,没绿卡怎么行?”

我觉得她特别善解人意,特别善良。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不幸呢?我有些为她遗憾。

我对卡萝里的父亲艾里克的印象却不怎么好。艾里克与卡萝里的母亲离婚之后,又结婚了,但一直没有再生孩子。当时,他和他的第二位夫人住在纽约,但在清水滩也有房子。每年冬天,他们都到清水滩来住些日子。到了春天,再返回纽约。卡萝里每年在他们到来的时候,都要专程去一趟清水滩,看望父亲,并在他们要回纽约时,为他们送行。这年4月,她为父亲送行的时候把我也拉了去。她没想到父亲对我会异常冷淡。

我们到清水滩以后,住在卡萝里的姥姥家里,卡萝里和父亲约好,晚上一起吃饭。见面以后,卡萝里向他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也是同学,张晓武。”艾里克先生只和我握握手,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自己要了一份牛排,卡萝里也要了牛排,我不太喜欢那种半生不熟的食品,就要了一份意大利面。然后自己吃自己的,彼此没有话说。这种场面,让我感到十分别扭而又无奈。他也没问我喝不喝酒,或者饮料。那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他只跟我说了两句话:“你们中国有法律吗?”“你学完以后还回去吗?”其他时间都是在和卡萝里说话,根本无视我的存在,令我十分尴尬。在干妈家,大家都把我当成宠儿一样,每次我都是谈话的中心。而艾克里先生这样冷落我,使我闷闷不乐。但我当时又想,无所谓,你艾里克无非就是个美国人嘛,有什么了不起。事实是你的女儿爱我,你能改变这个事实吗?

吃完饭以后,卡萝里特别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向我道歉:“我父亲就是这样的性格……另外,我还没有把我们的关系明确告诉他……”

我估计艾里克当时是故意当着女儿的面冷淡我,以便让卡萝里知道他的态度,然后疏远我。他不愿意让女儿和一个中国人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他看不起中国,看不起中国人。据卡萝里说,他在七十年代末到过中国,对中国印象不太好。或许像卡萝里妈妈说的,他对移民很敏感。

(责任编辑:听雪斋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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